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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仓城,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即使是圣明帝王,我也不会御甲弛弓向他请罪。直截了当地说,担负着守护京都的重任,难道连一匹乘坐的马也不喂养吗?即使割了一些田里的青苗来喂马,法皇也不该降罪。军中无粮米,那些年轻人到城外闯入民宅掠取些财物,也未必不合情理。至于滋扰公卿府邸的事完全是误会,那是鼓判官诬陷人的诡计,这面鼓一定得给他砸碎!此次是义仲的最后一战,让赖朝也瞧瞧咱们的手段。诸位武士们,出战吧!”说罢就率军出发了。北国跟来的兵都逃跑了,只剩六七千骑。他仍按惯例把兵分成七股。第一支由今井四郎兼平率二千骑向新熊野神社方面攻打后路,其余六支人马采取包围法皇所居法住寺的形势,分别由各个街区小路经过河滩向七条河原汇集,口令发出,便分头行动了。
战斗从十一月十九日早晨开始打响。法住寺里也集结了军兵二万余人,为防与敌人混淆,头盔上都扎了松叶。木曾驰马来到法住寺西门,但见鼓判官知康在那里指挥军马,他穿着红色战袍,没穿铠甲,只戴了头盔,头盔上画着四天王的像,站在殿内靠西边的土墙上,一只手拿着金刚铃,不住地摇动着,还不时地作出舞蹈的姿势。年轻的公卿和殿上人都嘲笑他说:“真不成体统!知康让天狗迷上了吧!”知康大声说道:“以前接读圣旨,枯草枯木也要开花结实,恶鬼恶神也得听从训服。如今虽是佛法衰微的末世,怎能与圣明帝王作对引弓放箭呢!你们射出的箭,一定会返回去射在自己身上。你们拔出的刀,也必定要砍伤自己!”刚斥责这么几句,木曾便厉声喊道:“不许他胡说!”军兵们立刻就发出了一阵呐喊。
且说派出去从背面攻击的樋口次郎兼光也从新熊野神宫方面发出喊声,带有火种的箭射进法住寺的宫殿里去。恰遇狂风大作,火借风势越烧越旺,刹那间,烈焰遮天,乌烟蔽日,那位指挥战斗的知康见形势不好,率先逃跑了。主将一逃,那二万多官军也就亡命地祇去了。由于太慌张,有的拿了弓忘了箭,有的拿了箭忘了弓,也有的倒插长刀戳伤了自己的脚,也有的由于弓挂在别的物件上取不下来,索性弃弓而逃了。原在七条大道尽头担当防卫的摄津国的源家军,便从七条大道向西逃去。只因在战斗开始之前法皇传令:“发现有脱逃的人格杀勿论”,所以当地居民便在屋顶上支起防护板,收集很多准备砸人的石块,专等对付逃兵。他们看到摄津国的源家军败下阵,便说:“喂,这是逃兵呀!”便拣起石头不停地砸了下去。源家兵说:“我们是法皇的兵,别弄错了。”房上的人却仍然喊道:“不要听他的,法皇有令,格杀勿论,砸死他!”还是不停地砸了过来。于是有些人弃下战马侥幸逃得了性命;有些人当场被砸死了。八条大道的尽头是由比睿山的僧兵警卫着的,那些忠贞不肯后退的全被杀死了,那些卑鄙的全都逃跑了。
主水正【2】亲成穿着淡蓝色狩衣,围着浅绿色腰甲,骑着花白色战马,沿着河岸逃往上游。今井四郎兼平追上来,一箭射穿他的头骨。亲成是清大外记【3】赖业的儿子,有人议论他说:“本是明经博士,不该换上武士服装。”叛离木曾归顺法皇的信浓源氏村上三郎判官代也在战斗中阵亡了。除他以外,法皇方面折损的将士有:近江中将为清、越前守信行,都被射死并枭了首级;伯耆守光长和他儿子判官光经,父子二人也都被杀了;按察大纳言资贤卿的孙子播磨少将雅贤,穿着铠甲,戴着立乌帽子,上阵交锋,被樋口次郎生擒活捉。比睿山的天台座主明云大僧正、三井寺的住持圆庆法亲王,躲藏在法皇宫里,因被黑烟所迫,骑上御马匆匆忙忙向河原逃去,遭到了武士们放出的乱箭。明云大僧正和圆庆法亲王都被射中,落下马来,人头也被砍下。
