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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杰克承认。“我看人还是很准的。星期二我跟两个急诊室的人谈过,这两人给我的印象很深。很坦白,一点都不玩花样。我想再跟他们谈谈。”
“能谈什么?”亚历克西斯轻蔑地问,“问他们在抢救中是否有重大失误?以至于医院要通过恐吓我孩子来掩盖真相?太离谱了吧。”
“给你这么一说,听上去确实有点牵强。不过我还是想试试。尸检还没有结束。初检确实做完了,可还有毒物学检验和显微镜检验。我还想确认一下抢救佩欣斯·斯坦霍普时用了哪些药,到时候可以告诉毒物学检验师。”
“嗯,这还差不多,比指责医院掩盖事实强多了。”
“我的想法还不止用药过量和用错药。你想听听吗?”
“想听。不过我希望你接下来的想法能正常一点。”
杰克想了几个黑色幽默的回答方式,想想还是没说。“之所以会怀疑医院,是认为佩欣斯·斯坦霍普突发心脏病和阻挠我尸检是两回事。如果两件事涉及同一个人呢?”
杰克特地停顿了一下,让这句话的影响得以充分体现。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亚历克西斯终于开口了。“你是想说有人造成了佩欣斯·斯坦霍普心脏病突发,然后企图阻挠尸检,以免被人发现?”
“我就是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杰克。听上去还是很疯狂。我猜你说的是乔丹吧?”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乔丹。克雷格说乔丹和佩欣斯根本不是恩爱夫妻。她一死,乔丹是最大的赢家。他可没时间悼念亡妻。谁知道呢,可能佩欣斯在世的时候,他和女朋友就搞在一起了。”
“怎样才能使别人心脏病突发呢?”
“用洋地黄就行。”
“我不知道,”亚历克西斯犹豫地说。“听上去也很牵强。如果乔丹有罪,他肯定不会挑头打这个治疗失当官司,也肯定不会在开棺许可证上签字。”
“这我也想过,”杰克说着开进了纽顿纪念医院的停车场。“确实有点不合情理,但也许我们就是在和一个不合情理的人打交道。也许乔丹觉得这样很刺激,能证明他比我们这些人都聪明。现在做这种假设还为时过早。首先,毒物学检验要能查出洋地黄的成分。如果能查出来,我们就要一步步往回推理了。”
“这是你第二次说‘我们’这个词了。你是泛指还是什么?”
“波士顿法医署的一个法医愿意帮忙。”
“你跟劳丽说过了吧,”亚历克西斯说。“她同意你继续留在这儿吗?”
“她不太高兴,不过还是同意了。”
“我真不敢相信你明天就要结婚了。”
“我也不敢相信,”杰克说。他慢慢开进一处俯瞰池塘的停车场,前灯照亮了一群游来游去的水鸟。“今天下午的庭审怎么样?”
“伦道夫传了两个专家证人出庭作证,一个来自耶鲁,一个来自哥伦比亚。两人都很可信,但都不太出彩。托尼试图把他俩说晕,他俩一点都没受影响。我觉得托尼是想让伦道夫再次传克雷格出庭,可伦道夫没这么做,而是宣布自愿停止提交证据。就这样。明天早晨是总结陈词,伦道夫先说。”
“现在你对官司最终结果的看法有变化吗?”
“没什么变化。辩方证人确实不错,但不是本地的。波士顿是医学胜地,陪审团对这些从遥远的大学来的专家证人没什么好感。托尼的专家证人更有说服力。”
“不得不承认,你说的也许是对的。”
“只有在佩欣斯·斯坦霍普的尸体上找到犯罪证据,才有可能挽回克雷格的败局。不过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老实话,这是我的主要动力。克雷格的情绪怎么样?”
“跟往常一样沮丧。好像还不如以前呢。他一个人呆在家里,我有点担心。你大概几点能到家?”
