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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不见,一向可好?俺们小兄弟,难得这回廝见,怎不快活!」江不良一声冷笑,叫道:「三郎,山东到此,一路上也辛苦,不知何日回山,俺好相送!」石秀一笑转身,向江不良招手,江不良跟着就走,二人走到厢房里,石秀笑道:「江大哥,俊不廝欺,俏不廝瞒,俺的事你自得知,不消细说。你要银子用,何不早说,俺们小兄弟,何争在这一点分上。俺只怪你口没遮拦,不该将俺的行藏道破!」江不良连忙堆下笑脸,说道:「你不要生气!这是俺的不是!好在这些话,还没对第二人说起,请你不要生气!」石秀道:「说哪里话,俺若生气,也不愿见你了。江大哥,俺今便给你五十两银子,千万不要告诉李公知道,待他问时,你只如此如此说。」江不良应声理会。石秀又道:「好哥哥,俺今身边只有一点零碎钱,整封的银子,都在俺夥计包裹里,傍晚时分,请你到城外九里墩地处等候,照数相奉,你可相信么?」江不良道:「俺是知道你性子的人,怎说不信。」说罢,二人走出厢房,仍到李公跟前。石秀道:「江大哥,你不该相信那些谰言,几将俺的公公骇唬坏了。」江不良道:「原说俺自己不是,俺哪里知道梁山泊也有个石秀,求你不要见怪,俺去了。」只见他叫了一声李公,唱个喏,没精打采地去了。石秀便道:「公公,你看此人,来时鲁莽,去也爽直。」李公道:「俺本不信三郎为盗。」半晌,不见杨雄,李公问:「王大哥哪里去?」石秀道:「为了一点小买卖,他去寻个朋友。」又半晌,石秀焦躁道:「俺哥哥太不干事,此刻不回来,教俺如何等待半天光景。」石秀起身说道:「公公,俺们动身时分,本约个润州的朋友,在此地讲一点小买卖,顺便送一笔银子去。哥哥此刻不回,倒使人心焦起来,今便出外招寻。倘见不到那廝,俺们须赶到润州去,待那时再回来见公公罢。」李公道:「兄弟,有事请便!」石秀又在身边摸出零碎银子,给李公的小孙买茶果吃。当下谢过李公,挂上腰刀,提了哨棒,走出李公家门,去酒店中饱餐一顿。离了城关,迈开大步,径向九里墩地方赶去。酉牌时分,早赶到了。
且说这个九里墩,却是处荒凉所在,附近并无村落,尽是些树林子和坟墓。因为这里有很多的土墩,离建康府城外九里路程,人家就叫做他九里墩。石秀赶到,便走入一所古墓倚了哨棒,向四边看着,没有一个人影。却待叫唤,忽见大松树后闪出一人,叫道:「石三郎,你怎的此时才来,累俺等得心焦。」石秀看时,不是江不良是谁?便笑说道:「果然是你走得快,俺自不及,因为你比俺多生两只脚。」江不良也笑了。石秀叫声:「江大哥,你瞧见俺的夥计么?」江不良回说不曾见。石秀又叫:「江大哥来,俺有话说。」江不良走近前时,吃石秀劈面一拳,打倒地上,抢步上前,一脚踏住。江不良就叫:「三郎饶命!俺不要你的银子!」石秀道:「你这廝,好狠,你要扭李公去见官,真的如是,俺们就没有命了。」江不良叫喊饶命!石秀又骂一声:「贼」,却待拔刀,忽听背后叫道:「兄弟,饶他不得!」说话声里,杨雄早到面前,只一刀,割下脑袋,随手抹去血迹,将刀入鞘,把脑袋抛向墓后。石秀把脚一松,提起屍身来,走过几步,望乱草丛中只一丢,这里便做了他葬身之所。二人叫声:「痛快!」又抹一抹血迹,杨雄便去树根边取出两个包裹,石秀拾了哨棒,二人席地而坐。歇息了一下,才收拾起身,背上包裹,提了哨棒,冒夜而行,一路向北进发。
话休絮烦。二人一路赶奔,取道回山,不则一日,那日行抵徐州地界,因天色晚了,肚中又饥,便投一个所在下宿。
不是杨雄、石秀投这个去处,有分教:日暮肚饥求食宿,灯昏酒醉搏妖魔。毕竟杨雄、石秀投的什么所在,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回 天慧星夜半降妖 云庄主日中留客
话说杨雄、石秀那日行抵徐州地界,因一时兴到,贪赶路程,迤逦行将来时,但见坦荡荡一条大道,夕阳欲坠,倦鸟投林,四无村落人家,不知投止何处才好?石秀因叫道:「哥哥赶上这一程,俺的肚里饥饿极了,走不动了,如何是好?」杨雄道:「俺也好生饥饿,肚里无食,怎能走路!」二人便在道傍坐地,打开包裹看时,吃的东西一点没有。石秀道:「只也活该,包裹中银子虽有,却买不到东西吃,不是走上死路!」杨雄道:「今日月望,若是吃饱了,倒可赶一个夜站。」说罢,二人收拾起身,石秀举头望道:「只拣有炊烟的去处走,不怕那里没有食宿。」正打量哩,只见林子边转出一个汉子,肩上背着一捆柴,慢慢地走过来,口里唱着道:当头地网又天罗,前有高山后有河,虎吃心肝狼吃肉,可知世上恶人多!
