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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2003年第5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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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天夜里白粉还是报起警来,它简直是由呜咽到愤怒,狂吠不已。我们都惊醒过来,恐惧像车轮一样碾过我们心脏。

  我们听见脚步声!

  幸好外面那些人开口说话了,他们在外面试探地说:老乡,请救救我们!

  原来他们是三个衣衫褴褛的境外知青,据说他们在森林中已经跋涉了两天两夜,是火光和狗吠声把他们引出死亡的迷宫。我们赶紧把他们迎进来,往火堆里扔木头,架起铁锅造饭。这一下营地热闹起来,火光映红我们兴奋的脸。这些客人早就饿坏了,他们根本来不及等生米做成熟饭,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他们不用筷子,手指像挖掘机一样把半生不熟的米饭直接倒进嘴里,他们的喉咙好像无底洞,眨眼功夫就把一锅白米饭吞没了。

  他们吃饱饭就匆匆离去,原来他们并不是什么英勇的游击队员,而是三个逃兵。他们担心游击队把他们抓回去。其中一个胳臂上缚着绷带的知青喃喃地说:你们知道那边有多可怕?杀了那么多人……

  另一个人补充说:很多知青被抓起来,关进牢房里……总之游击队完了。

  我不由得打个寒颤,因为我想到二杜,他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当那三个逃兵的单薄身影被黑暗吞没,我仰望夜空的星星,心中祈福祝所有人,包括我的朋友二杜一路平安。 


3。失踪者

  过了许多年我才知道,二杜竟然差一点被关进监狱。不过他总算有惊无险,而他的一些战友却没有那么幸运,他们纷纷遭到逮捕或者失踪。

  2000年春节二杜老邬匆匆去了一趟外地,据说因为某战友父亲去世,赶去料理后事。这个战友失踪多年,至今下落不明。于是我意外地得知,该知青卷入一起惊天大案中,他和许多知青犯人发起武装暴动,据说当时场面极为惨烈,简直称得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知青不知怎么弄到了枪,也有说是与知青看守相勾结,把监狱夷为平地。这就是游击队历史上鲜为人知的“蛮光监狱大暴动”。

  我记住这个知青名字叫蔡东,是监狱暴动事件的主谋之一。我关心的问题是,这起轰动一时的暴动事件是偶然还是必然的产物?它对当事的知青和所有境外知青的命运有什么影响?它给所有死去的和活着的知青有什么伤害?它对于境外知青运动和整个知青运动有什么意义?

  但是没有人回答我,因为所有当事人均已消失在茫茫的历史迷雾中。历史是一座山,我们无法看清山中隐藏的秘密。

  我的另一个朋友老唐常年把修车摊摆在街头的转角处,他稳稳地坐在轮椅上,阳光斜斜地从天空中照下来,老唐沐浴在明亮的光线里,一双粗糙的大手很灵活,那幅画面简直就是自强不息的劳动广告。那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正在专心替人修自行车,老唐面色赤红,很像高温烧制的红泥砖。他的手指裹着一层老茧,老茧开了裂,给人感觉很有力度,三下五除二就能把自行车内胎剥下来。

  我们常常这样坐在家乡城市的天空下说话,他劳动,我陪他。老唐告诉我,他的腿不是被敌人而是被自己地雷炸掉的。那是一次事故,世界上常常都会有许多不幸的事故发生。游击队宿营必须布雷警戒,开拔前把地雷起走。那天早上太阳尚未升起,森林像一张湿漉漉的大网,网里漂浮着黑夜的破碎影子。游击队员唐大昆按照昨天的记号回收地雷,他在起到第五颗也就是最后一颗时出现一点小小差错,记号不见了。他明明记得记号是一堆枯树叶,树叶上插了一朵粉红色的杜鹃花,但是现在杜鹃花不见了踪影,而树林里有许多一模一样的枯树叶,你知道地雷埋在哪一堆树叶下面呢?

  正当他的脚在树叶之间犹豫时,命运的魔鬼忽然窜出来,不由分说地攫住他。他说,当时只来得及看见一朵耀眼的血火之花猛烈地绽放开来,一瞬间照亮黎明前的黑暗丛林……

  那一年他刚刚19岁。

  我看见许多鞋像水一样流过去,又有许多鞋流过来,大街是一条鞋的河流,老唐和他的地摊就是河里的石头。金三角不相信眼泪,无论踩响敌人还是自己的地雷结果都一样。老唐同我说话的时候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我盯着他的手,这双曾经紧握枪杆的手如今像蝴蝶一样围绕自行车轮胎翩翩起舞。不知道为什么,我心中有种悲伤的感觉,像迷路的旅行者。

  我听见野兽在附近响亮嚎叫。

  我问老唐:你听说过监狱暴动的故事吗?还有蔡东,他是个知青,你认识蔡东吗?

