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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宠爱皇后的表妹,不会让皇后失望的!”说罢,抬手将我摔落地上。冷硬的地砖撞击着我,浑身的骨头也咯咯作响。我没有呼痛,因为全身都痛,已经分辨不出伤在哪里。刚刚还是如梦良辰,此时却变得残缺森然。刘恒甚至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就转身而去。是去紫霄宫还是去了锦晨殿?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了,我已经完成了我此行的目的。
强撑起身子,颓然看面前混乱。一意偏执伤害了谁?我不知道,不过我却仍是有口难辩。
宠爱
刘恒确实给了锦墨最大的宠爱,宠爱到一切用度参比皇后。此时我必须称呼她慎夫人,只在我一人之下的慎夫人。我面前摆放着彤史,上面红红的是这一个月来的记录。仍是夏日,却抬眼看见微微发黄的树叶,瑟瑟在枝头。尹姬还是被我们挤掉了,不论什么原因,至少这一个月来,三十日刘恒是睡在锦晨殿的。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闲暇,我才坐下来真正开始审视自己。这一切的纷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我更看中的是什么?连日来我更多的是忙碌在后宫,为锦墨的病情,为锦墨的背叛,又为锦墨的争要名分,日日相扣,时时必争,太累了。争抢到今日我却仍不能得到片刻安稳。也许后宫嫔妃们已经非常艳羡我有三个子女,这其中有太子,也有长公主。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不会是真正的稳固,惠帝做太子时不也曾经面临过几度被废的危险么,况且我还不如吕后掌握朝政大权。而要保障的更多些就必须要寻求朝臣的辅助。曾经以为,一切的拼搏厮杀不过是到登上了至高便可休憩,随后可以安稳享有淡泊宁远的生活,如今发现错了,其实我从未踏出风波,因为,我所拥有的一切就是风波。接下来该效仿高后么?策动所有的朝臣么?我不能确定。毕竟吕祸惨烈仍历历在目,而刘恒被拥戴的原因更是太后与我没有外戚。两个孤苦的女子,两个坎坷的女子,都没有可以仰仗的亲眷执掌朝政。怎样才能建立真正的威望,怎样才能不锋芒毕露,都是留下性命的必要条件。
所以决定了,我长叹。还是要去见我不敢见的人。明日的宴席,我希望她也可以出场。北宫幽冷,寂静不似有人,蒸灼熏熏,却抵不过荡悠悠的阴沉。我东望,竟是遥遥相对未央。也许吕后的用意已经明显,要所有失败的后宫女子都要每日膜拜她的无尚,不过那时的她不能预想,自己的外孙女也会有朝一日被囚禁在此,必须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住过的未央宫新人换旧人。只是九重天阙下,谁还会看见一个女子的满心不甘?就在此时,一声轻笑在我身后响起,我一惊,回头。张嫣已经压低身形,我紧张,连忙将她搀扶,纲纪也罢伦常也罢,我们不过是曾经相伴过的人。“进去吧。”嫣儿的冰冷还是如同四年前。这四年我不停的想要过来看她,却一次次被拒之门外。也许一切都是有因果报应的,她拒绝了我,我又拒绝了锦墨,锦墨取代了我,我又取代了嫣儿。兜兜转转,一生也就这样过了。十余年过去了,嫣儿仍是那么纯净,仿佛不曾沾染过世间的风尘,清澄透明,而我望着她,心也会被涤荡的澈洌。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两个人都有些恍惚。一声感谢,一声歉意,我都说不出口。曾经,我们曾朝夕相对,曾经,我们曾共度难关,曾经,她为我恸哭哀悼,曾经我骗她太多。而今日,我们只能无言的对坐,再想也终是空怅。“明日,明日上林苑有宴,臣妾过来请皇嫂赏花。”只是一句邀请,我说的晦涩。
不算萧冷的北宫是因为应我几次的要求增加了用度,而前前后后忙碌的宫娥也是我一次次强令送进来的。而此次请求在她听来也许更像要求偿还。她沉默不语。这一去是为当今圣上添加仁德,也是对她最大的羞辱。我知道她心里所想,却必须一再相逼,我不能放弃最好的时机,也不能因为心软对自己残忍。
