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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宁静。哈利没有办法忍受这样的环境。要是周围的一切能够反映出他的内心感受,要是这些肖像能够在痛苦中呐喊,那该有多好。他在这间安静、漂亮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努力不去想任何事情,但又不得不去想……没有办法逃避……
小天狼星死了,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如果他,哈利,还没有愚蠢到被伏地魔的花招所欺骗,如果他没有坚定不移地确信在梦里所见到的就是真实的,如果他哪怕只是稍稍考虑一下赫敏曾经说过的,伏地魔可能在利用他的热衷逞英雄……
真是无法忍受,他不愿去想,他没有办法来承受这一切……他的内心有一个可怕的空洞,正是在这个漆黑的洞里,小天狼星曾经存在过却又消失了,他不愿去感受它,也不愿去琢磨它;他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样一个大而静的空间里,他忍受不了——
一幅肖像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噜,接着用一种冷漠的腔调说:“啊……哈利·波特……”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一边打着长长的哈欠伸着懒腰,一边用那双狡黠的眯缝眼审视着哈利。
“你一大早来这里干什么?”菲尼亚斯说,“这间办公室除了合法的校长之外,其他人是禁止入内的。难道是邓布利多送你来的?噢,不要告诉我……”他又抖动着打了个哈欠。“是另一条有关我那个没有用的玄孙的消息?”
哈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菲尼亚斯还不知道小天狼星已经死了,但是哈利不能告诉他。如果大声地说出来,就会使这件事情彻底终结,彻底无法挽回了。
又有几幅肖像活动起来。哈利担心会受到他们的盘问,于是大步穿过房间,抓住门把手。
但是门没有开。他被关在屋子里了。
“我希望这意味着……”一个胖胖的长着红鼻子的巫师说,他悬挂在校长办公桌后面的墙上,“邓布利多很快就会回到我们中间来了?”
哈利转过身去,那个巫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哈利。哈利点了点头。反手又一次使劲扭动背后的门把手,可门还是没有打开。
“哦,太好了,”那个巫师说,“没有他,太没有意思了,实在太没有意思了。”
他坐在一把像宝座一样的椅子上,在哈利头顶上方亲切地微笑着,这幅肖像就是他坐在这把椅子上让人给他画的。
“邓布利多对你的评价很高,这个我想你是知道的。”他悠然自得地说,“哦,当然,对你也是相当尊重的。”
哈利的内心充满了负罪感,像是一些巨大的、沉甸甸的寄生虫在翻滚蠕动。哈利忍受不了这些,他再也不能面对自己就是哈利……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自己的身心困得喘不过气来,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希望自己是其他什么人,其他任何人……
空荡荡的壁炉里突然冒出翠绿色的火焰,哈利吓得从门边跳开了,眼睛盯着壁炉里面飞速旋转的人影。当邓布利多高大的身影从火苗里浮现出来的时候,周围墙上男男女女的巫师们都猛地苏醒了,他们当中许多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谢谢!”邓布利多柔声说。
他没有马上去看哈利,而是走到门边的栖木旁,从袍子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只幼小的、丑陋的、没有羽毛的福克斯,把它轻轻地放在镀金栖枝下面盛着细灰的盘子里,这个位置是成年福克斯平时待的地方。
“哦,哈利,”邓布利多终于从这只幼小的凤凰身旁走开,对哈利说,“你听到后会很高兴的,你的那些同学,没有人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长期受到伤痛的折磨。”
