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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弟兄可能手头紧了些,又没更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当,只好把给家里人准备送
终的大物件搬出来了。这玩意儿,样子可能笨重了些,可确实是好东西哩!再说,
也是遵照您老先生的规矩办事的呀!一具棺材,不过是万把铢的小事儿,当不当的,
也没什么大关系。刘老板要是用得着,我作主,就送给刘老板吧。”
话不投机,刘老板噘着嘴回到家里。想想实在没有办法了,最后一招,就是告
到官府里。可现在是日军占领期间,大小事情都是日本人在管,又怕弄得不好,会
引火烧身。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只好去找福建同乡会会长商量。
会长一听是这么回事儿,苦笑着数落他:
“乌冬现在是泰国的民族英雄哩,你怎么这样不开眼,竟把他给得罪了?一桌
酒饭钱,别说是借,就是送他,大家交个朋友,也是应该的嘛!如今事情办成了这
样,只能破财免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还怕事情闹得不够大呀?你要是告到
了日本人那里去,激起了公愤,不但你自己引火烧身,只怕所有的泰国人都要跟你
做对头,连所有华侨都要受你牵连呢!”
一夕话说得刘老板面红耳赤,无可奈何,只好拜托会长出面转圜。第二天,两
人带了礼品,到落日帮香堂登门拜访。会长先说了许多日占期间,物资缺乏,物价
飞涨,开当铺的买卖更不好做等话,然后请台云多多关照,不要为难刘老板。刘老
板也向台云道了歉,说自己不懂得交情,不会做生意等等。台云见找回了面子,也
不再难为刘老板,吩咐弟兄们把棺材抬去还给殡仪馆。至于礼品嘛,坚决不收,以
免人家说是落日帮敲竹杠。会长做好做歹,算是给弟兄们抬棺材的一点儿辛苦钱。
这事儿才算了了。
乌冬从巴蜀回来,听说了这样一场闹剧,哈哈大笑。他是不主张惹事的,不过
事情出来了,他也不怕。
没过多久,日本鬼子就投降了。他们在东南亚飞扬跋扈了一阵子,没在泰国打
出什么市场来,倒给乌冬造成了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国王返京,重选议员,改组内阁。社会各界,几乎众口一词地都要选乌冬为曼
谷市的议员。乌冬再三逊谢,说自己既不识字,又不是政界人士,怎么可以当议员
呢?架不住名声在外,众望所归,他的弟兄们还来向他报告:什么地方什么帮的帮
主参加竞选了,什么地方什么派的大哥已经当上了议员了,等等。既然别处的帮主
可以当议员,为什么他乌冬不可以当呢?
大家的一致要求,他辞也辞不掉。直到“提名截止期”的前几天,他才算答应
了弟兄们要他参加竞选的要求。为此他出高价专门请了一个政法系毕业的大学生来
给他当秘书,办理一切文书文件,还兼他的文化课老师,教他识字、写字。他都已
经三十来岁了,才开始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地学写自己的名字,一笔也不马虎。每次
议会开会,别人都夹着皮包独自出席,只有他算是例外,进会场也非带着那个秘书
不可。
竞选期间,刘老板为报当年“当棺材”之仇,给议员资格审查委员会写了一封
检举书,检举候选人乌冬·乌达恭当年有“抬棺材进当铺敲诈勒索”等情事,企图
破坏他的竞选。但是当时他的名声大得很,议会的人大都向着他,经过多方调查取
证之后,证明抬棺材进当铺的,是他的弟兄,而当时他确实不在曼谷,也不知道此
事。议员资格成立,并终于当选为市议员。
乌冬爱憎分明,当选为议员以后,又亲自狠狠地教训了刘老板一次。
一天,他手托一只鸟笼,笼子里是一对儿“十姐妹”,慢吞吞地走进了刘老板
的当铺:
“刘老板,生意兴隆,恭喜发财呀!”
刘老板一看是新上任的议员,头皮有些发麻,不知道这个冤家对头将如何来报
复自己,只好笑脸相迎:
“哟,议员大人啦,今天怎么有工夫光顾小铺哇!快请到里面来坐!”一面说
着,一面开开高柜台旁边的栅栏门请他进去,又吩咐伙计敬烟沏茶招待。
“不用客气啦,免啦!我有两个兄弟从巴蜀来,还在饭店等着我哩!这两天我
手头紧,办不成招待,只好老办法,当当啦。刘老板,你看我这两只十姐妹,值多
少钱?”
