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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能认得路回去呢?
这时候,外面已经下大雪了。那农人对我说,如果回家不方便,可以在他家过一夜,我婉言谢绝了。我还得赶回去,说不定深夜还会有病家来求诊。我壮着胆子启动引擎,把汽车徐徐地驶离这户人家的门口,说实话,我的心里满怀着恐惧。但是,车子在道路上开了一会儿,我就发觉我的恐惧和忧虑是多余的。沿途农家的灯都仍然开着,通明闪亮的灯光仿佛在朝着我致意,人们用他们的灯光送我回去。我的汽车每驶过一家,灯光随后就熄灭,而前面的灯光还闪亮着,在等待着我……我沿途听到的,只是汽车发动机不断发出的隆隆声,以及风的哀鸣和轮下辗雪的索索声。可是我绝不感到孤独,那种感觉就象在黑暗中经过灯塔一样。
这时我开始领悟到了阿瑟·查普曼写下这几句诗时的意境:
那里的握手比较有力,
那里的笑容比较长久,
那就是西部开始的地方。
Number:2062
Title:我遗失了什么
作者:王瑛琦
出处《读者》:总第69期
Provenance:芳草
Date:1986。1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A)我越来越不认得自己了。
我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一个满心眼想拥抱生活的人,却在生活的面前变成了十足的胆小鬼;
一个自认为骨子里充满了男子气的家伙,却见花能落泪,见景能伤情;
一个貌似精神产品的创造者,自己的精神世界却是一片寸草不生的荒山秃岭……
这是我吗?
我不认得自己了。
(B)……北去的列车上,红卫兵挤满了车头车身。一个扎着朝天小辫、揣着五块钱就想走遍天下的小女孩,由于挤不上去,眼泪汪汪地站在一旁抽泣……一个年轻的、戴着袖章的解放军战士过来了,把小女孩高高擎起,像塞一个行李卷一样,把小女孩从车窗塞进了车厢。
……一望无际的公社大田里,社员们正大汗淋淋地在砍玉米,一个小姑娘却悄悄溜到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拐旮旯,偷偷地、贪婪地大啃玉米秸,那副馋相,真恨不能啃光公社地里所有的玉米秸。
……轰隆隆的麻纺车间里,一个少女由于不堪忍受繁重的劳动,独自跑到外面去捉蝴蝶,不料被车间头头看见,大骂了一通不算,还要被罚从灵魂深处作检查。
……火热的工地上,一个头戴安全帽,不爱红装爱工装的“假小子”,厮混在一群建筑工人之中,跟他们一块儿吹大牛,聊大天,甩扑克,拔河当然有时也跟他们一块干活,但多半是添麻烦、捅漏子……
这一切,都是多么遥远的往事了呵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是的,那就是我。
那就是昨天的那个少女天性没有遭到破坏的我那个极不安分,绝不守规矩,仗着一副傻大胆,在生活中瞎拼硬闯的我。
(C)我曾羡慕那些勇敢的外国老太太。那么一大把岁数了竟然敢把那种火一样燃烧、血一样艳红的衣服,大模大样地穿到街上来。
我就不行了。
我曾多么渴望一件玫瑰红色的上衣,可是直到今天,我也没有勇气去买一件穿在身上。
我曾多么喜欢那些美丽的项链,可是我买了一条又一条,就是不敢将其中的一条戴在脖子上。
我曾多么酷爱音乐舞蹈,但是说来惭愧,我竟从来不敢问津堂皇的舞厅,时髦的迪斯科……
我曾有过多少爱好和欲望,可是都被扼杀了,都被岁月不留痕迹地带走了……
(D)我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性别,早已习惯于自己是个“雄化”的女人了。
男人们认为我缺乏“东方女性”的温柔,女人们则认为我是得了“性心理变化”的不治之症。
也难怪他们这样认为。
因为,我和任何人谈话,都绝不允许自己带有丝毫的温柔和小女儿态。我的目光,百分之百都是刚毅的、坚韧不拔的,甚至不带一丁点儿的顾盼游移的。我的穿着,也竭力往老气、往男人那边靠拢,头发剪的极短、衣服颜色极深,从不关心自己的风度和举止是否优雅可人;从不注意自己的“三围”是否够上标准和突出……
(E)我常感到心里像荷上了千斤重担常感到活着是太沉重了!
