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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抄读会记录的是什么,你记得吗? ”关口急着问。
“那次的主题是关于美国的贲门癌手术成果,那天的抄读会负责人介绍论文结束后,财前教授为了将之与自己的贲门癌手术成果作比较,稍微提及了佐佐木先生的手术。”
“财前教授怎么说呢? ”柳原提高了声音。
“我不记得确切说法,但是从他的谈话中,可以确定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肺部转移。”
“江川,这是真的吗? 你没有记错吗? 你确定? ”柳原紧抓住江川手臂。
“我确定。这项事实,我从未告诉任何人,只放在自己心中,就连被调往舞鹤时……”
柳原想起当时他到大阪车站为出发前往舞鹤的江川送行,酩酊大醉之际,江川曾语无伦次地说:“连我都知道教授没有注意到肺部转移。”此时,他恍然大悟。
“所以当时你才……”
“是啊。当时我被放逐到乡下,同样选择了沉默。可是,如果没有证据,柳原学长就会被认为精神错乱,医师生涯可能就此结束;而财前教授却会在牺牲柳原学长的情况下,赢得胜诉。一想到这儿,我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了。”
“那项抄读会记录在哪儿呢? ”关口询问证据的放置场所。
“第一外科医局的资料柜中。”
“医局当中啊,这难办了。好不容易才想到的证据,该如何才能得手呢……”
三人沉默许久,江川开口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吧! 我虽然被派到舞鹤,但是依旧隶属于浪速大学第一外科。我可以利用医局人员不多的时候,悄悄出现在医局,就说自己正巧回大阪,顺道来医院看看,乡下医院都读不到外国学术杂志,太无聊了,假装去医局翻翻新学术杂志或文献,就可以顺便从资料柜中取出记录了。”
“可是,你明明应该待在舞鹤,却突然出现在医局,反而容易引人起疑,还是我去拿吧! ”
柳原想到医局的人看待自己的眼光,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但是又不想给江川带来麻烦。
“不妥吧。那是前年的记录,得花点功夫才找得到。我是前任抄读会记录负责人,若有万一,我可以说自己忘记整理了。换做柳原学长的话,反而不自然,甚至如果不幸碰上黑心医局长,你就一步也别想再踏进医局了。”
江川说完,关口开口了:“我可以了解柳原先生想亲自取出记录的心情,但是为了预防事迹败露,我们还是拜托前任记录负责人江川先生吧。”
“我知道了。只要取得抄读会记录,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江川精神振奋地说着,“不过,麻烦您别透露我的姓名。虽然说我离开舞鹤,可以说已经放弃了医学者的将来,打算继承家父的事业……但还是麻烦您别透露我的姓名。”
“我知道了。我会十分注意,避免造成您的困扰。可是,这份抄读会记录,能否麻烦您明天设法取出呢? 如果让财前抢先一步,就前功尽弃了。”
关口一边说着,一边担心这份抄读会记录财前是否已经完全忘记,是否能够原封不动地存留在医局当中? 如果还留在医局当中,江川是否能够顺利取出? 审判长宣布开庭,关口立刻起身。
“上一次开庭,柳原医生的证词欠缺证据。今天,本方取得证据,足以证明其证词的真实性,在此向庭上提出。”
他交出一份厚厚的笔记,封面写着《第一外科抄读会记录》。审判长翻开贴不红色卷标的页面,左右两位陪审法官也靠了过来,读着书面证据。
良久,审判长终于抬起头来,向河野、国平开口问道:“上诉人律师提出这项讦框.你们承认;塞项证据吗? ”
法官随即递出抄读会记录。
国平快步走向审判长席,接过书面证据,返回座位,财前也向前靠近。
