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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看他招是不招!”“糟了,糟了,糟喽——!后来怎么说的呀?”“你不要急唦。送到堂上我还能这个样子家来吗?五百个小板一扣嘛,不把我抬家来吗?没有去哎!”“噢,没有去。哎,怎么不去的啊?”“不瞒你说,我当时吓得冷汗直淌,我就跪下来了。我说:老太爷啊,是有这回事哩。无论如何要请你老太爷救命哪。他望着我一笑,说:我是跟你闹了玩的。”“啊,是闹了玩的呀?”“他说:快起来,把汗揩揩,弄口茶喝喝。你以后口要紧些哪,这是我跟你闹了玩的,不要紧啊,在其他人面前,无论如何不能说啊。”“可要死啊!他把你实话诈出来了,还叫你不要跟别人说。可恶!可恶!唔,后来呢?”“后来嘛我就请他办了,而且一定要他包办。说到最后,他答应包县衙门跟武职衙门,再到上头他就不管了。”“对的哎,上头他包不了哎。要多少钱呐?”“他先不肯说数目,说他要钱就过来拿,最后算总帐。我说我家主母办事不晓得多迂哩,你一定要说个数目。他说这个数目不大好说哩。我就非要他匡下子。他被我逼得没得办法,就匡了,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文武衙门,都在其内,大约要这个数。”李固竖了一个指头。“这个数是多少?”“你猜猜看唦。”“一万?”“不对。”“十万?”“对了。我当时也以为是一万,后来听他说是十万,我吓了一大跳。我说我不敢作主,所以我就家求问你了。”“你看看瞧,十万两银子的主你都不敢做,你往后怎么办事啊?千百万银子的家私,办这样的大事情,花个十万一点个也不多哎。”“啊咦喂,我的妈妈,我还以为你十万两银子嫌多的哩。”“不多哎。不过你马上去的时候,这十万两银子你还不能一次给他。”“做什么?还要分两次给啊?”“哎。今儿只能先给他五万。这个五万怎么拿法呢?你到帐房里头去拿一些,然后到街上银号去,还不能在一家拿,以防他们惊起来,要多跑几家,每家拿一些,凑成五万。”“嗯。”“把这幅反诗画轴带着。你跟包老爹就这么这么说,酬金先给五万,到明年的今天,各事办妥了以后,再给五万。”“噢,就是了。”李固把这幅题过反诗的画轴一拿,先到帐房,后到几家银号,把五万两凑齐了。五万两银子就拿得动了吗?他全是拿的银票。把银票一卷,朝怀里一揣,夹着反诗画轴,到了包老爹家门口,敲门入内。
包老爹坐在厅上正在这块等着他哩。“老太爷啊。”“哎,你来啦。你夹的是反诗画轴?”“哎,哎,是反诗面轴。”“腰里鼓鼓的,是五万两的银票?”“咦,你是千里眼啊?隔着衣裳你就看见啦?”“我只问你,可是五万?”“不错,是五万。”“你不要开口,让我来说。你回去以后,把经过情形告诉你家主母了,你家主母就说了:十万两银子不多啊,千百万银子家私,办这件大事,要花十万哪。你家主母就叫你把反诗画轴带着,来跟我说,先给五万,到明年的今天,再给五万。可对不对?”“啊咦喂,老太爷啊,你就跟神仙差不多。就是这些话,一点不错。我就不再说了。咦,我不懂啊,老太爷啊,你又没有跟我一起去,你怎么这么清楚的呀?”“哈哈哈哈……我用不着去。你家主母不是位名妓吗?称到名妓不容易哪,对琴棋书画,各行各业的玩艺都要能略知一二,对公门口的规矩也不会一点不懂。所以我就晓得她要这么做,而你李大爷就不晓得了。”“噢,老太爷啊,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道你就跟看见的一样。喏,这块是反诗画轴,这块五万先交了给你老人家。”“好的,你放下来。你李大爷就在这块吃晚饭?”“不不,我还有事哩。”“好的。你以后没事到我这块来坐坐。”“噢,好的,老太爷啊,我有空就来见你请安。
