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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同时答应双方,并且在看到情势对某一方不利时,立刻投向另一方,这样的做法在信用和道义上会不会……”河合显得犹豫不决了。
“在教授选举中,这种事并不是什么新鲜事。许多人在答应投对方一票后,却改投另一方,在对方落选时,还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参加安抚会,拼命对落选的当事人说:‘太遗憾了! 太遗憾了! ”’野坂说得理所当然,其实,他在心里另有盘算:如果财前获胜,就可以把财前派交付的70万拿来分一分;相反,如果菊川获胜,就归还那70万,接受今津提议的整形外科学会理事一职。
财前正带着4 位助理进行副教授会诊,暖气十分充足的新馆头等病房的会诊已经结束,一行人正朝一般病房的方向走去。
“财前医生——”
一个护士从后面追了上来。
“有什么事吗? ”
“对不起,打扰您的会诊了。刚才鹈饲教授打电话到办公室,请您去医学部长办公室一下,要怎么回复他? ”护士小心翼翼地问道。
“鹈饲医学部长吗? 你告诉他,我立刻去拜访。”
财前内心有点纳闷,不知道部长所为何来。他转头吩咐助理先去整理病历,说等一下再去一般病房会诊,然后便快步下楼,穿越宽敞的中庭,走向对面的医学部。
走在中庭时,财前思忖着,鹈饲应该是为了两天后教授选举决选投票的事找他吧。鹈饲医学部长向来小心谨慎,这次更是几乎到了怯懦的地步。他把与选举相关的工作都交由妇产科的叶山教授处理,从不站在第一线,一向躲在背后发号施令,如今会直接找上身为候选人的自己,想必是非同小可的要事。想到这里,财前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来到医学部长办公室前,财前整了整白袍的领子,轻轻地敲了敲门,走了进去:“我是财前,我来了。感谢您在各方面的照顾。”
因为场合的关系,他不便多说什么,只是对着将肥胖身躯埋在主管椅中的鹈饲医学部长恭敬地鞠了一躬。鹈饲一言不发地看着财前。
“请问您找我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财前态度恭敬地询问道。
“当然是有事才会找你,你可真是闯了大祸! ”
“请问是什么事? ”
“你问我什么事? 难道还要我说吗? 在我出差时,第一外科有两位职员跑去金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他的语气十分严厉,财前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对不起,都怪我太疏忽了。昨天,在两名当事人告诉我之前,我一点儿都不知道……”
财前一改刚才在东面前的死不认账的态度,坦率地承认了这件事。
“对不起? 疏忽? 少用这种话来敷衍我! ”鹈饲厉声呵斥着,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听说,是你煽动他们的! ”
他甩着手,在房间内大步走来走去,眼睛始终瞪着财前,财前努力掩饰着内心的慌乱。
“不,根本没有人煽动他们。我听佃和安西说,他们的行为反映了医局全体员工的意见,他们对自己研究室的副教授在毫无理由的情况下,遭到现任教授的排斥感到义愤填膺,表示要用实际行动支持副教授升格为教授。他们只是希望菊川先生能够了解医局内的这些实际情况,所以,才会在大雪纷飞中赶去金泽。菊川先生也十分理解他们的想法,说能够体谅他们的心情,还说当初并不是自己要积极争取浪速大学的教授一职的,希望自己的退出使事情能够圆满收场。”
听了财前的说明,一直在房间里绕圈子的鹈饲停下了脚步。
“难道你会相信这些话吗? 即使菊川候选人本身真的这么想,支持他的人也不可能善罢甘休! 今天早上,东教授打电话来,说有急事要找我商量,我们刚才长谈了足足两个小时。东教授说,第一外科的职员竟然试图强行逼退外校的竞争对手,这种丑闻已经严重伤害了浪速大学教授选举的公正形象。因此,他认为事件的当事人、身为第一外科研究室负责人的自己以及身负监督医局职责的财前副教授,都应该负起应有的责任。你也知道,他提出这种要求,是想把一直支持你的我逼入绝境,陷你于不义,你们的轻率行为让我苦心经营、周密策划的一切全都泡汤了! ”