浪速大学第一外科抄读会记录 昭和三十九年5 月30日主题关于美国贲门癌的手术成绩负责人黑田俊二助手记录江川达郎山田助理:“今天的抄读会将介绍刊载在美国癌症专业杂志《cancer》1964年5 月号中的论文,这是一篇纽约医院迦洛克医生所写的论文,论文题目为《贲门癌手术方式与成果》,论文介绍完毕之后,再进行讨论。”
' 以下为论文要旨' 关于贲门癌手术,经调查上百件病例的手术方式,并针对不同的手术方式、施行手术后的营养吸收状态与转移成果,在此提出报告。
百件病例所进行的手术方式,大致分为三种手术方式:柏朗吻合(Braun) 、食道·空肠吻合(Roux —en…y) 、空肠间置式(interposition) 。
各项成果请见附表……
. 财前板着脸,跳过论文部分,翻找论文讨论的部分。如果自己有不经意的发言,得以证明柳原的证词,最有可能出现在论文讨论的部分。可是,抄读会并非病例检讨会,目的旨在介绍外国论文,绝不可能论及手术病患的事情……财前内心一边极力否定着,一边快速翻开记载着自己发言的质疑应答页面——财前教授:“那么,无论是在手术后的消化吸收,还是5 年的长期活命成绩上,迦洛克医生的结论是食道; 空肠吻合最佳。但是长期活命成绩是42%,有点太过粗略,我所设计的财前式吻合,超过60%。”
山田助理:“调查美国以外的数据,本校研究室的数据是世界第一,而且教授的财前式吻合,手术时间也更短。”
财前教授“我的手术方式需要高超技巧,并非泛泛之辈就做得来的。”
佃讲师:“教授昨天的贲门癌手术,两小时就完成了呢! ”
财前教授:“没错。昨天的手术也算是我的得意之作,x 光片的判断十分正确,就是局部性的早期癌,我已经完全摘除,可说是永久治愈了。”
读到此处,财前的脸上血色尽失……我怎么说出这种令自己毫无退路的话! 国平与河野律师瞬间也脸色大变。
“怎么办? 这项书面证据……”国平嘶哑地嗫嚅着。
财前已然全身僵硬,口干舌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阵恐惧与不安朝财前狂袭而来:糟了,可能会败诉! “对方提出这样的证据,当庭直接承认与否,都对我们不利,想办法延到下次开庭,争取时间吧。”
河野快速说完,面向审判长席:“审判长,这份书面证据出现得太过唐突,无法当庭承认,恳请延期审理。”
不愧是律师公会会长,他丝毫不显屈居下风的劣势,依旧架势十足地提出申请。
审判长与陪审法官讨论片刻之后宣布:“书面证据的资料并非大量,本庭认为当庭即足以得出结论,因此,针对书面证据成立的认可与否,本庭驳回延期审理的申请。”
“那么,请给我们15分钟的讨论时间。”
河野的强烈要求获得许可,被上诉人席上,国平与河野包围着财前,聚头议论着。法庭内一时之间安静得令人无法喘息。
“财前教授,怎么办? 是要彻底否认书面证据内容呢? 还是佯装不知情? ”河野与国平逼着财前做出判断。
“佯装不知情……身为教授,怎能佯装不知呢? 都到这种地步了……否认,绝对、彻底地否认! ”
财前仿佛在呻吟般,感觉坠入了自己设下的虚伪陷阱中,动弹不得。旁听席上,岳丈又一直盯着财前等人讨论的情形,焦躁不安。
河野说:“既然都走到这步田地了,不管书面证据内容怎么写,现在也无法否认没有注意到肺部转移了。那么,就硬着头皮,彻底否认吧! ”河野仿佛要财前觉悟般地坚定他的意志。
讨论时间结束。
“财前被上诉人,请到前面来……”审判长命令道。
财前压抑着慌乱的心情,站到证人席前。
“你承认这项书面证据吗? ”审判长的声音十分严峻。
“这是我所负责的第一外科的抄读会记录,这点我承认,但是我不承认内容,因此,对于内容真伪,我会力争到底。”
财前回答后,关口律师立刻申请对财前的讯问,审判长认可。
关口直视财前:“你刚才承认这是第一外科的抄读会记录,但是不承认内容。
你不承认内容的哪一点呢? ”这尖锐的语气仿佛刑事案件中追逼犯罪嫌疑人的检察官一般。
财前面露怒色:“这是第一外科的保管物品,竟然没有经过身为教授的我的允许就私自带出,成何体统! 你以为你是谁? 你们必须坦白,记录是在何时,又由谁如何擅自带出的? ”
“现在的问题并非如何取得抄读会记录,请别顾左右而言他。记录的第34页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