包人了把李固送走之后,把这幅反诗画轴跟五万两银累一起拿到书房里,人朝下一坐,先把五万两银票一点,数目不错,接着在里头摘了一张五千两的银票朝袖兜里一放,其余的就叫人拿到账房里头去入账。老太爷然后把反诗画轴打开来一望,果然在反面一炷香式写了四句,按平头四个字连起来就是“卢俊义反”。包老爷就在这块抓耳挠腮,叽叽咕咕,动脑筋,准备写报呈了。这些都是过去文人的癖病。这个报呈不大容易写哩。老太爷想好了之后,拿了一张白纸朝面前一铺,把笔杆子朝手上一抓,一挥而就。写好之后,自己又望了两遍。上头写的什么东西?写的是:
具呈人卢贾氏,年三十一岁。报禀家人李固。为氏夫密谋造反,呈请查办事。妾家自五月间妖邪作祟,举室不安。经卜算人踵门卜算,即以禳解力劝氏夫往泰安州降香。氏夫随即登程,仆李固相随。至李家道口,路遇强人数起,将氏夫迎上山头。有李固目睹,氏夫在梁山身穿王冠王服,与强人义结金兰。仆恐在异地居留,朝夕横遭屠戮,故连夜逃回,具议遵报。氏与卢俊义念夫妻之情,本不忍告反,恐一朝获罪,祸及家门,故此报呈。叩请大老爷台下,批示恩准。
宣和某年某月某日
到了吃过晚饭之后,包老爹把报呈朝放银票的兜里一放,把画轴一拿,关照手下人照应门口,出了大门,到了衙门口。正门上的大爷先跟他打招呼。包老爹来都是直进直出,无须通报,他是老爷面前的心腹红人,巴结他当然会有点好处。包老爹穿甬道,上大堂,绕暖阁,一脚奔老爷的书房。
县大爷正坐在书房里头。书案上一对手罩子灯点得烁亮,小壶茶泡着。县太爷今年五十外岁,闷黄脸,鱼卡胡子,近视眼。姓钱,双称仲举。钱仲举的官声如何?要问到他的官声,老百姓不喊他钱仲举,代他把名字改了两个字,叫钱中蛆。钱里头的一条蛆,一天到晚都在钱上拱,在钱上转,在钱上钻,可想他的官声怎么样了。这个人无所不为,伤天害理,只认得钱,认不得人,棺材里头伸手——死要钱,死人身上能扒棉袄。他在此地既然官声这么坏,怎么又能站得住脚的呢?因为他的后台硬铮了,他是梁中书的大门生,梁中书是首相蔡京的华大婿,这里面骨头连着筋,沾了光了。钱中蛆这一刻手里抓了一本闲书,正在想着心事。想什么心事?百姓认狠,现在打官司不到县衙门来了,情愿想方设法,直接到府衙门去打官司。因为府台大人为人很好,是个清官。现在县衙门一天到晚冷冷清清,没得人上门,钱中蛆弄不到钱了。正在想着心事,包人了来了。包老爹冰冷彻骨地走到老爷左边,朝下一站,恭恭敬敬打了一躬:“大老爷,书办包仁孝见大老爷请安。”“啊呀。”钱中蛆见是包仁孝来了,心里好欢喜。他一来,肯定有财到,弄不到钱他不会来的。而且,他这么晚来,恐怕还不是小财。随即把书本朝下一放,拈着胡须,眼睛一觑:“哈哈,你今天是晚行啊?”“是啊,小的过来见大人请晚安。”“噢。你可知道,最近本县不安?”“怎样不安?”“最近没有进项啊,把本县苦坏啦。你应该代本县在外面张罗张罗。”“老爷,如果书办不在外面张罗,我今天倒不会来了。小的晓得老爷这向时苦啊,特地过来见老爷进财。”说着,就在袖兜里把张银票子掏出来,双手朝老爷面前一送。钱中蛆接过类,痨瘟眼睛又不好,看不清楚,把罩子灯拖到面前来,眼睛觑在这张银票上,鼻尖子就靠着纸,不象是用眼睛望,就象是用鼻子在这块闻。望什么东西?望“五”字底下这个字,倒底有一撇还是没得一撇。有一撇跟没得一撇,出入大哩,有一撇是“千”,没得一撇是“十”。望来望去还是望不清楚。干脆问了:“这个‘五’字下面的这个字啊,可有没有一撇啊?”“嗯,大老爷,有一撇哩。”“噢,有一撇。哈哈哈哈……,有一撇就好了。——来啊。把它拿到后头去啊。”“喳。”你还把事情问下子唦,他问都不问,就叫人把银票拿到后头去了。他反正是死要钱,不问你什么事情,只要有钱都好办。“书办,倒底是件什么案情?”“大老爷容禀。”如此如此,这等这样。包老爹把案情经过说了一遍。“什么?原来是卢俊义造反,上梁山啦?”“正是。现在画轴在此,反面有反诗一首,老爷请看。”钱中蛆望望:“哎,书办,我看卢俊义这个人哪,恐怕不会造反吧?”你看,就连钱中蛆都不相信卢俊义会造反。“不,不,大老爷,确有此事。”“确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