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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一个知青点,有个女知青特别想回城,轻信了生产队干部的话,委屈地和那干部睡了,但最终还是没有回城,就跳水塘了,不知死没死。还有的知青因为下乡时间过长,又没有回城的希望,绝望得直把脑袋往墙上撞。我刚十六岁,天真得什么都不懂,不知道睡觉的代价是什么,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值得自己拿头往墙上撞,听了她们说的,尽管内心也有说不清的恐惧,但我还是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兴冲冲地下去了。
那个岁数,我渴望独立。
下乡的那天,妈妈陪着我。因为去的知青少,自然没有敲锣打鼓欢送的场面。汽车走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我所在的知青点。
知青点是一排平房,有些旧,大约十几间。平房的后面是一些山坡,种了许多蔬菜;平房的前面是一个百十来平米的晒谷场,再往前就是农田了。我下去的时候正值五月,江南的一切都骄傲地绿着。房前、屋后、刚插完秧的水田,到处都泛着湿淋淋的绿;坡上那些带着水珠的蔬菜就更是绿得新鲜,它们迎风玉立,一副〃邻家有女初长成〃的宣示模样。我的记忆里很少有那么多新鲜的绿,一圈儿看下来,好半天都在高兴。
妈妈没有我的雅兴,在她的眼里,这知青点只有一点可取:知青点就在马路旁边,紧靠着公共汽车站,要想回家实在太方便了。所以妈妈对我说:呆不习惯你就经常回回家吧。
我才不嘞!
但是,知青生活远没有我眼里的绿那般可爱,头两天就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们知青自己开伙,坡上的蔬菜都是知青种的,自己种自己吃。每天早晨,知青们先要集体上坡把当天吃的菜摘回来,然后才吃早餐。早起,我觉得肚子痛,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大伙儿已经去了坡上。我没有多想,又接着回房睡,因为我的肚子一直在痛。
早餐的时候,我被通知不许用餐,原因是我偷懒没有去坡上摘菜,而知青点的规矩是谁不摘菜谁就不许吃饭。
怎么没人告诉我呢?!何况我是肚子痛才没去!老知青为什么这么欺负人?!为什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我只想独立,没有做任何准备,我不知道新知青通常是要被老知青有意无意地修理一番的,我以为肚子痛了就有理由被同情、被理解。
虽然我心存了一丝希望,认为自己刚来,或许会被网开一面,但是,〃点长〃有话:照规矩办,不许吃!
不记得自己是否泪水汪汪,那顿饭是结结实实地没吃。
因为从小体弱多病,我在十六岁的时候依旧瘦弱,记得当时的体重是七十六斤,时常有人说我一副风刮就倒的模样。罚饭的时候,或许是我太瘦小,我记得有人为我说过情,隐约记得点长也不想太绝情,想赦免,但有较劲的在,点长就只有坚持了。
这就是我知青生活的开始,这种不温暖的开始直到我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温暖过来。
一踏进社会生活,社会给人一张怎样的脸孔,可能会实实在在影响人的一生。我现在格外在意同刚出校门的大学生相处,就是不希望看到他们对社会生活曾有的梦想破碎在自己手上,我想用自己的行为告诉他们,生活不全美好,但确有美好并值得珍惜。
第3节:拿高尚当卑鄙
我在知青点呆的时间不长,还没太弄明白大家怎么回事,就已经调走了。除了和我同年下去的那个女生,其他的知青大约都在二十岁以上,至少有两年以上的〃点龄〃。在我当时的眼里,他们很世故,很成熟,想事和我很不一样。
有一次赶集,大伙儿告诉我集上有桃子卖,我从小好吃桃,尽管集很远,我还是欢天喜地地去了。其实不止我一人爱吃桃,临去的时候,有两个知青托我帮她们带点回来,路远,她们就不去了。
我记得我是背着一个黄书包去的。一个书包怎么能装下三个人要的桃呢?那时买东西没有包装,何况是农村集市,所以买桃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装,实在没有办法,我就一狠心,自己没买,帮那两个人买了。可怜我走了那么长的路哇!
