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条,她会是如何的反应?因为无法想象,所以我没有勇气试一试。我没有听出青说
“嫂子”时的醋意,等我听出来时,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那时我并没有女朋友,只是有一个较为固定的周末舞伴,青就把她当做了“嫂
子”,我总是笑笑,不作解释,我从不作无谓的解释。真到了我毕业的最后那一天
我才知道这不是无谓的解释,至今更没有解释的机会和权利了……
2
“方案,你进来一下。”小皮来电话召我,我和他的办公室只隔一块厚厚的玻
璃,但玻璃内外,却是两个世界。玻璃外,几张办公桌挤在一起,到处是文件和资
料,拥挤而简陋;玻璃内,是猩红地毯,真皮沙发,旋转椅,还有上等的咖啡和好
茶,甚至进口音响。年轻的小皮每天就舒适而悠闲地在里面闭目养神,心情好时,
会和狐狸般妩媚的文员眉目传情或者动手动脚,心情不好时,会把玻璃外的我及另
两个文案叫进去“指导”一番。我姓方,不够格称“方生”,只有称“方文案”了,
简称“方案”,不知情的客户总觉得我这个名字有点标新立异。被叫了十年“方案”,
我都差点忘了我的真名。
“方案,拜托你做事用点心行不行?昨天的文案上有两个错别字!”我看见妩
媚的文员正在转椅上描眉涂红,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而玻璃外的同事则挤眉弄眼,
满脸是幸灾乐祸的笑。错别字?错也是电脑啊,难道我还会把“玫瑰”写成“霉鬼”?
再说,打字的事,本来就是文员的事,可小皮却把她当作了兴奋剂,真是人比人气
死人,人家只用当花瓶,也不会比我们冥思苦干的薪水少。
气也只是气在心里,表面上我还是表现出一贯的“低头认罪”。做了十年的打
工仔,一切都已习惯了。
十年前,妻子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工妹,在一家港资厂做人事文员。那时候
深圳正流行这样一句话,“深圳没有爱情。”是啊,每个人都在为生存飞速运转,
再加上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本能的防备把一颗颗孤独渴望的心都牢牢地包了起
来,还有,这个城市本身就充满着金钱和欲望的诱惑,有时候,爱情不得不掺杂一
些功利性的东西,所以,人人都难免要感叹“爱情的沙漠”了。
但是,正是这样一个“没有爱情”的城市,异性之间又非常容易走到一起来,
同事同居,上司员工同居,老乡同居,一夜情等等,很简单,独在异乡的日子,寂
寞,空虚,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需要抚慰和寄托,而这里,又没有亲人的束
缚,更没有世俗的约束,至于有没有爱情,恐怕连谁也说不清楚。
那时我热衷于跳舞。父亲总在电话中遥控我“正正经经地做事,老大不小了,
该找个好女孩了!”我总是很有把握地说:“您放心,我一定会在舞厅里找到我的
另一半的!”没想到,我的一句玩笑话,居然成了事实。
认识妻子是在“大家乐”舞厅,这是个专为外来打工阶层开的舞厅,女性免费
进场,男性只花五元就可进场跳个够。
那时妻子也正迷恋于跳舞,几乎每晚她都会在“大家乐”出现,很专心地跳,
也很专心地享受“跳舞”所带来的快乐。一切都是自自然然开始的。
舞厅里的色调清凉宜人,紫光灯映出幽幽的蓝光,灯光掩饰着陌生舞伴们的尴
尬。又一曲开始,一柱紫光恰巧扫来,映得我们俩的白色衣领闪烁着幽幽的蓝光,
我们相视而笑。我习惯性地很绅士地欠欠身,妻上前并步站位,我们摆好了架子,
我昂首挺胸,目视前方,兀立如松,妻则微侧着头,身体后仰,宛然一竿修竹,等
到鼓点一响,我们立刻旋入舞池。华尔兹的美在于旋转,在于起伏,我脑海中荡漾
着多瑙河闪烁着阳光的波浪,浮现着古代西方宫廷舞会的盛况。
我们是配合最好的一对,我们从容地掀起了一层又一层波浪,最后在定音鼓敲
响的那一刻稳稳地回到了原位。这晚我们跳了四曲,华尔兹、探戈、小步舞,比上
次多跳一曲布鲁斯。灯光滑过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叠合在一起,萨克斯吹奏着《
醉了吧,你》,野性的柔情奔突进我的体内,我们如两个溺水的人,彼此都以对方
为救命的稻草,只好互相纠缠着,直到一同沉入水底……一声高高扬起又将跌落的
那一刻,我在妻的耳边轻轻地说:“你愿做我永远的寄托吗?”妻把头倚在我的肩
上:“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她“吃吃”地笑着说。“你愿做我永远的寄托吗?”