每当我被那种超级孤独和苦闷的日子弄得快要发疯的时候,便不由大声责问:这是我吗?我怎么会活得这么苦,这么窝囊憋气?
我究竟是怎样一步步沦到这种可悲的田地的呢?
究竟是谁,无情地将我那原来少女的自然气质,全都破坏殆尽了呢?
哦,那个扎着朝天小辫、揣着五块钱就想走遍天下的小女孩,哪儿去了?
那个在公社的大田里,不好生接受再教育,却偷啃玉米秸的小姑娘,哪儿去了?……
(F)我不能不怀疑,我选择了文学之路,是误入歧途了。
伴随着我的每一篇作品的发表,差不多总有一些红红绿绿的传闻袭来,差不多总有一些致女人以死地的明枪暗箭射来。我感到可怕,感到无力抵挡。
我不明白,像我这样一个成天价摆弄寸管之笔以为伴侣的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带颜色”的奇闻轶事……
于是我变了。变得胆小了,沉默了,神经质了;变得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儿面目,紧紧地裹在紧硬的男性外表的里面。
哦,谁能想到,在一个女性作家的背后,包藏着怎样的心酸,怎样的痛苦,怎样的“水深火热”……
(G)我多么想超越自己。
可是我做不到我太怯懦了。
我只有在作品中找发泄,寻解脱。
一般的小花小草,小桥流水,已经不能寄托我那太深的积郁,太久的激情。我只有去写那些相对来说更能抒发情怀的古遗址、古废墟,去写那些雄风大漠、阳关古道……
人们总是需要自我平衡一下的。
当内应力太集中的时候,需要释放一下否则人会变成狼的。
这正像女人们的哭,不仅是一种生理现象,也是一种平衡心理的需要一样。
(H)在人类所有的遗失中,遗失了个性,失去了自我,才是最沉痛的遗失。
我不幸正是这种最痛苦的人。
失去了个性的人,是没有灵魂的人。没有灵魂的人,还算人吗?
那只是一个活着的动物。
作品也一样。
缺乏个性的作品,那不叫作品,那只是一堆令人望而生厌的文字。
富有个性的作品,是与作者本人的个性分不开的。没有人的个性,哪里会有文的个性?
我为自己感到悲哀。
在作品里,绞尽脑汁地塑造人物个性,在生活中,却千方百计地抹杀自己的个性。
这是一种怎样荒谬的现象,一种怎样无法解释的逆反行为?
这是一种深刻的悲剧!
(I)我终于彻悟了。
人毕竟是社会性的动物,毕竟要受到一定社会环境的制约的即使是最伟大的天才,他的个性也不可能发挥到极至。
于是,生活中的强者和弱者便应运而生了。
真正的强者,应当是敢于直面人生,在尊重客观环境的同时,又巧妙地保留自己的个性的。而弱者,一遇到残酷的现实,个性便被支解,生活便走向绝望。
说到底,这个世界并不是为迎合哪一个人的味口而诞生的。
适者生存这就是不移的真理。
(J)我还能找回自己吗?
我还能变成那个揣着五块钱就想走遍天下的小女孩吗?
我还能变成那个恨不能啃光公社地里玉米秸的小姑娘吗?
我深深地知道
要想找回那失去的一切,我必须有足够的信心和勇气包括战胜自己。
那么,就从自我战胜,自我超越开始吧!
明天我就要上街去买一件玫瑰红色的衣服穿在身上。
Number:2063
Title:我的第一本书
作者:张洁
出处《读者》:总第69期
Provenance:中外妇女
Date:
Nation:中国
Translator:
我本以为,这一辈子再无出路了。永远生活在社会的底层,被世人歧视,遭受不公正的待遇,为贫困所苦,到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少聪明才智,因为连发现它、测试它、实现它的机会都没有。
在成千上万受苦受难的知识分子当中,在无法超越外界或自身的障碍而为数不多的、摆脱了虚伪的婚姻关系的妇女当中,我的遭遇,本属平常而又平常。
我本应接受这个现实,在给我限定的社会地位上,了此一生。
偏偏我生来不甘屈服,何况我自觉比那些伪善的、不容我也有常人应有的一席之地的“正人君子”光明得多,也比那些靠裙带关系混饭吃的人高明得多。
我始终在为从各种力量的压抑下挣扎出来而苦斗不已。但是,在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