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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眼睛恶狠狠地望着他。他穿着一件相当破烂的旧大衣,因为已经太小
而显得怪难看。两手都赤露在袖子外面。裤子的右膝上有一块大补钉,
左脚的靴面上,就在大脚趾的地方,有一个大窟窿,看得出曾用浓浓的
墨水涂没过。他的大衣的两个口袋鼓鼓地装满了石子。阿辽沙走到离他
面前两步的地方站住,带着疑问的神色看着他。这男孩从阿辽沙的眼神
里立即猜到这人是不会打他的,所以也放下了气势汹汹的架势,居然还
自己先开了口。
“我一个人,他们有六个,? 。我一个人能把他们大伙全打垮。”
他眼睛闪着光突然说。
“有一块石子大概把你打得很痛。”阿辽沙说。
“可是我打中了斯穆罗夫的头!”男孩嚷道。
“他们对我说你认识我,为了不知什么事要向我扔石子,是吗?”
阿辽沙问。
男孩阴沉地看了他一眼。
“我不认识你。难道你认识我么?”阿辽沙追问。
“别缠着我!”男孩忽然发火地喊道,但还是站着不动,似乎一直
在防备着什么,眼睛重又恶狠狠地闪烁起来。
“好吧,我就走,”阿辽沙说,“不过我不认识你,并没有惹你。
他们告诉我,他们怎么惹你,但是我不想惹你,再见吧!”
“穿绸裤子的修士!”男孩叫着说,还是用恶意和挑衅的眼光瞧着
阿辽沙,而且拿好了架势,以为这下子阿辽沙一定要扑上去的,谁知阿
辽沙回身看了他一眼,仍旧走开了。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走上三步,男
孩就把口袋里最大的一块石头扔了过来,重重地打在他的背上。
“你居然从后面下手?他们说你会下黑手,原来是真话!”阿辽沙
又转过脸来说。但这时男孩又凶恶地朝阿辽沙扔了一块石子,这次是一
直冲他的脸上扔来,但阿辽沙连忙用胳膊挡住,挡的正是时候,石子击
中了他的胳膊肘。
“你怎么不知道害臊!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对的事?”他喊了起来。
男孩一言不发,只是一味好斗地等着,以为阿辽沙这回一定要向他
扑去了;当他见阿辽沙甚至现在也仍旧不扑上去时,就简直气得象一只
小野兽似的:他自己窜了过去,朝阿辽沙身上扑来。阿辽沙还没来得及
动一动身子,那个凶恶的男孩竟低下头去,两手抓住他的左手,狠狠地
咬了他的中指一口。他的牙齿咬紧手指足有十秒钟不放。阿辽沙痛得叫
起来,拼命用力抽回手指。男孩终于放开了他,跳回到原来的距离上。
手指正好在指甲的旁边被很厉害地咬破了,咬得很深,一直咬到骨头;
血流如注。阿辽沙掏出手绢,紧紧地扎住伤手。他差不多包扎了整整一
分钟。男孩一直站在那里等着。阿辽沙终于抬起平静的眼光来看着他。
“好吧,”他说,“你瞧,你把我咬得这样厉害,大概总满足了吧,
对不对?现在你说一说,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男孩惊异地看着他。
“我虽然一点也不认识你,才头一回看见你,”阿辽沙继续平静地
说,“但看来我不会没有对你做过不对的事情,不然你决不会无缘无故
地让我吃这么大的苦头。那么究竟我做了什么事?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了
呢?请你说一说吧!”
男孩并不回答,竟忽然放声大哭起来,并且突然转身离开阿辽沙跑
了。阿辽沙静静地跟着他往米哈依洛夫街走去,他很长时间还远远看见
男孩头也不回毫不停步地向前跑去,显然一直还在放声痛哭着。他打定
主意只要自己有时间,一定要去找到他,弄清这个使他异常惊愕的哑谜。
但现在他没有工夫。
四 在霍赫拉柯娃家
他很快走到了霍赫拉柯娃太太家,那是座石头建的两层楼私家住
宅,式样美丽,是本城最好的房子之一。虽然霍赫拉柯娃太太大部分时
间住在她有大片地产的另一省里,或是住在她有自己的房子的莫斯科,
但她在我们城里也有祖传的房子。她在本县拥有的地产还是她所有的三
处地产中最大的,可是到现在为止她却一直很少到我们省里来。当阿辽
沙走进外屋的时候,她就跑了出来。
“您接到了没有,接到关于新奇迹的信没有?”她神经质地急急地
说。
“是的,收到了。”
“宣传过,给大家看过没有?他把儿子交还给母亲了!”