“皇嫂还是去吧,也见见昔日的臣子。”我加重了些语气。张嫣仍是昂立着高贵,直直的坐着,仿佛在衡量去与不去之间的差别。“我有条件。”她用一个我字,宣告了弱势,也激起了我答应一切的想法。
她回视我,面容沉静的似一汪清水,淡淡而又平稳:“陈氏病重,我求皇后放她回家。”
我有些征然,想好了一百件她所要求的事,却唯独不曾想过这个。先朝的嫔妃死于北宫之中,尸骨也不能发还,她们已经是被废黜的孤苦之人,所以也不能入得皇陵,出路无望的她们更多的是与宫娥同等待遇,后门轻开,拉往北郊化人坑,寻个荒地草草掩埋。而今日的恳求,是为陈氏求得最后的尊严。至少不会草席相裹,至少不会尸首无踪。
嫣儿定定的看着我,嘴边还带有一丝不辨的笑意。相伴嫣儿的时光,陈氏已多于我,也许再不贴心的人天长日久的相伴也抵过了当年的知心情意。嫣儿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不想沾惹。好吧,就答应了她,也算是为自己的遗憾做个了却。“好,本宫答应你。”本宫二字说的自然,再不没有愧疚。没有什么好愧疚的了,原本就该如此。权位之下,愧疚又能持续多久,真心还有谁凭空相信。
一切都该过去,既然我已走到了此处。“那明日申时,本宫与圣上等候皇嫂位临。”我躬身施礼,只淡淡地道。
嫣儿不想我会如此痛快的答应,目光复杂变幻,最后只是一声轻轻叹息。
我抿唇不语,竭力克制住自己脸上的不该浮现的悲戚。今日一别,我们将再无瓜葛,她是被废的皇嫂,我则是驾驭未央的新主人。
我低头,轻轻跪下,俯首三下,也算对往日的情分依依不舍了。没有泪,今日的我,眼泪愈加珍贵,我不肯让它见人,也不肯让它软弱了我的心。
上林苑的御筵是一年一次,轻松赏花之时,也是联络君臣情意的最佳时机。往年都是我与刘恒与朝臣同喜,今日与我们同席的还有锦墨。三人并坐的尴尬被张嫣的到来打破,群臣纷纷议论,这是难得的景象,在如此隆重的宴席上会有废后出现。我似笑非笑的迎上刘恒的目光,敛襟垂眸,起身叩拜:“臣妾叩见皇嫂。”
这一拜疑惑了老臣们,他们面面相觑,僵坐不动。拜后,我站起身,笑意盈盈的说:“北宫阴冷,又不常有歌宴,今日喜庆,本宫想起了皇嫂寝食难安,所以擅自请皇嫂赏花,不曾通禀过,还望圣上宽恕。”我说到这里,转身拜下,直面刘恒,等着他的回答。动作间,睨到刘恒唇角的冷笑隐现,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案,似看着一场好戏。
突然,他神色平和,带着一向宽厚的笑意起身,走到我的身前搀扶起我的双臂:“还是皇后知晓朕的心意,连日来朕也不能安睡,全为此故。皇后此举,甚得朕意。”我借着他双手的力道起身,他又回身对张嫣施礼:“皇嫂还是原谅了皇弟吧。”
张嫣虽小于刘恒,但刘恒却仍是真真切切的下跪。张嫣伸手来扶,却侧目看着我冷笑。冷笑?我又何尝不是暗自冷笑。各自落座,我依然回到锦墨身旁,兀自出神的她似乎另有所思。下面是响彻上林苑的高呼:“皇上仁德,万岁万岁万岁。”“都各自平身吧,若说仁德,朕还是没有皇后思虑周全阿!”刘恒微微的笑着,将冷意隐藏,恢复了文雅帝王本色。群臣慌乱的赞佩声中,我有些快意,不知不觉中有些松了口气的感觉,甚至心中升起些晦暗难辨的东西。我轻轻颌首,笑着。看来今日想要的,已经达到了。刘恒和我显然达成了一种默契,即便两人已经身受重伤,却仍能在此时相互依附,毕竟这是一件好事,抬高了他,成全了我,为何不做成大家乐于见到的模样?。就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帝后吧,尽管心中仍有涩味,尽管深深低头仍压不下那酸苦之气。
我有些失神,却被下面猛然站起的一个刚硬男子惊吓到,未等刘恒说话,他已先硬声开口:“臣认为圣上还有不妥之处。”只这一句,下面就哗然一片。原本无人不歌功颂德的热闹场面却被这么一个怪人打破,让人难免不会吃惊非常。刘恒笑得疏懒,淡淡的问:“袁卿说说,朕还有什么不妥?”袁卿,他就是袁盎?就是他直言罢免了周勃?果然是难得的直言君①。我低头笑着,看来是被我激起了众志,非要再挑些毛病才能显示自己的忠心耿耿。袁盎屈膝一拜,:“圣上英明,臣以为尊卑有序,则上下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