我这不是在学雷锋吗?舍己为人嘛!或许我还有些自我感动,总之,我是一边遗憾一边高兴地回来了。
把桃子交给了她们,我就两手空空了。她们问我为什么自己不买,我说没东西装,自己就没买。她们谢了我,一人还塞给我一个桃子,事情就过去了。在我心里,这是件很圆满的事情,毕竟我没有辜负别人的托付。可是几天之后,我听到了另一种说法,说我小气,说我知道只要为别人买了,别人就一定会给我桃子吃,我就可以为自己省下钱了。
在一个刚出校门不久,觉得世界还无比美好的少女眼里,这种想法和说法是我当时完全难以想象和接受的。我当时一定郁闷坏了,我不知道世上为什么会有人拿高尚当卑鄙,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现在来说这些事,有小题大做之嫌,可当时对人和社会生活的理解非常有限,自然做不到一笑了之。
老知青确实没给我太多好印象。我不仅不了解他们的想法,他们平时的说话我也极不习惯。有一次,一个男知青刚洗完澡正准备出门,有女知青就说:〃哎呀,打扮得像个婊子崽样的,搞么子去?〃我不懂什么叫婊子崽,只知道难听,就问她为什么要这样说话,她一脸不屑:〃装什么假正经,过不了几个月,你就和我们一样的。〃我心想,打死我也不会和你们一样的。我也不懂他们的男女状态,不懂他们青春期的打情骂俏。有个男知青的裤子破了,破在屁股的位置,有女知青就说:〃过来,趴这儿!〃女知青拍拍自己的双腿,男知青真的就趴在她的腿上,裤子也没脱,让女知青为他缝屁股。别人的日记是不能看的,这总该知道吧?照样偷看,看完了还满世界乱说,我就只好当着他们的面把日记烧了。
我心情的郁闷是可想而知的。这是一个什么地方?人都怎么啦?农村不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吗?在这里不是可以大有作为的吗?人为什么在这里会越变越坏呢?我年纪小,又初来乍到,我不理解环境,更不懂得环境决定人的道理,对自己眼见的一切,真的非常不喜欢。
但有一件事情我至今都觉得温暖,遗憾的是同老知青无关。
我们知青点有两条规矩:早上不上坡摘菜不许吃饭;晚饭前不挑一担水不给水用。我们挑水的水塘比知青点地势低,从知青点下坡到那儿大约两百多米。挑水用的木桶是南方农村习惯用的那种大木桶,人说满满一担有一百二三十斤。每天的挑水对我都是一个巨大的困难。尽管我每次只能挑半担,但就是半担水,我要把它从塘里舀起来都极不容易。水塘边架了跳板,人得先站在跳板上,用木桶把水起上来。那一下靠的就是手劲。有好几次,因为木桶连水的力量太大,我差点被木桶反拽下水塘。我们知青点有个带队干部,是设计院派来的,姓张,他可能早注意到我挑水非常困难,所以有好多次,我挑水的时候,他都悄悄同我一起下去。他帮我起水,同时教我起水的要领,然后一直挑到爬完坡,快到知青点的时候才交给我接着挑回去。印象中张干部话不多,很和气,没有一般带队干部的蛮横。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所以我总记得他。
知青们平时在知青点食宿,干活的时候就分派到了各个生产队,一队分两三个。下到农村,我才实实在在感觉到,农民其实是很不欢迎知青的。原因很简单,知青不来,一亩地的粮食全由农民自己分,知青来了,地里不会因此就多长粮食,同样的粮食还要多分给别人,他们怎么会高兴呢?怎么会欢迎呢?那时除了粮食,农民没有其他的收入,农民和知青其实有着深刻的利益冲突,关系要融洽谈何容易。
我下到生产队,就听见队干部说:又来了个不顶用的,瘦得实在没用。我们干活靠会计记工分,强劳动力干一天得满分十分;一般劳力记七八分,我被他们目测了一下,定为五分五。我们生产队属中等富裕水平,头年的十分工合人民币四毛四。如果就按这个收成算,我一天五分五大约合人民币两毛五。当时的粮价是每斤一毛七,我干一天活,可以得一天的口粮,油盐一类的就少讲究点了。
南方农村最重的活就是双抢(抢收抢种)。双抢总在七月下旬,那时真的是骄阳似火,室外气温通常都在摄氏四十度以上。我一直记着头上太阳晒着脚下水田蒸着的那种酷暑滋味。现在熟悉我的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