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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啧啧,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你到那边会闯出什么样的祸
来呀!”彼得?伊里奇自己嘟嚷说。“现在一切全明白了,还有什么不
明白呢。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假如你还愿意做一个人的话,请你立
刻把手枪给我。”他对米卡大声喊着。“你听见没有,德米特里!”
“手枪么?等一等,老兄,我到路上扔到水坑里去。”米卡回答说。
“费尼娅,站起来,你不要趴在我的面前。米卡决不会害人的,从此以
后这个愚蠢的家伙再不会伤害任何人了。还有一件事情,费尼娅,”他
已经坐上了车,大声对她说,“我刚才侮辱了你,请你原谅我,饶恕了
我吧,饶恕了我这个坏蛋。? 。如果你不饶恕,也无所谓!因为反正现
在一切都无所谓了!走吧,安德列,快点赶!”
安德列赶动马车,小铃铛响了起来。
“别了,彼得?伊里奇!对你流了最后的眼泪!? 。”
“并没有醉,却净在那儿满口胡言!”彼得?伊里奇目送着他,心
里想。他本想留在那里,看他们怎样把其余的食品和酒装上三套马车,
因为他预感到他们会蒙骗米卡,克扣货物的。但是他忽然对自己生起气
来,啐了一口,就自顾到酒店里打台球去了。
“一个傻子,尽管倒是个好人。? 。”他在路上嘟嚷着。“格鲁申
卡的‘旧情人’,那个军官,我是听说过的。假如他来了,那么? 。唉,
这一对手枪!可是见鬼,我是什么人,是他的老保姆还是怎么着?让他
去好了!再说也不会出什么事的。只是好说大话,没有别的。喝醉了酒,
打一场,打完了架,又讲和了。这些人能认真干出什么事情来?什么‘我
要走开’,‘惩罚自己’,都是不会有的事!喝醉了会在酒店里上千遍
地嚷这种话。现在倒是没有喝醉。‘精神上醉了’,这类厚脸皮的人就
爱说漂亮话。我是他的老保姆么?他不会没打架,满脸全是血。同谁呢?
我到酒店去会打听出来的。手帕上也满是血? 。哎,见鬼,现在还扔在
我的地板上,? 。管它哩!”
他到酒店的时候心情很不好,立刻就打起球来。打球使他高兴。打
了两盘,忽然同他的对手谈起,德米特里?卡拉马佐夫又有了钱,足有
三千卢布,他亲眼看见的,所以又坐车到莫克洛叶和格鲁申卡喝酒作乐
去了。这消息使听到的人产生了意外的好奇。他们大家都谈论起来,毫
不嬉笑,倒有点严肃得出奇。甚至连打球也停止了。
“三千么?他从哪儿来的三千卢布?”
大家进一步打听起来。他们对关于霍赫拉柯娃的说法都觉得可疑。
“会不会是抢了他老头子的,问题在这里!”
“三千!这可有点不大对劲。”
“他公开夸过口说要杀死他父亲,这里的人都听见过的。他当时也
恰恰说起过三千卢布。? 。”
彼得?伊里奇听着,忽然对于人们的盘问支吾起来,不大愿意作答,
关于米卡脸上和手上有血这一层,连一个字也没有提,而他到这里来的
时候本来是想对人讲的。开始打第三盘球了,关于米卡的谈论渐渐平息
下去,但是彼得?伊里奇打完第三盘以后再也不想打了,放了球杆,没
有象原来打算的那样在这里吃晚饭,就离开了酒店。走到广场上,他困
惑地站住了,甚至对自己感到惊奇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此刻是正想
到费多尔?巴夫洛维奇家去,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眼看只是胡
说,我竟为了这事跑到别人家去把人吵醒,会闹出笑话来的。呸,真见
鬼,我是他们的老保姆还是怎么的?”
他满心不痛快地径自回家,忽然想起了费尼娅:“哎呀,见鬼,我
刚才应该仔细问问她的,”他懊恼地想,“那就一切全都知道了。”他
的心里忽然执拗而且迫不及待地强烈渴望着想同她谈一谈,以便打听一
下,于是半路上一下转向莫罗佐娃家,就是格鲁申卡租住的房子走去。
他走到大门口,敲了一下门。在静寂的黑夜里传出的敲门声忽然又好象
使他清醒过来,而且引起了他的气恼。加以房子里大家全睡熟了,也没
有人答应。“我又要在这里闹出笑话来了!”他已经怀着一种痛苦的心
情这样想。但是他不但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忽然用全副力量重新又敲了
起来。敲门的吵声响彻了整条街。“不行,我一定要敲门,敲到使他们
听见!”他嘟囔说,每敲一下就更加发狂般地恼恨自己,但同时却又更
加使劲地猛敲起来。
六 我也来了!