哈利很想挤出一个“好”字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在他看来,邓布利多是在提醒他,他所造成的损失有多么惨重。虽然邓布利多的目光只有这一次是在直接注视着自己,而且他的态度温和、亲切,绝不是在责怪自己,但哈利仍然没有办法忍受正视他的目光。
“庞弗雷夫人正在给他们治疗,”邓布利多说,“尼法朵拉·唐克斯可能需要在圣芒戈医院多待一些时间,不过看起来她也会很快康复的。”
哈利只有冲着地毯一个劲儿地点头,随着外面天色逐渐放明,地毯也变得越来越亮。他确信这间屋子里的所有肖像都在竖着耳朵倾听邓布利多所讲的每一个字,并且正在纳闷邓布利多与哈利曾经到过什么样的地方,为什么会有人受伤。
“我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哈利。”邓布利多用很轻的声音说。
“不,你不知道。”哈利突然提高了嗓门有力地说。强烈的愤怒猛地跃上心头;邓布利多一点儿也不了解他的心情。
“你瞧,邓布利多?”菲尼亚斯·奈杰勒斯狡黠地说,“千万不要想方设法去了解学生们的心思。他们讨厌这样做。他们宁愿被伤心地误会,一个劲儿地自哀自怜,备受煎熬……”
“够了,菲尼亚斯。”邓布利多说。
哈利转过身去,背对着邓布利多,眼睛坚定地凝望着窗外。他可以看到远处的魁地奇球场。小天狼星曾在那里出现过一次,变成一条蓬头垢面的黑狗,为的是观看哈利的比赛……他可能是来看看哈利是否像詹姆那样优秀……哈利从来也没有问起过他……
“你心里的感受,没有什么可丢脸的,哈利,”邓布利多说,“恰恰相反……事实上你能感受到这样的痛苦,正是你最坚强之处。”
哈利感到熊熊的怒火正在舔噬他的五脏六腑,在可怕的空洞里燃烧,使他充满想要伤害邓布利多的愿望,就因为他那样若无其事,说了那些无关痛痒的话。
“我最坚强之处,是吗?”哈利说,他的声音在颤抖,眼睛仍然盯着窗外的魁地奇球场,但是却视而不见,“你一点也不明白……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么?”邓布利多平静地问。
太过分了。哈利转过身来,气得浑身发抖。
“我不想讨论我的感受,可以吗?”
“哈利,像你这样忍受痛苦证明你还是一个人!这种痛苦是人性的一部分——”
“那——我——不——想——有——人性!”哈利吼叫着,从身旁细长腿的桌子上一把抓起那个精致的银器,朝屋子另一头扔过去。银器砸在墙上,撞得粉碎。一些肖像又惊又气地叫了起来,阿芒多·迪佩特的肖像说:“真是的!”
“我不在乎!”哈利冲着他们大叫,猛地又抓起一个扔到了壁炉里,“我已经受够了,我也看够了,我要摆脱掉,我要结束一切,我再也不会在乎——”他抓起那张放银器的桌子也扔了出去。桌子砸在地板上散了架,那几条细腿也断了,滚向不同的方向。
“你确实在乎。”邓布利多说。他没有让步,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来阻止哈利破坏他的办公室。他的神情还是很平静,几乎是超脱的。“你很在乎你的感受,简直要痛苦死了。”
“我——没有!”哈利高声尖叫,嗓门大得让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都快扯裂了。一刹那间,他真想冲向邓布利多,猛揍他一顿,打烂他那张平静的老脸,摇晃他,打伤他,让他内心能够感受到一丝的恐惧。
“哦,不,你有。”邓布利多说,神情更加平静了,“你现在已失去了你的妈妈、你的爸爸,还有除了父母之外你所熟悉的最亲近的人,你当然会在乎。”
“你不了解我的感受!”哈利咆哮着,“你——站在那里——你——”
但是怒吼解决不了问题,砸东西也没有更多的帮助。他想跑,他想一直跑下去,不再回头看那张可恶的平静的老脸;他想去一个地方,再也见不到那双湛蓝的盯着自己的眼睛。他猛地一转身跑到门口,再次握住门把手,猛地一扭。
门还是没有打开。
哈利又转过身冲着邓布利多。
“让我出去。”他浑身颤抖着说。
“不行。”邓布利多简短地说。
他们相互盯着对方,对视了几秒钟。
“让我出去。”哈利又说。
“不行。”邓布利多重复了一遍。
“如果你不——如果你要把我留在这里——如果你不让我——”
“尽情毁掉我的财物吧。”邓布利多沉着地说,“我敢说我的财物太多了。”
他绕到桌子后面,坐下来看着哈利。
“让我出去,”哈利又说了一遍,语气冷冰冰的,就像邓布利多的声音一样平静。
“等我把话讲完。”邓布利多说。
“你——你以为我想——你以为我会在意——我根本不在乎你要说什么!”哈利怒吼着。“你要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