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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怎么回事? 竟然没有半面镜子? 金井,叫护士拿面镜子过来。”
“教授,您放心,并没有黄疸症状的。”
金井说完,财前见送走两个孩子的杏子返回病房,便说:“你回来得正好。借一下你的小镜子。”
金井虽然以眼示意,但是杏子不知道财前罹患癌症,于是急急忙忙地从手提包中取出小镜子,递给丈夫。财前的脸贴着小镜子——眼球的症状要比脸色来得明显,他看了看自己的眼球,眼球中,清楚可见泛黄的现象。
“金井,说谎也不打个草稿! 说! 为什么要隐瞒黄疸症状? ”财前的眼神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嘴唇颤抖着。
“真是抱歉。我们怕您担心,才没有告诉您……可是,教授,您的黄疸症状是肝炎引起的,请您放心。”
“那我为什么还是没有食欲? ”
“我想,那也是因为肝炎引起的。”
“那么,黑便又要怎么解释? 这明显是肛门出血的症状啊! ”
“可是潜血反应是阴性,所以不可能是消化器官出血。”
财前怀疑是胃癌转移至肝脏,金井却一一否定。
“好,那为什么刚才你听到我说拉肚子,就突然不打针了呢? ”
“您多心了,刚才您的小孩都在病房里,没别的意思。我现在就拿注射简来……”
金井想着,即使拿来给财前看,5FU 无色诱惑,他也看不出5Fu 混在注射液中了。
“算了,金井,我知道了。”
金井走出病房后,财前立刻吩咐杏子拨电话至近畿癌症中心。
“我知道里见工作繁忙,不过麻烦他工作完毕后,顺道过来一趟。”
“你别太激动……金井医生刚才说过,你没事的,不是吗? ”
“不,我想和里见谈谈。即使他有事,你也请他务必过来一趟。”
财前督促杏子联络里见,得知里见答应她会在傍晚左右赶到后,财前对杏子表示:“你也累了,刚才两个孩子直嚷嚷说家里没人陪,今天就回家休息吧。”他强硬地要求犹豫不决的杏子返家。
病房里只剩下财前一人,他闭上眼,反复思考着金井的每一句话,他还是不解。他觉得自己得的绝非单纯的胃溃疡,而是胃癌,而且已经转移到肝脏,所以才会出现黄疸症状。想到这儿,他的心脏“咚咚咚”地狂跳着,宛如敲打着大钟般,顿时掉进了绝望深渊。但是,想到自己是胃癌的专家,自己绝不可能让胃癌转移到肝脏还丝毫未察觉。总之,里见很快就抵达了,到时再好好追问,一切便可揭晓。
走廊墙面的玻璃映出红色的影子,里见抱着一束红玫瑰,走进病房。他依旧满头乱发,穿着邋遢,与手上艳丽的玫瑰花束毫不搭调。里见先摆好花束,放在病床旁的桌上。
“花森庆子小姐托我带过来的。她曾来近畿癌症中心找我,询问你的病情,她很担心你,她真是个温柔贤淑的人。”
“我也想好好地问问你我的病情。”
财前目不转晴地看着里见,只见他一头蓬松乱发,宽广的额头下流露出真诚且严肃的眼神。财前不禁想,自己最能信赖的人,就是里见了,而自己最爱的女人,就是捎来鲜红玫瑰的庆子。
“怎么了? 你想问我什么? ”里见问。
“里见,你们是否在隐瞒我的病情? ”
“没有这一回事……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 ”里见的表情平静,反问财前。
“你看我的脸,黄疸已经这么严重了。你要怎么诊断这个现象? ”
财前的声音沙哑,里见依旧淡淡地说:“我想是肝炎的关系。”
“那么,手术时,肝脏的状态又是如何呢? 你也在场,应该看得清清楚楚。”
财前硬撑起身子,像是在挣扎着要求取生存机会。
“手术前,肝脏就已经肿大,加上胃溃疡手术的侵袭,才会引起急性恶化。你一定要问为什么不等肝脏消肿后,再进行手术,但因为你的胃溃疡是出血性胃溃疡,需要紧急动刀,所以无法等到肝脏消肿了。”里见在绞尽脑汁圆谎。
“原来如此。听了你的说明后,我比较能够接受。不过,我依据手术后3 周内出现的各种症状,以及今天发现的黄疸症状,替自己做了诊断。”
“自己做了诊断? 什么样的诊断? ”
“我得了胃癌,而且是无法摘除的肿瘤……对吧? 里见。”
财前带着厉鬼般苍白晦暗的脸色逼问里见,里见心头微微一震:“你胡说些什么? 你自己都亲眼确认x 光片、切除胃部的标本,断定是胃溃疡了,不是吗? ”
