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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梳洗完毕,周妈妈进屋来,她的脸色略显黯淡,精神颇佳。我细瞧了一番,并无明显受伤痕迹。周妈妈要过来帮我更衣梳头,我笑着推辞了。她似乎有点不知所措,我便道:先吃早饭好了。
刚放下筷子,就听到阿福在屋外道:“今日要给花园的大花蕙兰、仙客来、凤梨、红掌、杜鹃分盆裁种,海潮你来帮我吗?”
我在屋内一听,忙道:好啊好啊,就来!
我穿了一件淡蓝色棉布衣裳,周妈妈为我找来一件深蓝色起白点、类似围裙的罩衣穿在外面。将头发编成一根麻花辫,便出门与阿福会合。
阿福今天穿着与我围裙罩衣相似的深蓝色衣服,见我从屋里奔出来,眯着眼笑了。
我们来到花园,位于阴凉处的一角已被开垦出来.阿福说今天要将一些该分根、或是到季节应转栽在花田里的花,从盆里取出,移植过来。工作开始的时候,阿福悉心指导我,一会我就学会了,于是和阿福分工合作,他搬动花盆,取花分根,我则将它们栽到土地。
我用小铲子翻动土壤,植入花根,再取水壶接了山泉,用来浇润移栽的花。我和阿福各自埋头苦干,阳光开始变得有些刺目,驱逐了谷中的阴影,只余上下一片蔚蓝和碧绿,在辛苦劳作中,我们已将身心纵情于山水,似乎挣脱了世俗的羁绊,与大自然水乳交融在一起。素心兰的香气始终盈绕在阳光空气中。气温本不高,但劳动容易让人出汗,我抬起手,用衣袖轻拭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阿福还在耐心细致地查看各花的根部球茎,怎样分置才不伤害它的根系。
这时,一位谷中仆从之类的人来到花园之外,犹豫着是否进入。阿福没有理会,只顾小心翼翼分置植物根部。直到分好我接过手中,他才转过身问那人:什么事?
仆从偷看我一眼,走到阿福跟前,悄悄说了几句。阿福脸色未变。他沉思了片刻,对我说:海潮,我有事处理一下,你若累了,不必再干,回房休息。
我点点头:“好,我没问题。”(哎,我说话仍旧是现代腔)
阿福走了,只余我一人,我忽想到昨日去过的小屋,屋里柜子后面的门洞。趁着阿福不在,我打算再进去看看,不知公上琰现在如何?我溜到屋前,扫兴的是,屋门已被硕大的铜锁锁住了。我只好重回到花园一角,继续我的工作。阳光静静灼热谷中一切生灵,远远的蝉鸣不知在何时也停止了。我觉得工作中的自己就象一股飘扬无思的轻风,浮在阳光山谷中,在庞大的寂静中默默舞蹈。
正在我专心致志的干活时,忽然意识到刹那间周围的天地在莫名变化,我抬起头,四下张望,树影朦胧,并无异状,可转眼之间,碧绿无垠的苍茫里却多了一个白色身影,有一个人站在那里,注视着我,白色衣裾被一阵谷涧风吹得飘动起来,浊世独立的身姿似刚临人间、天上英俊出尘的使者。只是,他那双漆黑眼睛,似一泓古井水盛满了深情。如玉的脸庞泛起激动的红晕。
他是谁?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他不是谷中之人,怎会进来?我手持小铲在花丛中慢慢站起身,怔怔望着他。刚刚还在远处,随后人影便飘落在我眼前,难道他真的是天使,能够飞翔?他的目光胶在我身上,炽烈似火又温柔至极,我觉得他几乎要伸手把我揽入怀里,不由自主地朝后一退。
问道:“你是谁?”
他明显一愣,美丽的眼睛一寸寸暗淡下来。
“你认识我?”