“这……这个……”刘老板为难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他知道,乌冬“讨债”
来了。
“快点儿啦,客人还在饭店等着呢,你要给我漏气是不是?”
“不敢,不敢!你要多少,你自己开个价好了。我们铺子,本小利微,只要拿
得出来……”
“什么,你叫我自己开价,你好去告我新当上议员就敲诈勒索呀?你要我开价,
我要一百万,你拿得出来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急于用钱,要多少,我借给你不就得了吗!咱
们是老朋友啦,干吗还要当当啊!”
“那不行啊,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嘛!开当铺的,只当不借,这是规矩。我这对
儿十姐妹,当年花一万铢买的哩!如今这种鸟儿正是行情看涨的时候。你看值多少
吧?”
“既然你是一万铢买的,那就算一万吧。怎么样?”
“也没有这个理儿的。你们的规矩,我多少也知道一些。什么东西,哪怕是刚
从商场里买出来的,只要拿到你这里,就只值一半儿钱了。我不破坏你们的规矩,
这对儿十姐妹,就当五千铢吧!”
“是咧,是咧!”
刘老板唯唯诺诺地应着。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自己得罪了人家,欠
下了债,如今不能不还了。他打开保险箱,取出五十张一百铢的钱来,点了又点,
这才哆嗦着递了过去:
“请你点仔细,这是五千铢。”
“不用啦,我看你点了好几遍了,还会有错?这些钞票,不是用破的,都是让
你这样的人点破的啦。”他把钱一把塞进衣袋里。“写张当票给我。我会来赎取的。
利息照算。要是你叫我当一万,我也许赎不起,就不来赎啦!”
刘老板哭丧着脸,开了一张当票,递到了乌冬手上。
“看好我的十姐妹,我可是花一万铢买来的呀!”说着,把当票塞进衣袋里,
出门走了。
刘老板等他走远了,这才吐了口唾沫:
“丧气,今天真丧气!”
泰国山多林密,鸟类也多。日占期间曾经一度兴起过养鸟热,并曾有大量的观
赏鸟出口。当时的价格,一对儿十姐妹,大约卖一两千铢。三十多年前,货币贬值
不像现在这样厉害,一千铢,相当于一个教师一个月的工资,也够贵的了。乌冬说:
他的十姐妹花一万铢买的,当然是瞎话。可这时候的刘老板不敢再得罪他了,只好
听他说多少是多少。
乌冬上当铺当鸟的故事不胫而走,在曼谷市一时传为笑话。刘老板当然笑不出
来。一连十几天,他白天吃不好饭,夜里睡不好觉。尽管他派了一个小徒弟三步不
离左右地看着鸟笼子,但只要听到一声猫叫或者耗子叫,就赶紧先看看十姐妹还在
不在。他知道,只要这对儿十姐妹有个三长两短,他的五千铢扔进水里不算,只怕
还要倒贴五千呢!
好在乌冬作事并不太绝。他打听到刘老板拿十姐妹当亲爹亲娘看待,照顾得关
怀备至,满意地笑了笑。过了半个多月,又亲自登门,把鸟赎了回去。利息当然照
付的。他办事,从来不给别人留把柄。
乌冬只当了一任议员,就不再参加竞选了。他说这不是他的行当,他不愿老带
着秘书,一切都听秘书的指挥。不过这四年中间,他在秘书的指挥下,还真给百姓
办了几件好事:
第一,给摊贩们争得了合法经营的权利。原来曼谷的摊贩没有登记制度,谁愿
意设摊,愿意设在什么地方,第一看摊主的高兴,第二看帮会的容许。市议会在讨
论摊贩问题的时候,多数议员从整饬市容和治安出发,主张取缔摊贩,是他据理力
争,终于把摊贩也纳入了商业的范畴之内,每摊立照,每月上税,有固定的摊位,
既利于国家,也利于摊主,更利于顾客。他还在“落日帮”的基础上,组织了一个
“曼谷摊贩协会”,自任会长,把帮会合法化了。从此黑道变成了白道。不久“泰
国摊贩协会”成立,又公选他当会长。当然,随着日本旗的降落,随着摊贩协会的
成立,早期的“落日帮”已经没有继续存在的意义,就解散了。
第二,日占期间,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