鹈饲激动地吼着,似乎想要将压抑已久的怒气一吐为快。
“无论您怎么骂我,我都欣然接受。只是希望您可以了解,佃等人的行动完全是出于一片爱校心,只是因为年轻气盛,希望由本校的人来担任第一外科教授的愿望太强烈才发生的,绝对不是不把教授会的投票放在眼里的妄为。这次发生这样的事,全怪我忽略了医局员的情绪,没有做好安抚工作,我愿意负起所有的责任。”
财前低下了头。
“现在那两位助理去金泽的事不是问题,而是这件事会对决选投票产生多大的影响。菊川派会反向利用去金泽的事,在校内大肆宣传,如果传到基础组大河内教授的耳朵里,大河内教授很可能利用这件事去游说上次投票支持你的基础组教授,使基础组的票完全倒向菊川,你知道这会产生怎样的结果吗? 我身为浪速大学医学部长,也必须在医学界站稳脚跟,一旦这次问题变得有那么严重,即使我想要支持你,也不得不放弃了。”
财前的脸渐渐变得苍白:“教授,但是……”
“有什么好‘但是’的,还不都是因为你的疏忽,才会在离决选投票只有两天时,发生这种陷自己于绝境的事! ”鹈饲红着脖子,双手叉腰,气呼呼地站在财前的面前。
走出医学部长办公室,财前打电话给正在等他会诊的助理,表示临时有急事,一般病房的会诊延到明天,然后,踏上通往旧馆屋顶的楼梯。
沿着昏暗而空无一人的楼梯来到屋顶,二月上旬的刺骨寒风吹来,灰色的天空沉重地压在头顶。
财前任凭寒风将白袍吹得哗啦作响,站在屋顶向下眺望。堂岛川一片冰冷,即将结冰的河面泛着涟漪,两岸枯叶落尽的一整排树上,尖锐的树枝像铁丝般张牙舞爪。财前看着眼前如此冰冷的景象,刚才在病房会诊时的满怀自信和坚强逐渐崩溃,阵阵忐忑在内心翻腾。他完全没有想到,佃等人去金泽的事会传到鹈饲医学部长的耳朵,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因此陷入这样一个让人绝望的泥沼。原本还以为可以利用佃等人的年轻气盛,只要趁胜追击,就可以稳操胜券,没想到这件事很可能就成为自己的败因! 他努力地想驱走这份令人战栗的不安,环视四周,看到位于屋顶角落的温室。他走了过去,推开了门,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这个温室已是虚有其名,枯草已经在温水中泡烂了,几乎无法分辨花形的花瓣像尸骸一样掉落在地上。财前看着尸骸般的花瓣,心底浮现出一种不祥之兆。庆子曾几何时说过的一句话闪现在他的脑海里——如果你不懂得利用里见副教授这种人,就无法获胜——庆子不经意的一句话,顿时让财前的心苏醒了。
财前走出温室,迈下楼梯,朝第一内科的研究室走去。这个时间,下午的门诊和住院病人的会诊都已经结束,里见一定在研究室里。
推开研究室的门走了进去,两侧的棚架上摆满了化学实验用的试管和试剂瓶,里见正坐在桌前专心敲着计算器。
“你现在有时间吗? ”
听到他的声音,里见才发现有人进来,立刻转过头来。
“原来是财前,我正在计算癌症反应的阳性率,可不可以晚一点再来找我? ”
“我有很紧急的事要找你谈。”财前一脸苦恼的样子。
“那,你先去隔壁等我一下,我先把这一部分算好。”
说完,里见再度埋首于计算器前,又敲起了按键。财前只好走进隔壁的动物实验室。一阵刺鼻的动物异味迎面扑来,原来是实验用的动物饲养箱里养了好几只白老鼠。财前把一张靠背已经摇摇欲坠的椅子靠在墙边,无力地坐了下来。
这一阵子,财前为教授选举的事伤透了脑筋。刚才,鹈饲医学部长又撂下狠话,说什么如果情势不对的话,即使想要推举自己也不得不放弃。想到自己把所有的一切当作赌注,一路走来的辛苦很可能以失败告终,财前的内心就充满极度的不安。此时此刻,他再度深切地体会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和远离这一切、默默地投入自己研究的里见有着天壤之别,但也同时纳闷自己为什么没有更早一点儿发现里见的重要性。在这之前,财前做梦也没有想到,像里见这种被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