“那些东西,想要造假简单得很。每天有上百个患者求诊,只要从中挑选出类似症状的资料即可。里见,如果我罹患胃癌,请你直说无妨,也请你直说是否能够开刀根治,请告诉我实话。我是医生,而且是癌症专科医生……无法得知自己的真实病况,这未免也太残酷了! ”
财前倒卧在病床上,哀求着。里见深切地感到已经无法再隐瞒,这场闹剧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意义了。他静默不语,避开财前的视线,财前也突然沉默下来,房里只余下一片尴尬的寂静,笼罩在他们两人之间。
不知经过多久,窗外夜幕低垂。
“财前,我先告辞了……”里见从椅子上起身。
财前露出从不曾有过的虚弱表情:“里见,麻烦你,请你转告金井,请他拿真正的x 光片、切除胃部以及病历给我看。如果他不愿意,麻烦你拜托东教授或鹈饲医学部长。”
里见默默点头,打开病房大门,走了出去。
时针指着7 点,里见立刻前往鹈饲医学部长的办公室。两年前,他要离开这所大学附属医院时,也是前往同一间办公室。秘书传达里见来访的消息后,只听见鹈饲雄浑的声音响起:“马上请他进来。”
走进鹈饲的办公室,房内已经聚集了东、第二外科今津、放射科沼田、麻醉科吉阪教授等人,都是当时参与施行手术的医师团的人,还有金井副教授。
“里见君,你来得正好。金井君刚才报告,财前教授注意到自己的黄疸现象,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得了胃癌,而且转移到了肝脏。大家正在协商,是否应该告知真相。”
里见在金井旁边坐下。房内气氛沉重,大家迟迟无法做出结论。鹈饲的表情苦涩沉痛:“无论是医术多高明的名医,或是得道高僧,一旦得知自己罹患癌症,将不久于人世,往往会因此大受打击,反而导致猝死,尤其是财前君这样还年轻有为的人。不如只告诉他说这是胃癌,已经切除胃部了。我们再给他看施行全胃摘除手术的x 光片与切除的胃部标本,别告诉他这次的手术我们已经束手无策。”他顾及到财前的心情,这样说道。
放射科田沼教授开口道:“可是,财前教授是位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我们真的能够隐瞒到最后吗? 当他得知我们反复欺瞒时,反而导致他不信任医师团,从此不愿接受治疗。所以,我想,不如趁早告知真相……”
第二外科的今津教授也说:“而且,他的研究室也必须指定后继人选,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我也认为应该告知真相。东教授,您的看法呢? ”
东默默不语,犹豫甚久:“从本质而论,刚才田沼教授提到,财前是位经验丰富的临床医生,恐怕无法彻底隐瞒真相。此外,他若死得不明不白,我也实在于心不忍。所以,应该在他面临死亡之前,让他知道自己罹患的是晚期癌症。不过,话又说回来,今天如果换成是我自己,我是否想事先知道自己已经回天乏术,死期已近,我实在不敢说……”
他话说完,室内所有的教授都默默地点头,苦闷沉重的空气又再度笼罩整间办公室。虽然身为医生,但是在死期已定的癌症面前,终究只是一名平凡人。
里见平静地开口说:“财前已经知道一切了。”
话声方落,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面面相觑。
翌日,财前的病情逐渐恶化,黄疸症状更为严重,甚至还伴随剧烈的腹痛与背痛。财前身为癌症专科医生,咬着牙一声不吭地强忍着。癌细胞已经侵犯到脊椎周围的淋巴腺,不仅是翻身,连其他人在病房内的走动都令他感到疼痛不已。财前泛黄苍白的脸上直冒冷汗,深陷的眼窝含着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珠。
又一见状,请院方注射吗啡与硬膜外麻醉,希望减缓他的痛楚。但是镇痛作用持续不到4 小时,腹痛与背痛就再度袭来,财前满身大汗地与痛楚搏斗着。他的身形日渐枯槁,眼圈发黑,连流质食物都无法吞咽,吐血与肛门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