他没有回答,只是痴痴凝视我。
“你叫什么名字?”我连问了三个问题他都没有回答。我盯着他的眼睛瞧,想找到一丝熟悉的东西,除了深情还是深情,我吓了一跳,难道他正深恋着我?我怎会让一个这般出色的年轻古人恋上我?看着看着,我的眼睛竟陷入他深如古井的双眸中,不能自拔。
忽听有人唤我。“海潮。”我似从梦中惊醒,抬头一看,是阿福站在不远处。我慢慢移开视线,移动身体绕过白色人影,朝阿福走去。走到阿福身边,问道:“他是谁?为什么他那样望着我,他认识我吗?我认识他吗?”阿福没有回答,微微一笑。道“饿了吧,到吃饭时间,去吃饭吧。”说着便牵起我的手,向屋子走去。
我不由自由地跟上阿福的脚步,嘴里仍在问:“他是谁呢?”阿福只管拉着我走,手越攥越紧。我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望去,那人呆痴僵立在花中间,仿佛与天地间融在一起成了一尊雕像,一尊伤心的雕像,我停下脚步,注视着他,是谁,他是谁?他穿白衣,可我想不起来他是谁。
“海潮?海潮。”阿福再次提醒我,“噢”我被阿福带回了屋内。换衣的时候,我在想他是谁,吃饭的时候,我在想他穿着白衣,吃完饭到床上小憩仍在想他是谁,我从没如此渴望知道一个人的真实姓名和身份。
于是我又从床上爬起来,整理好自己,去找阿福,或者去找那位年轻古人问清楚他究竟是谁。怎知谁都没有找到。日光浓烈,山谷弥漫野花清草的芬芳,温润浓郁。我无聊的到处游荡,最后来到后山林里的碧水小湖畔。坐在湖边的草地上,采了一捧野花编结起花环。天空不知何时暗下来,一如浑沌初开的世界,茫茫山林被云雾紧锁,我忽然觉得自己不过是天地间一粒微尘,肉体和灵魂飘荡在不知名的时空,无可依靠,思虑中再无别的怀想。
直到第二天清晨,我才见到阿福,他站在门外,仿佛一夜未睡,神色透着几许憔悴。我几番张嘴想问昨日见到的白衣人是谁,都被阿福因憔悴而凸显的一丝脆弱所阻止。他亦是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叹一声走了。
我思索片刻,决定悄悄出门,远远跟着他.我心底认为他必然与那白衣人有很深的关系。阿福转过花园,朝后山往碧水湖相反的一条路走去,我停下脚,躲在树后瞧着,直到他快消失,这才又跟上去。我想阿福的耳目一定很灵,不能让他发现。原来这条路通往的是另一座小小谷地,这里同样是林木葱郁,不过要比我住的地方稍显稀疏。我眼中一亮,我看到了一袭白衣,立于青山绿树间,我的思绪颤悸着,记忆仿佛正破土而出。白衣人腰间悬着一柄长剑,眼神持重,风姿卓然。一阵风过,他好象随时会飞走,飞上云天。
我的脚步不知觉的在后退,大约是踏在草间发出的声音,让阿福查觉。突听他厉声道:什么人?白衣人与他两道目光如利箭般穿过丛林,落在我的身上。
“阿喂。”
“海潮。”
两人同时出声叫的却是两个不同的名字。两个声音在我耳中相撞,闪动出火花,我究竟叫什么?
白衣身形未动,阿福飞身而来。“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
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白衣人的身上,接着又落到他的剑上,我慢慢走上前去,盯着他的剑道:“我能看看你的剑吗?”
“剑不是用来看的。”怎知白衣人眼中带着点点寒冰,淡淡的答道。我的目光从剑身移到他的脸上,反反复复地搜寻,想看清他眼底究竟藏着些什么。
“你是谁?为什么叫我阿喂?”
一切仿佛因我的一句问话,全部沉寂下去。风吹动了树梢,有鸟儿在扑打着翅膀。
阿福没有说话,再次牵着我的手,带我离开了这块无名的谷地。我一步三回头,心里面袭来一阵阵痛楚,随着距离的渐远,疼痛加巨,疼痛携着记忆如潮水涌来,瞬息淹没了我,我身子一晃,眼前便黑了下去。
然而记忆却因为我的晕倒,再次远遁。我醒来时只有周妈妈在床边守着我。我坐起来,发现自己身体并无异样,便问周妈妈:“我怎会躺在床上?”
“你刚才昏过去了。阿福送你回来。”我想起刚才的情景,他和白衣人站的地方,便想下床再次前往。周妈妈忙拦住我,“你大病初愈,不要太劳累。阿福今日与那位明月公子有事商谈。不便打扰。”
“明月公子?他是谁,他叫明月?”
周妈妈显然不愿再说,只摇头道:“我不知道。”
我重又躺回床上,心内早已被刚才的疼痛折腾得凌乱不堪,身心充满疲倦。我的生活,我的人生为何变成这样?忽然间,内心滋生了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家的意念。我甚至被这意念的强大惊呆了。脑海中霍然跳出一个念头:幽眠山道是不是通往回家的路?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