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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2003年第1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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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女人是这几十年里最优秀的一茬母亲。他心里颤颤的,希望这个母亲施予食物。他低头抄手,闭着眼睛。 
  门“吱扭”一声打开了。老人似乎被他吓了一跳。他睁开眼时,马上看到了一张慈祥的脸。 
  老人回身时说一句:“你等着啊!” 
  看来她并不想让他进屋。他就在那儿站着。一会儿老人端了一碗热水和一块地瓜、一半窝窝。他把它们接过来,捧在一块儿,咕咚咚喝下半碗水,然后又将一块地瓜吃下去。那半块窝窝在他手里泛着金黄色,让他看得比金子还贵重,先试着沿边咬了一圈儿,然后再喝一点水。 
  这窝窝真香啊,他觉得像吃过的最好的点心。他蹲在了地上,后来又坐在了门槛上。 
  他吃的时候,老人就站在那儿看着。他吃得很慢,剩下的一点水似乎不舍得喝完。他小口喝着。这顿饭他吃得太慢了一点,老人就一直站在旁边。他把碗还给了老人。 
  老人问:“饱不?” 
  他咂咂嘴,迟疑着: 
  “饱……了……” 
  老人把碗放回屋里,回来时见他还坐在门槛上,就说:“你这孩子还不紧着赶路!” 
  庄周抹抹眼睛,觉得眼睛被什么东西迷住了。揉了一会儿,眨巴眨巴,还是不对劲儿。老人就在衣襟上擦擦手,过来替他动动眼皮,吹了吹说: 
  “你这孩儿,怎么整这么脏啊!” 
  庄周心里热乎乎的,他在那一刻真想抱住老人的手臂。他说:“老妈妈,我赶了老远老远;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儿啊,出来混事,吃不着东西,也做不上活计,困哩累哩……” 
  庄周尽可能用当地话说给她听,他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使她听得明白。 
  老人听了果然拍着膝盖说:“这年头啊,富的富死,穷的穷死,流浪娃儿越来越多了。” 
  天越来越黑。老人让他歇着,自己去忙手里的事情。那时庄周坐在那儿想:我如果能到屋里歇上一宿该有多好啊,即便不成,我在这门旁的草垛子边上歇一宿也好啊。他端量着,后来对老人说: 
  “让我到草垛边上睡一夜好吗?” 
  老太太一听眼窝立刻湿了,说:“你这个大孩子,可怜见的,就屋里来吧!” 
   
  2 
   
  那时庄周就像得了大赦似的,一蹦而起。他身上沾了很多草屑,头上也有草屑。他就顶着这些草屑走过去。老人给他仔仔细细把草屑摘下,叹息着;好像她刚刚发现他脖子上那个破锡壶似的,问他干什么用? 
  “俺捡了一把锡壶,想把它卖掉……” 
  “咳,这才能卖几个钱哪,都破了。” 
  庄周没有吭声,进了里间屋。小屋比从外面看要宽敞一些。一个大土炕,一些很陈旧的柜子,还有两三个大陶缸。屋子里没有别人,屋顶的草被熏得油黑油黑。墙壁上没有抹白灰,而是用旧报纸随便糊了糊。墙上还贴了一些隔年挂历,挂历上大半是些缺衣少衫的女人。他看着,觉得这些女人尽管有些疯浪和浅薄,但她们露出的肌肤还是楚楚动人。他在心里说一句:“多好的东西呀!” 