“说不准,”杰克说。想到自己不愿意回博曼家,他突然觉得有点惭愧。
“你回家之后能去看看他吗?我不太喜欢他把烈酒和安眠药搞在一起。”
“好的,我会去看的,”杰克说。“我已经到医院了,要挂电话了。”
“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很感激你做的一切,杰克。你不知道,过去这几天你的支持对我有多大的意义。”
“正因为我插手这件事,孩子们才遭到恐吓的。”
“我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责怪你。”
两人道别前继续说了几句兄妹间的体己话,杰克觉得再说下去他就要哭了。他关上手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怎样随着时间变化的。这些年他沉溺于自己的伤痛,跟妹妹疏远了。现在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又像以前那么亲密了,这让他感到心里很温暖。
杰克下了车,拉塔莎引发的那股热情猛地一下又回来了。亚历克西斯的评论确实有点打击人。但即使她不说,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确实有点荒谬。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反常规思考,而且手里掌握的证据本身也让人难以置信。
跟他第一次拜访时的情景相反,急诊室忙得不可开交。候诊室已经满了,基本上每个座位都有人。有几个人站在外面的救护车接诊区。外面有点湿热,像是夏天到了。
杰克只好在接诊台前排队。排在他前面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发烧的婴儿。这孩子靠在妈妈的肩膀上,面无表情地瞪着杰克。等排到杰克,他正准备问马特·吉尔波特大夫在不在,马特就出现了。他把一本填好的急诊室接诊记录连同夹纸板一起扔在接诊台上。这时他看到了杰克。
“我见过你的,”他指着杰克说。显然他在回忆杰克的名字。
“杰克·斯坦普敦大夫。”
“是的!对人工呼吸未遂案感兴趣的法医官。”
“记性不错啊,”杰克评价说。
“医学院最大的收获就是练了记忆力。需要我们做什么?”
“想占用你两分钟时间,能找到乔治娜·奥基夫就更好了。她今晚在吗?”
“她可是总负责,”接诊护士笑着说。“她在。”
“我知道这个时间找你们不合适,”杰克说。“不过我们已经把尸体挖出来了,刚做完尸检。我想你们可能想知道尸检的结果。”
“当然了,”马特说。“这个时间也挺好。我们是忙,但都是常规项目,门诊部和专科医生都可以处理,这会儿没什么紧急情况。我们到休息室谈吧。我来传呼乔治娜。”
杰克一个人坐了几分钟。他利用这个时间把佩欣斯的两页急诊室抢救记录又看了一遍。刚才跟亚历克西斯通话的过程中,他就把这两页从案卷里抽出来了。
“欢迎回来,”乔治娜笑着走进屋,后面跟着马特。两人都穿着绿色的工作服,外面罩着白大褂。
“马特说你们把斯坦霍普太太的尸体挖出来,还做了尸检。酷啊!发现了什么?以前从来没人给我们这样的反馈。”
“有意思的是,她的心脏看上去完全正常。一点退行性变化都没有。”
乔治娜叉起腰,失望地苦笑着。“我以为会听到什么惊人的发现呢。”
“其实这个结果也很惊人,”杰克说。“心脏病突发致死,却找不到病理迹象,确实罕见。”
“你特地跑一趟,就是想告诉我们什么都没发现?”乔治娜不解地问,然后看了看马特的反应。
“事实上,我来是想问你们,有没有是某种药过量,或者是用错了药。”
“你指的是哪种药?”乔治娜的笑容消失了,代之以困惑和警觉。
“任何一种,”杰克说。“特别是新的纤维蛋白溶解剂和抗凝血剂。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在做跟心脏病突发有关的随机研究?我只是好奇。我说的这些医嘱执行单上都没有。”杰克把医嘱执行单递给乔治娜。她扫了一眼,马特也凑过来看了看。
“我们给她用的药都在这儿了,”乔治娜拿着医嘱执行单说。她看着马特,想证实一下。
“是的,”马特说。“她送进来的时候已经生命垂危了,心电图基本上是一条直线。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她人工呼吸,根本没去处理心肌梗死。你想问什么?”
“没用过洋地黄?”
“没有,”马特说。“双腔顺序起搏都试过了,还是测不出心跳。她的心脏完全没有反应。”
杰克的目光从乔治娜移到马特又移回来。看来不可能是用药过量或者用错药了!“急诊室抢救记录单上只有血液含氧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