丰后国的国司、刑部卿三位藤原赖资,原来也躲在法皇宫里,由于火焰所迫,匆忙向河原逃去。在那里受到下级武士的攻击,剥光了衣服,光着身子站在那里。时下正值十一月十九日的早晨,河原之风凄冷无比。他的小舅越前法眼性意【4】,手下有个办杂事的僧徒到河原上来看打仗的,恰好看到赖资卿赤身裸体站在那里,说了声“可了不得”,便赶紧跑上前去。他在短褂下面穿着两件白布内衣,本该脱下一件内衣给他穿上,可是没脱下内衣而是脱下短褂给了他。赖资卿把短褂从头顶往身上一套,也没有系带子,那副模样实在丢人现眼。就这样由穿白布内衣的僧徒陪伴着向前走去,却仍不慌不忙,这儿站一站,那儿停一停,边走边问:“这是谁家?那是谁的住所?这是何处?”看到他的行路人都拍手笑个不停。
法皇叫来御舆,启驾到别处去。武士们纷纷放箭射了过来。丰后少将宗长穿着杏红色直裰、戴着折乌帽子,陪伴法皇,急忙说道:“法皇出去巡幸,别弄错了。”武士们立即纷纷下马毕恭毕敬。少将问道:“你是谁?”回说:“信浓国住人矢岛四郎行纲。”通报姓名之后,便指使御舆转到五条的行宫里去,严密保护起来。
后鸟羽天皇乘御船由水上出走。武士们连连朝这边射箭。七条侍从信清、纪伊守范光在船上陪侍,急忙说道:“皇上在这里,别弄错了。”武士们听了纷纷下马致敬。没有多久便来到了闲殿院。这次行幸,仪式的凄惨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1】畿内五国包括:山城国、大和国、河内国、和泉国、摄津国。
【2】主水正是宫中主水司的长官,掌管樽、冰、饘粥、冰室等事务。
【3】清大外记:外记是太政大臣属下掌管文书的官员,分大外记和少外记。清是此人的姓氏“清原”的简称。
【4】性意是法号,法眼是官职,越前是他原籍的地名。
十一
法住寺交战
在法皇方面担负警卫的近江守仲兼,共有五十余骑,当他正守卫在法住寺西门之时,近江源氏山本冠者义高飞马前来禀告说:“我们在这里交战是为保卫谁呢!法皇、天皇,都已移驾到别处去了。”仲兼说道:“那么好吧。”便发出呐喊冲入包围的敌军之中,展开了激战,终于突破重围跑了出去。他们主从一共只有八骑。其中有一个属于河内国草香族党、名叫加贺坊的武僧,骑着一匹性情极其暴躁的花白色战马。他抱怨说:“这匹马性情暴躁,不听使唤。”仲兼说;“既然如此,换骑我的马吧!”于是便把自己的栗色白尾马换给加贺坊。他们主从八骑朝着防守在河原坂的根井小野太所率二百余骑敌军,呐喊着冲杀过去,片刻就被守军射死了五骑,只剩下主从三骑。加贺坊虽然换骑了主公的马,最后还是战死了。
源藏人仲兼的一族有个名叫信浓次郎藏人仲赖的,因被敌军包围,不知仲兼的去向,他看到栗色白尾马便招呼仆人说:“这马是藏人仲兼的马,看来已经阵亡了,我们立过同生死的盟约,不能死在一块太遗憾了,他是朝哪个阵地冲进去的呢?”答曰:“是冲进河原坂的阵地去了,刚才还看到他的马从那里冲出来。”“那么你赶快回去,把我们临死的情况跟家乡人说。”言罢,单身一人策马向前,高声喊道:“俺是敦实亲王【1】九代苗裔、信浓守仲重的次子、信浓次郎藏人仲赖,生年二十七岁,有种的过来,跟俺决一死战。”说完,四面八方,纵横驰骋,东杀西砍,杀死不少敌人,最后也终因寡不敌众,战死疆场。藏人仲兼做梦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他同哥哥河内守,还有一个从卒,主从三人向南逃去。行至木幡山,恰巧赶上因害怕战乱抛离京都,奔向宇治的摄政公藤原基通。摄政公认为他们是木曾的余党,停住御车,问道:“来者何人?”答说:“仲兼,仲信。”“这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北国的凶徒呢。你们来得正好,就在我身边做防卫吧。”他们恭恭敬敬地接受了命令,把他护送到宇治的故里,然后就奔往河内国去了。
第二天为二十日,木曾左马头站在六条河原上,叫人清点昨天被砍下来的首级,总共六百三十个。比睿山天台座主明云大僧正、三井寺的住持圆庆法亲王的首级也挂在那里,见者无不流泪。木曾率军七千余骑策马向东,出发时连发三次呐喊,有如惊天动地一般。都城之内顿时起了一阵喧嚷之声,但听上去象是高兴的欢呼声。
故少纳言入道信西的儿子、宰相长教,来到法皇在五条的皇居,向警卫说道:“我有要紧的事启奏,请给通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