德米特里?费多罗维奇的马车在大道上飞驰。从城里到莫克洛叶有
二十多俄里远,但安德列的三套马车跑得很快,一个钟头零一刻就可以
赶到。乘车疾驰似乎忽然使米卡恢复了精神。空气清新而带点凉意,一
颗颗明亮的星星在明净的天空中照耀。就是在这个夜晚,也许就是在这
个时刻,阿辽沙正扑倒在地上,“疯狂地起誓要永远地爱它”,而这时
米卡的心里却正感到混乱,十分混乱。尽管现在有许多事情在使他苦恼,
但是此时此刻,他的全身心却只是不可抗拒地渴望着到她的身边,到他
的女王那里去,现在他正飞也似的赶去,为的就是要最后看她一眼。我
可以断言的只有一点,就是他的心甚至连一分钟也没有踌躇过。如果我
说这位爱吃醋的人对于这个新人,对这个从地里钻出来的新情敌,对这
个“军官”并不感到丝毫醋意,也许没有人会相信。要是有任何别的人
象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肯定会马上对他大发醋劲,说不定还会再一次
血染他可怕的双手,——但是对于这位,对于这位“第一个旧情人”,
他此刻在马车上飞驰的时候,不但不感到嫉恨,甚至连一点敌意也没有,
——固然,他现在还没有见到他。“这是没话可讲的事,这是她和他的
权利;这是她的初恋,五年来一直没忘;由此可见,五年来她心里爱的
只是他,那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插身其间呢?我这是算什么,又是为
了什么?走开吧,米卡,让开路吧!再说现在我又算得了什么?现在即
使没有那个军官也一切都完了,即使他根本没有来,也照样会完结
的。? 。”
假如他还能清楚思考问题,那么他大致也会用上面这段话来表达自
己的心情的。然而他当时已经什么问题也不能思考了。他目前的整个打
算是没有经过考虑突然决定的,是方才在费尼娅那里,她刚刚说出第一
句话的时候他就猛然想到而且连同其一应后果全部决定下来的。然而尽
管他做出了决定,他的心里仍旧十分混乱,混乱到痛苦的地步;他的决
定并没有使他完全平静下来。有太多的往事横在他的心上,折磨着他。
有时候他简直感到奇怪:他自己不是早已白纸黑字给自己写下了判决
书:“我惩罚我自己,并惩罚我自己的一生”;而那张纸已经准备停当,
放在他的口袋里;手枪早已装上了子弹,他已决定自己明天将怎样迎接
“金发的斐勃斯”的第一道暖洋洋的光线;然而尽管如此,他却还是不
能同以往的一切,同已成过去但仍在折磨他的一切彻底分手,他痛苦地
感到这一点,这个念头无可奈何地牢牢纠缠在他的心头。在途中有一刹
那,他忽然想叫住安德列,从车上跳下来,拿起已装上子弹的手枪就此
了结一切,不再等候黎明。但是这一刹那就象火星那样一闪就逝去了。
而且马车也正在向前飞驰,“吞噬着空间”,随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想念她的心情,想念她一个人的心情又越来越强烈地攫住他的心灵,从
他的心上赶走其它一切可怕的幻影。唉,他真想再看她一眼,哪怕是短
促的一瞥,哪怕只是在远处!“她现在同他在一起,我要看一看她现在
同他、同以前那位情人究竟是怎样的情形,这也就是我现在唯一的心
愿。”他心里还从来没有对他命中注定的这个女人涌起过如此强烈的爱,
如此新颖的、从未体味过的感情,简直连他自己都料想不到的感情,温
柔到了崇拜甚至在她面前仿佛自我消亡的感情。“而我也确实就要消亡
了!”他忽然说,沉浸在一种歇斯底里的欢欣心情中。
他们已经走了将近一小时光景。米卡沉默着,安德列虽然是个爱说
话的汉子,也不发一言,好象不敢开口似的,只是拼命地赶着他的“瘦
鬼”──那三匹虽然赢瘦却极烈性的枣红马。米卡忽然怀着极度不安的
心情喊道:
“安德列!要是他们睡了可怎么办?”
这念头是忽然出现在他的脑子里的,在这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