石秀连忙抢步上前,走到那汉子当面,唱个喏,叫声:「大哥请了,俺们今日因贪图赶路,走到这里,肚中饥饿了,又寻不到下宿之处,借问左近可有去处安身?伏望大哥指点则个!」那汉子放下柴,把石秀浑身一打量,说道:「这里左近庙宇和村落都没得,便有几处人家,你们外方人也寻不到。」杨雄叫道:「这又难了!」那汉子道:「且勿性急。从这林子右边兜转,向西北上走,约莫五七里路,那里有个大庄院,叫做云家庄。你们便走那一条路。除了这个去处,再没有比他近的。」石秀道:「多谢大哥指点!」那汉子笑说不敢,背起柴,径向一条小径中走去了。
当下杨雄、石秀便背上包裹,提了哨棒,也顾不得肚中饥饿,发开四条腿儿,径向西北上走。不一时,走到一个所在,果然是一所大庄院。石秀道:「哥哥,时候不早,且投庄子里去。」此时天色已昏,月光早上,二人踅至庄前看时,好一个大庄院,庄外一带林子,三面包着,隐藏不露,只见庄门内广场上高搭彩棚一座。一排数十碗红纱灯,悬挂在棚下四周,灯火通明,与天上月光照耀。棚内左首架起一台,有五七个乐工,在台上吹吹打打。又有数十庄客,都穿着新鲜衣服,走出走进,忙忙碌碌。杨雄喝一声道:「好大的排场!」石秀道:「原来这家喜事。」二人走入外庄门,踅到彩棚底下,台上吹打正住。石秀紧一步上前,便对一个庄客唱个喏,道:「行路的兄弟二人,今日错了宿头,肚里又饿,欲向贵庄乞顿饭食,借宿一宵。房饭钱依例拜纳,明日便行。」杨雄道:「俺们来日早行,伏望方便则个!」那庄客退了两步,灯光底下,把二人仔细打量一过,说道:「吃饭小事,借宿俺却不能做主。你们少待,且去禀了太公。」石秀在彩棚底下踅着,又向一个庄客问道:「请问大哥,这里庄上喜事么?」那庄客摇头道:「不是的,不是喜事,却是祸事。」石秀道:「这又奇了!俺看恁般排场,不是娶亲,便是做寿,怎说祸事?」那庄客道:「客官有所未知,这是斋神。俺们这里叫做云家庄,庄主云太公,有个女儿,今年一十九岁,兀自美貌。一日,这小姐去一所庙中烧香回家,忽地发狂起来,有一神道附在身上,自称金龙黄道大神,因爱小姐美貌,愿结良缘。自此日起,这神道便时常来往,和小姐同眠共宿,如同夫妇,小姐兀自推却不开。这神道好厉害,有时附身降神,有时空中会得说话,他要怎样便怎样,你若忤了他,便闹个家宅不安。自此以后,小姐终日独处房中,无论谁人,不准走进房门一步。吃的东西,只消放在房门外面,那碗碟儿自会凭空移送进去。」杨雄插口道:「恁地,这是妖怪,哪里是什么神道。」那庄客摇手道:「休高声,提防你的嘴巴!」杨雄道:「他敢打人?」庄客道:「不是么,前日这里有个兄弟,因无意中叫得一声妖怪,凭空吃了几下嘴巴,把门牙也打落。」杨雄道:「他如此猖獗,何不请法师拿捉,也除了这害物。」那庄客道:「你还如此说,曾经有几位法师,都在高台上凭空倒撞下地,满身着火,鬚发烧得精光,性命也争些儿送掉。」石秀道:「俺不信有这般厉害,若撞见时,至少也吃俺一刀。」众人听了,齐声发笑。只见方才那个庄客走来,叫道:「奉太公之命,请二位进内廝见。」杨雄、石秀跟了那庄客就走,直至堂上。只见正中叠着桌子,两边架起一只猪,一腔羊,桌上供的花果祭礼,红烛高烧,香烟燎绕。杨雄、石秀见太公立着,便上前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