我又说。她止住了笑,此时无声胜有声……
结局也是自自然然的,我们住在了一起,租了一间房,像夫妻一样,柴米油盐
酱醋茶,还有床上的缠缠绵绵,我们像许多的同居者一样,以老公老婆相称。
忽一日,她说有了,我说,做了吧,我们都漂着,能养得活另一张嘴吗?还是
别害人家了。她便哭了起来,哭得惊天动地,我从没见一个女人可以哭成这样的,
我的心立马就软了,乖乖地听任她的处置。
从此肩上就多了一份真正的责任感,像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要养活
的,是三张嘴,我,妻,妻肚子里的骨肉。我感到,我一直所追求的“理想”,也
就是男子汉的“成就一番伟业”离我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虚无飘渺了……
3
虽然生活在中国最现代开放的城市里,但我还是觉得自己永远生活在城市的边
缘,昨晚又做了那个梦:我和一个女人赤身走在田埂上,头上身上满是橙黄的落蕊,
油菜花高过了头,夕阳在花梢头被点燃,仓皇地坠下去……
我想这个梦我会一辈子做下去。梦中的女人永远鲜活年轻——我的小妹青。那
是大学的最后一个学期,十几个校友相约去郊游,我们踩着单车,在蜜蜂和蝴蝶的
追逐中挥洒着青春和热情。有几个男生争着要带青,但是青却轻盈地跃上了我的后
座,我和车子同时颤抖了一下,我闻到了一股清新的花香,就在我沉醉的时候,青
叫了起来,“OH,MY GOD!油菜花,啊,黄黄的油菜花!”
这是一片金黄的世界,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壮观的景色,满眼的黄啊,满鼻的
香!路越来越陡,但是我却要证明什么似的,硬撑着,青的手轻轻地揽住了我的腰,
很自然的,就像这郊区的花香。但我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似乎这一刻,我已期待
了万年。她长长的头发轻拂着我的后背,我的背上,全被汗湿透了。
“OK!”青做了个胜利的手势,飞快地跳下田埂,像只美丽的白蝴蝶一样飞进
了油菜花中,她兴奋得像个孩子,不一会,她的头上,脸上,衣上,鞋上,都沾满
了黄黄的花瓣,我就那么支着自行车,呆呆地望着她在花间飞舞。
“哥,来呀!”青在向我招手,我不知该不该过去,落在我们身后的男生女生
们都看着我们,特别是男生们,那眼光可以说是虎视眈眈的,我犹豫着,我想我该
掩饰点什么。
就在我扮“兄长”的时候,一个男生勇敢地跳进黄花地,朝青高高地举起了手,
我感到那一地的黄刺痛了我的眼,人也像泄了气的车胎,软软地瘫了。
这天我们玩得忘了时间,返回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好在有月光,青没有上我
的车,但我听见她在队伍的最前面说:“还是我哥的车安全,稳当。”是的,只要
带上青,就会力量猛增,那个勇敢但瘦削的男生返回时一直冲在最前面,而后座没
了青的我,却出人意料地落在最后面。
这天晚上,我觉得特别累特别累,回去就倒在床上睡了,梦中梦见了那一望无
际的油菜花,我和青赤足穿行其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心醉的花香,我分不出
是青身上的,还是油菜花发出的。我们就这样一直在花中走啊,走啊,走上田埂时,
我发现,我们身上除了油菜花瓣,别无他物……
第二天,照片洗出来了,青的照片被男生女生们争着抢去加洗,我在一位男生
的手里见到了青,她与油菜花,正如人面桃花,让人看了不忍释手。出于“大哥”
的面子,我没有找青要她的照片,我一直有一种错觉,以为我和她是有合影的,但
分明又没有,除了那张集体合影,我和她,再没有在一起,那种瞬间变永恒的一起。
接下来不久,那个勇敢但瘦削的男生便成了青的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