  残疾人摇摇头说:我不认识蔡东,监狱暴动听说过,但是我有个战友被关进监狱,后来失踪了,听说当了叛徒。

  又是一个失踪者!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像猎狗一样放出光来。通过老唐断断续续地讲述,于是我知道这个失踪者名字叫杨宏建,曾经做过首长的警卫班长,后来被关进监狱。蛮光监狱大暴动之后他投降了反动敌军,带领敌人偷袭游击队总部,连**主席都被敌人杀害了。

  太阳短暂地消失几秒钟,然后从另一片云层钻出来。老唐说:听说他得到敌人一大笔赏钱,发了大财,后来隐名埋姓去了泰国。

  我小心地说:你估计这个人还活着吗? 

  他说:也许吧,不过三十年了,谁知道呢?

  我说:假如我上泰国去,你认为我能找到他吗?

  修车匠停下手中的活计,他惊讶地望着我说:你真的要去找他吗?那边可不是咱们中国……不过他有个显著特征,就是左耳廓长了一个“趾耳朵”。

  “趾耳朵”就是医学上所谓“耳息肉”,据说人类长“趾耳朵”的概率为万分之一。随后老知青沉默下来,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有种烟雾一样的惆怅。

  这天我们一直坐到残疾人妻子来接丈夫回家,嫂子是个福利工厂女工,腿不那么方便,但是他们相濡以沫。妻子帮助丈夫把那些工具搬上轮椅,然后妻子推车,丈夫摇动车把手,再后来两人渐渐合为一个影子,消失在马路尽头的夕阳中。 


4。罗小明

  罗小明是个普普通通的境外知青, 2000年我在昆明的茫茫人海中追寻种种境外知青的线索,终于与这个叫做罗小明的老知青不期而遇。别人告诉我,罗小明曾在那座神秘的蛮光监狱当过看守,至于他为何成为那场监狱大暴动的幸存者则无人知道。

  我是在昆明海埂二手汽车交易市场找到罗小明的。那天天气奇热,我看见罗小明额头上布满亮晶晶的汗珠,一张宽大的脸庞上膨出厚厚的油彩底色,五官蓬松,像一张刚出炉的北方烧饼。

  介绍我们认识的朋友替我们作了介绍,我看出老罗生意很忙,旁边有人指点说,罗老板是这家二手车场的大人物,别人几天成交一台车,他一天却能成交几台车。我想如果套用股市行话,罗老板大概就是所谓领涨股龙头股吧。我正担心这只龙头股没有时间接受采访,不料他对手下人交待一声,自己开过一辆“本田”就把我载去他家里。

  罗小明解释说,他原名不叫罗小明,叫骆晓民,前面那个名字是在金三角打仗时用的化名。

  但是我还是愿意叫他罗小明。

  我认为车老板罗小明算得上金三角归来的众多老知青中的少数成功人士之一。他在境外从军五年,八十年代下海做生意,至今已有十几年历史。我看见老罗的家庭生活依然保持简洁朴实的军人作风,不像一些突然暴富的商人那样铜臭。

  老罗至今仍珍藏许多游击队的内部文件、战报、简报、学习材料等等,他稀里哗啦搬出一大堆发黄的故纸来任我翻寻,还应我的要求脱下衣服来查看伤疤。我吃惊地看见老知青前胸后背各有一个伤疤,军事术语叫做“贯通伤”,我看见这两个邪恶的伤口像两条毒蛇一前一后缠绕心脏,与心脏共舞。我为老罗庆幸,如果毒蛇再靠近那么一点点,只消几根头发丝,那么今天改革开放的罗老板就再用不着跟林林总总的二手汽车打交道了。但是罗小明说:这不是金三角打仗负的伤。我没有上过前线。

  我很意外,老罗解释说:这是红卫兵武斗留下的纪念。

  这一天我们坐在昆明西郊一幢楼房客厅里,高原的阳光很热烈也很泛滥,天空像座炼钢炉,明晃晃的钢水从窗外倾泻而入。我们喝着云南著名的普洱茶,这种味道粗砺浓烈的大叶茶很像那些在深山峡谷中赶着马帮的高原汉子。罗小明说,因为有伤,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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