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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通过关系在银川新城弄到一间房子。前来找他修理电视机的一个熟人听说他和宁夏科协器材服务部、电视台、微波站的人过从甚密,就给了他3510元钱,请他到这些单位代买彩色电视机。任惠民手里攥着这笔钱,搞科研的欲火又从心底燃起,令他热血沸腾,不能自己。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搞出成果来。“卖了专利再还!”他一咬牙,拿了这笔钱来到商店,购买了无线电元件和实验仪器,将那间房子布置成一个实验室,自名为“3510电子工程设计实验室”,开始了给他带来一系列不幸的个体科研生涯。
他整天把自己反锁在那个阴暗的斗室里,日夜苦读国内外有关资料,自学物理学、光学、化学、电磁学和数学、集成、高低频、超声波、红外线、微波多普勒电路等电子技术学科的各种科学书籍。并在无正规设备和精密仪器的情况下,凭着手里仅有的一点破旧元件,对无线电广播发射、遥控遥测、光控声控、卫星地面接收等作了大量实验,为此借下了大量的债款。他买实验材料不惜千金一掷,自己却舍不得乱花一毛钱。他不抽烟,不喝酒,搞起实验来常常几天几夜不出房门,渴了喝口冷水,饿了和点面糊糊在煤油炉上摊个饼子果腹。人,一天天地瘦了。
斗转星移,韶华暗换,“3510电子工程设计实验室”门前的沙枣花开了五遍。任惠民成功地进行了一个又一个实验:使报废的显像管死而复活,重新装机使用;发现了能从黑白电视机上看到彩色图像的途径;研制出能使彩色电视荧光屏显示出立体画面的立体电视装置。令人惋惜的是这些意义重大的实验,因缺少资金无法扩大实验和请人鉴定,被迫半途而废。他的心血也因此迟迟变不成急需还债的钱,只得四方举债。后来,债台高筑,达一万多元。第一批债主前来叩门,他拆东墙补西墙,勉强应付;第二批债主接踵而至,他只得请求宽限。后来,讨债的人不耐烦了,在路上截他,在家门口堵他,指着鼻子骂他,逼得他几次扑通一声朝债主们跪下:“叔叔婶婶们,我能成功,我能还债,我付你们的利息,我不骗你们,我能成功……”债主们望望他那满屋的实验仪器,又望望长跪地下眼泪汪汪恳求的样子,心也就软了几分,终于一个个懊丧地走了。
1985年6月28日的太阳是为任惠民升起的。这一天,北京地质仪器厂下属器件厂以1。5万元的转让费买下了任惠民研制的“60英寸大屏幕彩色投影电视”技术。合同规定,完成样机后他便可以得到转让费的一半。任惠民绝处逢生,“我能还债了!我能还债了!”他高兴得扇自己的耳光。可惜,正当他在北京兴致勃勃地赶制样机的时候,银川的债权人告发了,一副冰冷的手铐锁住了他的双手。银川市新城区法院判他犯诈骗罪,9年徒刑。他曾拿出自己珍藏的一本187页洋洋两万言的小本儿,上面详细记载了一笔笔共一万多元借款从借到支出的过程,借时向每位借主留下自己的住址,说明自己不是诈骗,相信自己科研能成功,相信自己有偿还能力。但任他怎么申辩也无用。他曾盼望着呕心沥血的科研能给他带来人的尊严,给国家和人民带来好处,谁想到正当青春年华,壮志未酬,等待他的竟是9年铁窗!
