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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怡说:“很感谢你能给我说这些心里话,我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帮你的忙。退缩恐怕你不屑做,对抗又觉得犯不上。”
范英明道:“我想请你通过你们香港总公司,帮我搞几个微波跟踪仪。”
方怡道:“这是什么东西?”
范英明说:“外形像一只超大男型手表,最早是美国中央情报局装备给情报人员的一种联络工具。后来被广泛用于毒品交易。在香港不难搞到。资料上说,在三十公里内,两只跟踪仪不用任何通信手段就可以相互找到。”
方怡说:“我尽力去做。你什么时候要?”
范英明说:“一个月内搞到就行。估计演习还得准备一个月。”站起来道:“先谢谢你了。”
本来,这次会面,应该成为他们两位再次成为好朋友的首页,但因为范英明的疏忽,方怡又要攻击了。作为方怡的前夫,不过问一下公司的经营情况,已经失礼,再把儿子遗忘掉又该算什么呢?
方怡低头用指头敲敲桌子,“你就这么走了?也不问问龙龙是死是活?”
范英明转过身,很难堪地笑了笑,自责道:“我这个父亲太差劲了。龙龙还好吧?”
方怡显出很开心的样子,“很好,他现在变得有自信了,还要和丫丫比赛养信鸽呢!”
范英明说:“养信鸽?”
方怡道:“丫丫是朱海鹏的女儿。我爸把朱海鹏的妈和女儿从北方迁来了,暂时住在我们家。没想到朱海鹏的老妈身体很好,还不到六十,跟我爸还挺合得来。”
范英明嘴扯着笑了两笑,“很好。很好。”
方怡站起来说:“听说朱海鹏正在追求一个试飞员的遗孀。不知这个女人知道朱海鹏的母女住在我家里会怎么想,该不会以为我对朱海鹏有什么吧?”
范英明再扯着嘴笑两笑,“这也没有什么。告辞了。”拉开门大步走了。
方怡这才意识到又做过分了,张张嘴,像是要喊范英明,说的却是:“我怎么变得这样尖刻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踱了一会几步,拿起电话说:“还有没有要见的人。上午别再打搅我,我想静一静。”
唐龙和邱洁如帮助几名战士把买好的器材装上大卡车,高军谊和军需科王科长从商店里出来了。
高军谊和霭地对邱洁如说:“小邱,部队就要开拔了,你今晚回去陪陪你爸妈。王科长押车回去。小唐,你负责把小邱送回去,天要黑了,城市治安差。小邱,明早八点,我到空军大院门口接你们。”
小车和卡车开走后,邱洁如问:“今天让我们来,到底是为什么?这店早就选好了嘛。”
唐龙摇摇头,“同一型号的机器,这家比我选那家每台贵一千二百元。王科长侃了价,每台还贵五百。”
邱洁如说:“还是你心细,我还觉得王科长会和这些个体老板打交道呢。”
唐龙说:“如果我没算错,王科长至少吃了两万四千块回扣。这小子胆子也太大了。”
邱洁如惊得张大了嘴,“咱们把他揭发了,这可不是个小事。”
唐龙冷冷说道:“店主决不会作证,你告他什么,告他每台机器少花七百块吗?再说,高副师长跟着,他没看出来,你看出来了,你比高副师长高明?算了吧。”
高军谊回到轴承厂两间平房的家,发现家里竟装了一部电话。
高军谊说:“你整天吵吵着没钱没钱,装个电话干什么。”
女人摆着菜,抬头说:“跟你联系着方便。”
高军谊开了一瓶酒,发现是瓶剑南春,“桂玲,这酒又是怎么回事?装电话要三四千,你能舍得?”
桂玲说:“你喝吧,又不是偷的抢的。电话是人赞助的,怕啥。我看你当副师长好。你一当副师长,日子就好过了。”
高军谊拉着脸说:“说!是谁装的电话?”
桂玲一听这口气,小心说道:“小王的小舅子开个时装公司,他给装的。”
高军谊问:“哪个小王?”