  刚躺下,老人走过来指指墙壁说:“这都是俺那娃儿贴出来的。” 
  这让他知道她有个儿子。 
  老人说:“他这会儿就在南山打工。他在那里淘金、开矿,隔些日子回来一次,带回一点钱。他爸死了,就俺娘儿俩过活了。” 
  老人把炕收拾了一下,说那是她儿子回来睡的。“弄得真脏哩。”她让庄周先歇,然后就动手去做饭了。她烧了一点米汤,蒸了干粮和咸菜。庄周喝完热粥又吃了一点咸菜。 
  老人把炕烧得暖烘烘的。不知为什么,他总想流泪。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在游荡的旅途上多少次投宿农户,也常睡这种热炕;可是今晚面对着这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却泛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感激。这与他时不时涌出的那种被遗弃感混淆一起,让其不能忍受。他背过身去,不想让老人在烛光下发现晶亮的眼角……如果你说自己是个不会哭泣的男人/那还为时过早/如果你说自己是个不会双手颤抖的男人/那还为时过早/如果你说自己是个冷漠的男人/那还为时过早…… 
  他的双手蒙住了脸。他记起了一些歌颂玩世不恭的男人和女人的诗章。它们太多了。是的,不必寻找,到处都是。有人什么都无所谓。地球就像一座草屋,说不定明天就会坍塌。可是人心呢?它们又将存放在哪里?破烂不堪的大地也要有个心的居所啊……我们太贫穷了,我们简直一无所有。可是我们的心还是那么执拗,它仍然坚硬得像块顽石哩。 
  老人摸摸热炕说:“你困了,早点歇息吧。”然后就回自己的西间屋去了。 
  庄周躺在炕上,这热炕炙得他凉透的身子骨又温暖起来。多么好的夜晚啊。这一夜里我又有福了。这夜色的山谷埋藏了多少奇怪的、让人的一生只可以遇到一次的美妙和神秘。你刚刚感受了冰冷的逃亡,你刚刚还在绝望之路上挣扎,可是一转眼你又拥有了最珍贵的东西。谁说你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儿?你看看这个夜晚吧,母亲刚刚离去,刚刚离去……他伸展着身子,后来又幸福地蜷起。他自我娇惯地用双手抱住躯体。他突然想起自己快四十岁了,已经是一个老大不小的男人了。刚才母亲的声音还响彻耳边,她在说:“你这个孩子……” 
  庄周的嘴唇伏在了被子上,像在用力亲吻。他发出了“哦哦”的声音。我啊,我能做点什么?为这样的老人,在这样的山谷,我能做点什么?我寒碜而又贫穷,真像是一个百无一用的人…… 
  这个夜晚他感到了一阵又一阵的羞愧。这神秘的夜晚啊!茫然四顾,全是夜色、夜的声息。他闭上眼睛就能感到那茫茫的、遥无尽头的一片混沌。“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他在心中描绘着大诗人屈原的形象,浮现了一个脸上打皱的奇怪而倔犟的老人。嗯,屈原就是这个样子。他想把这个想象的诗神供在心中。“何为诗神?惟有屈原!”他记得有些城里人用一种半通不通的、稚气可怕的伦理学去贬低诗神。这会儿他不知道该怎样评价那些人;想了想,他认为那些人像“吃屎的娃娃”。他明白一个人坐在家里就可以找到杜甫和李白,找到岳飞和辛弃疾;可是如果不走到田野上,不敢做一个落魄鬼,就不可能找到心中的诗神。一想到屈原就要想到歌,如同一想到黑夜就会想到混沌一样。而一旦想到歌,他就要想到那个葡萄园主老宁:这个人还推崇法国诗人瓦雷里呢!一个读不懂法语的人如何迷上了瓦雷里?看来语言的阻障也挡不住天才的万丈光芒。他至今还记得老宁说过的另一句话:“艾略特总没有错……” 
  庄周在这个夜晚问自己:他怎么就“没有错”呢? 
  问不出,又想夜色,想母亲。母亲哪,我要为您编织一首最好的歌。我要把关于您的歌携向远方,它将是我的护身符……庄周觉得今夜他是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了,就这样发出了香甜的鼾声。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夜晚染得多么浓黑,反正他后来是被一阵粗暴的敲门声给惊醒了。小小的院门一下又一下被拍打,让人胆战心惊。庄周一下从炕上弹跳起来,紧紧裹着被子。他听见老人在西间屋里划亮了火柴点灯,接着端灯走到了中间。 
  庄周不知是冻还是害怕,哆嗦着嘴唇小声问: 
  “老妈妈,怎么回事?” 
  老人面容安详,尽管屋里没有风,她还是习惯地用手挡住灯苗。她对庄周说: 
  “不要紧,你躺着吧,这是查夜的民兵。” 
  庄周更紧张了:“为什么查夜?” 
  “隔三差五,上村的民兵就要到这儿查夜。因为上面布置下来,说要提防坏人从外面流窜过来……” 
  庄周明白了。他在心里骂:见鬼! 
  敲门声一阵响似一阵。 
  庄周把灯火从老人手里接过,放到了灶台上。他一动不动地瞅着老人。老人后退了一步。他把头俯到了老人肩膀上,他们这样靠在了一块儿。 
  “你这孩子,大半是犯了事的人吧?” 
  庄周松开老人,点点头:“老妈妈,不知你信不信,我背了个大冤屈!” 
  老人一声不吭。她看看他,又看看夜色。犹豫了一小会儿,庄周身上都出汗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外面开始呼喊了。老人端着油灯,一手扯着他,走到最东面的半间屋里。原来那里有一个大紫穗槐囤子。她把盖子揭开,里面空空的。她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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