二
任惠民入监后便被投进宁夏惠农劳改农场二站的“从严队”。坐牢没人逼债,倒是清闲。闲则闲矣,整整搞了5年的科研却付之东流了。一想到科研,任惠民的拚劲又上来了。他立刻挥笔给二站领导写信,陈述其被捕前如何从事个体科研,如何希望在狱中继续未竟的事业。
负责管教工作的二站教导员雷玺禄看到那张破纸片后笑道:“这小子是个诈骗犯,是不是又要在我的头上搞诈骗?好大的狗胆?”说是说,他还是叫人抱了一台跑遍银川都修不好的坏电视机给任惠民试试。任惠民三拧两敲,不出半个小时,电视机就出现了清晰的声音和图象。雷玺禄这才眼珠瞪得老大,转怒为喜:“这鬼东西有两下子!”当下派了一辆车专程到银川把任惠民的实验设备全部拉来,并批准在犯人教学楼的楼梯口辟出一间小屋,给任惠民当实验室。在高墙内这个小小的三维空间里,任惠民又重操旧业了。
开始,农场的干部职工知道任惠民会修电视机,都把出了毛病的电视机拿来让他修。后来,没有电视天线的又让他制作天线,有天线的把天线卸下来让他改制。这项任务的工作量太大了。再说,这地方离银川太远,连宁夏电视台的节目都接收不清楚,天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任惠民决心为这儿的居民研制一种能够直接收看卫星转播的“卫星电视共用接收播放设备”。
犯人搞科研谈何容易!监狱内连一圈缠线头用的黑胶布都找不到,其他器材的奇缺就不难想象了。他只好从监狱垃圾堆里捡来一大堆犯人扔的罐头瓶,用来装电子元件。高频信号源装在肥皂盒里,动敏传感器装在刮胡刀盒里,避雷装置珍贵,就放在吃饭用的钢精锅里。
任惠民尝到了监狱搞科研的艰辛,也感到了在社会上感觉不到的温暖。他身边有管教干部伸出的一双双援手。他的实验不是在社会上,而是在这个森严的监狱里第一次受到人们的关注和领导的尊重。农场为他买了100多元的电子学方面的书籍和资料。管教科的干部把为他代买电子元件作为出差任务。这些常年和犯人打交道的人学会了在氧化铜中识别真金。他们从任惠民的黑色囚服里,看到了充沛的知识和才华。
那位起初骂娘之后又赞扬的雷教导更有惜才之心。他运用手中的权力为任惠民大开绿灯,不让任惠民参加劳动,以保证搞科研的时间;按规定监舍晚十点必须一律熄灯,他宣布任惠民房子的灯可以彻夜长明。任惠民因是犯人,不能越雷池半步。监门咫尺天涯,一切户外实验均由雷玺禄代步。任惠民需要测量开闭路电视传送设备远距离发射效果,雷玺禄就举着任惠民自制的移动式电视信号场强仪,扭动着身躯汗流满面地跑到两里外的骆驼岭上。晚上,任惠民需要收测电视视频信号传输质量,雷玺禄就走东家串西家,从一个电视机前跑到另一个电视机前,用监视犯人的步话机向他报告传输质量的直观效果。雷玺禄为了给任惠民买一片做光学电路实验用的光学镜,曾经跑遍了石嘴山、银川两市的所有商店……以致引得犯人们嫉妒不已。
三
任惠民在展览馆二楼的墙角里,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里滚落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啊!那是感激之泪。他感激宁夏发明专利服务中心的石昭元、罗永前两位大姐,是她们使他得以站到今天这个位置上。
在监狱里,每当夜阑更深,一种难言的孤独与苦闷也会时时向他袭来。与他同牢的犯人每月都能受到亲人的接见,而他入狱两年,家里却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在这举目无亲的牢房里,他想养育他的母亲,想赢弱的小妹,也想那个不借给他钱的父亲。世界上最怪的莫过于人。以前,他恨父亲绝情,现在,连这点残缺不全的父子情也显得分外珍贵了。正当任惠民在感情的沙漠里吞噬孤独的泪水的时候,一位名叫罗永前的大姐出现在他的眼前。罗永前听说惠农劳改农场的一名犯人搞出了发明,立刻驱车前来,成为专程来监狱看望任惠民的第一个人。她首先肯定了任惠民的科研成果,并给这个孤独的犯人带来母亲般的温暖与鼓励,给他送来了水果、点心,给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任惠民缧绁加身,无权申请专利,罗永前冒着风险充当他的专利申请代理人。任惠民身无分文,交不起50元的专利申请费,罗永前就掏出钱包为他垫上。为了给任惠民申请一张出席技术交易会的代表证,专利中心的另一位大姐石昭元四面烧香,八方磕头,到处奔走、呼号,才算勉强获准。但保卫处提出一条严格要求:劳改队必须派人严加看押,以防脱逃和确保首长的安全……
任惠民站在那个指定的展台后边,扬手挥干了泪水,这才发现眼前站着一个1米85的大汉。“我是宁光电工厂厂长王荣安,你的‘卫星电视共用接收播放设备’发明专利我厂买下了!”大汉说罢,向任惠民伸出了右手。任惠民双手攥住那只手,一股强烈的电流通遍全身,数不清的梦想、期待、汗水、泪水、委屈、羞辱、兴奋,统统凝聚在这紧紧一握的瞬间!任惠民啊任惠民,你终于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