桂玲说:“就是你们师的王科长。”
正说着,女儿小兰哼着流行歌进来了。夫妻不好当着女儿面再谈论电话,一家三口就开始吃饭。没吃两口,小兰的BP机响了。她起身过去回电话。一听女儿嗲声嗲气的声音,高军谊脸就青了。
小兰说:“明天百乐门吧,今天不行,我爹爹在家。”
高军谊站起身,一掌把女儿扇倒在床上,拽了电话线,“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说,你的呼机从哪里得的。”
桂玲去护了女儿,“你看你打的,不会说!”
小兰倔强地昂着头说:“我没干不要脸的事。你也别逼我。逼急了我就离开这个家,到社会上闯去。呼机是王叔叔王科长送的,不信你回部队问他。”
桂玲说:“人家小王还让小兰到他小舅子的公司上班去,月薪五百,顶我俩月。”
小兰很轻蔑地看了高军谊一眼,“你到王叔叔家看看,三室两厅。你可以把电话退了,把呼机还了。我和妈总得吃饭吧?你也别把kTV小姐都看成野鸡,那也要分荤台素台。”
高军谊恶狠狠道:“再提舞厅,我打断你的腿。桂玲,小王弄这些想干啥?”
桂玲一听口气松动了,忙堆出笑脸,扶高军谊坐下,“你消消气。到服装公司上班了,小兰还去舞厅干啥。小王倒啥也没说,他屋里人提说了两回,说你们后勤部的邹部长今年要转业,叫你帮忙让小王动动。这也是求上进,又不是搞反党活动。你当副师长,主管后勤,说你这一票最关键。”
高军谊无奈地叹口气,指着女儿说:“叫你好好读书你不听,你让老子多作难呢。”
桂玲说:“都是这样了。你又不是没给人送过礼。你喝他瓶酒,帮他说句话,多大的事!”
高军谊倒了一杯酒,一口闷下,满脸的无可奈何。小兰忙又把酒杯斟满了。
范英明万万没有料到方怡还会和朱海鹏之间生出情感故事。不管他在离婚的问题上表现出了多少主动、果决,都因为两人家庭背景相差悬殊,舆论肯定要把他推到弃夫怨男的位置上加以同情。如果方怡和朱海鹏最终走到一起,朱海鹏就会是笑在最后的人。朱海鹏的母女已经作为先头部队进占了方家,这件事很快会在舆论中有个评价。这个评价,必然要拿范英明作参照物。军区的舞台虽大,师级以上的人物也是屈指可数的,如果朱海鹏完全占领了方府,而又在大演习中出尽风头,范英明日后还怎么能挺直了腰杆在舞台上行走?方英达为留下朱海鹏走出的这步棋,已经危及范英明做人的根基。范英明再也无法以防守的姿态或后发制人的方略走进这场演习了。必须以红军第一号主角的身分在演习中完胜朱海鹏。这是一条别无选择的路。
第三天上午,范英明特意穿了一身迷彩作战服,头戴钢盔,出现在军区办公楼里。
梁平看见范英明这身装束,迎上来问道:“不是还有五天才开拔吗?”
范英明道:“部队士气不振,我来借大神给A师打打气,等会儿给你细说。”
范英明走进方英达的办公室,方英达正在朝大地形图上做标记。
范英明报告说:“副司令员同志,‘二○○○对抗演习’红军司令有急事请示。”
方英达略感惊讶,旋即笑了,“看来你是完全准备好了。有什么事?说吧。”
范英明道:“你多次指示要把那块碑立起来,我师迟迟没有执行。我们没有执行,有我们的考虑,我们想围绕这块碑,做一篇文章,把部队带进战争状态。”
方英达道:“很好。你们准备怎么做?”
范英明道:“部队已集结完毕,先头部队一团已运动到上次演习红军防区内。我们准备在该地区七号高地举行个誓师大会,第一项内容就是立这块碑。计划后天下午三点举行,希望你能到场,给A师鼓鼓劲。”
方英达道:“这个想法很好。我一定去。”
范英明走到外间,给梁平个手势,梁平跟了出去。
范英明走到楼外,站下说:“请老兄帮个忙,明天下午从你这里通知到A师,事情你也听到了。是个好事,可只好采取非常手段。”
梁平道:“看了你们两个师的方案,我就知道你不好施展拳脚。你上头是个指导委员会,朱海鹏上头只是个顾问委员会,属不公平竞争,你的婆婆要指导,他的婆婆顾上了才问问。我替你扫扫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