“他今天就要死了。”阿辽沙说。
“我听说过,我知道的。唉,我真想找您谈谈!同您或是别的什么
人谈谈关于这一切事情。不,我要同您谈,同您谈!可惜我怎么也没法
去见他!满城的人全都很兴奋,大家全期待着。但是现在? 。您知道不
知道,卡捷琳娜?伊凡诺芙娜现在就在我们这里?”
“啊,这真是好运气!”阿辽沙叫了起来,“我可以在府上同她见
面了,她昨天曾吩咐我今天一定要到她家里去一趟。”
“我全知道,全知道。昨天在她家里出的事情,? 。同那个? 。贱
人发生的可怕的事情,? 。我已经详细地听说了。C’est tragique①,
如果我处在她的地位上,——我真不知道我处在她的地位上该怎么办!
令兄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这人也真是,——唉,我的天!阿历克赛?费
多罗维奇,可真把我弄糊涂了,您想想:令兄现在正在那里,并不是那
一个,昨天坏透了的那一个,而是另外一位,伊凡?费多罗维奇,正在
同她谈:他们正在郑重其事地谈话。? 。您决想不到他们中间现在正在
发生的是什么事,——那真可怕,我对您说,那简直是折磨,简直是叫
人没法相信的可怕的怪事:两人都在无缘无故地毁灭自己,他们自己也
明白,可偏高兴这样。我在等着您!我真盼着您来!? 。主要的是我不
能忍受这种样子。我马上把一切讲给您听,可是现在先要讲另一件最要
紧的事,——唉,我甚至竟忘记了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您告诉我,为什
么丽萨犯起歇斯底里病来了?她刚听到您走进来,就立刻犯了歇斯底里
病。”
“妈妈,您才正在那儿犯歇斯底里病,可不是我,”丽萨娇细的声
音忽然从旁边屋子的门缝里传了出来。门缝极小,声音有些发颤,就好
象极想笑出来却又竭力忍住的样子。阿辽沙立刻看见了那门缝,丽萨一
定是正坐在大椅子上从门缝里朝他窥视,只是他看不见。
“这也不奇怪,丽萨,也不奇怪,? 。就为你闹的这些恶作剧,我
也要犯歇斯底里病的。但是她真是有病,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她闹
了一整夜,发烧,呻吟!我好容易才耐心等到天亮以后赫尔岑斯图勃来。
他说他一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得观察些时候再说。这个赫尔岑斯图
勃跑来总是说他什么也不明白。您刚走近这房子,她就喊了一声,犯了
① 法语:这真是悲剧。
毛病,叫把她搬到她原来住的这间屋子里来。? 。”
“妈妈,我根本不知道他来,我完全不是为了他才想搬到这间屋里
来。”
“这不是真话,丽萨,尤里亚跑来告诉你说阿历克赛?费多罗维奇
来了,她是替你在外面望着风的。”
“亲爱的妈妈,您这可说得太不聪明了。如果您想要补救一下,马
上说几句很聪明的话,亲爱的妈妈,那就请您对刚来的这位阿历克赛?费
多罗维奇先生说,他在发生了昨天的事情以后,不顾大家的笑话,今天
还敢到我们这里来,光凭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他这人太不机灵。”
“丽萨,你太放肆了,我告诉你,我可早晚一定要给你点厉害看看
了。谁在笑话他?我很高兴他来,我正需要他,非常用得着他。唉,阿
历克赛?费多罗维奇,我是多么不幸啊!”
“您这是怎么啦,亲爱的妈妈?”
“唉,就为你这种任性的行为,丽萨,你的没有常性,你的闹病,
那可怕的发烧的一夜,还有那个可怕的,老是这样的赫尔岑斯图勃,主
要的是老是这样,老是这样,老是这样!还有一切一切? 。甚至还有那
奇迹!哦,这奇迹是多么使我惊愕,使我震动,亲爱的阿历克赛?费多
罗维奇!现在还有客厅里的这出悲剧,我真是不能忍受,预先告诉您说,
我真不能忍受。也许是喜剧,不是悲剧。请问您,佐西马长老还能活到
明天么?活得到么?哦,我的天!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事,我常常闭上
眼睛,就看出这一切全是瞎胡闹,全是瞎胡闹。”
“我想请求您,”阿辽沙忽然插嘴说,“给我一块干净的布,好让
我包扎手指头。我把它弄伤得很厉害,现在痛得不得了。”
阿辽沙打开被咬的指头。手帕上全都是血。霍赫拉柯娃太太叫了一
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