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或者猛缩变黑。有的一下子穿个孔;有的起泡后破裂,流出水液;有的受热扭曲融化,死粘住烟火;有的自动脱皮;有的大吃一惊逃窜;有的“噗”一声熄火,扬起一缕轻烟;有的冷冷地反射着热;有的则不论怎样灸它,都巍然不动。有次,我为了烫一块铁,烧掉好几根烟。当然是集中烧一点,最后烫极了,有人摸准会烫伤不可。有趣不,烟火烧得铁烫了?说夸张点,如果继续加热,多投资几根烟,它准会发红。但这只是我的感觉,有无科学根据跟我有什么关系?总之,我就干着这等事儿消遣。我朦胧地意识到,一无用处的时光,正操纵我尽干些蠢事儿;然而,我无法摆脱它们。我依然无所事事。我只能反复竹篮打水的无聊活儿,打发无聊的时光。到后来,连这种感觉都没了,因为我早已精疲力竭,我真地累了。
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能说?不必再转弯抹角了。是的。当时,我曾期待过什么。因为不知道那为何物,所以可遇而不可求。有次放唱片,我一直怅然地看着它在转盘上怅然地旋转。所谓“一直”,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张唱片而已。总之,当时我瞧着黑色唱片悠悠地转,心中蓦地产生了拿它放膝上打碎的念头。同时,我意识到我正在希望自己精疲力竭,不单单无力,还得心力交瘁……可何谓心力交瘁?我却不甚了了。是跟喜怒哀乐无干的空洞?还是渴睡却无法入眠?总之,我们只有在生活中远离跟随我们、时时堵我们嘴以至压制我们的
无数有意义之行为,才能摆脱这一负担以至被害意识。人们一旦疲惫了,对待生活诸事自然会首先念及自身的衰败和低劣。脱离这些,大谈所谓意义之有无,岂不是异想天开?然而,那是否是我曾期待并仍在期盼的东西呢?不过,我若真的精疲力尽,就不会唠叨这些。那么为了尽快精疲力尽,我是否该这样继续胡扯下去,就如我们耗费精力去生活,就是为了走向死亡一样?
我们这样重逢有点玄,可见我们之间的缘分还有几分未绝。在此,我忍不住回想起你和我决心分手那一天的事情。当时,我们的关系不曾拥有共通的美德,我只是痴迷你的某一部分,而你也痴迷我的某一部分,如此而已。你记得你的回答吗?你承认我们并不相爱,只是彼此出于因袭的肉体的执迷而已,并且你正视着我的眼睛反问道:只要这种执迷彼此相合,就不该知足吗?当然,我承认这一点。我不相信爱情全然没有占有欲和痴迷,但是我受不了你当时的目光。不过,这不是说,我对你的想法感到幻灭;只是一看到你的目光,我对你的痴迷便消失了。
我认为你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某种默契,因为我们的关系即便如此,你也不能用语言加以表达。有趣的是,当我失去了对你的痴迷,你也自然抛开了对我的痴迷。真不愧为是你,我差点为你自豪呢。虽然说来可笑,但我想这全是受你影响,心中不免有些凄凉。对,这一切纯属无聊。
现在言归正传。这是你的手册,收下吧。我告诉你它是如何到我手中的。几天前,我在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我问什么事,对方踌躇了一会儿,说有重要的物件要交给我。我问是什么,回答说是手册。于是,我告诉他它与我没一点关系,并挂了电话。不一会儿,他又来电话了,这次语调里带威胁的味儿。他说他偶然得到了这本手册,但不想还给本人,而是选取手册名录中的一位女士给我打了电话。如果不满足他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就丢了它,而在他看来,那手册相当重要。如果与你没任何关系,那就当他白说。而他的要求,无非是请他和他的朋友们喝杯茶。我犹豫了一下,想到即便我挂了,他也会给其他女人打电话,所以你不必担心你会永远失去手册。但我还是问了他约会的时间和场所,倒不是我自己想去,而是打电话给你让你赴会。随后,我一直打电话给你,直到下班。然而,没人接。无奈之下,当晚,我只好代你去了,请不要介意。你一定是喝醉了,用手册里的号码打电话,谈天说地之余,把手册忘在公用电话机上了。以前,你也有过几次。不然,我也不会遭这个罪,你也没理由一脸不高兴。
你别插嘴,我就请他和他的三位朋友喝了咖啡,然后把手册带回了家。关于他们的态度,我不说你也完全可以猜到,尽在预料之中。你会教训我说,说一切都可能发生,年青人可以借机聚会,喝杯茶聊聊天,干什么怨天尤人。我越是无奈,他们就越瞧不起我。想知道他们是谁有何用?我有张他们给的名片。你该不是想拿过去的事找碴吧?只要你要,我就把它留给你,但你要向我保证不干蠢事。这些男子看来不坏,却完全不是可以沟通的对象。我记得其中一个男子说,不知打何时起,不论是他本人还是旁人看来,他更喜欢与自己完全不合的人,这让他的朋友们大为恼火。为此,我们大家还大笑了一场。他继续说,所谓不合,并不一定是否定的意思。他事事觉得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所以自然寻找与己不合的人。这样的话,他即便与己不合,却最终可以找到跟自己相合的人。这话可能很幼稚、模棱两可,可我听来挺不错,因为我平时总怀疑自己与自己不合。当然,我是谁,而自己又是何人,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或语感,那时我与你交往,也许正是为了实现我内心异己的、因而也可能正是我自身性格之取向。而今我却觉得未必。这样看来,多亏他们我才有了这种认识。那次聚会并非没一点意思。你在听我说吗?怎么样,你要接下去说吗?其实,给我打电话的大有问题的那类人,在那种场合却有这番言论——我至今还不明白他的动机——而且神情严肃,说自己妈是个寡妇,所以自己……懂了没有?就说到这儿吧。我连自己都讨厌说下去了。前面说的也是不得已。
总之,他们就是那样的人。一旦失态或糟事一旦过去,他们就会忘得一干二净,变得自由自在。他们甚至不想去理解别人为什么不这么做。他们的思维似乎紧跟时潮,以进步为名,勇往直前,不瞻前顾后、左右摇摆。我如是说,他们便答道:那就破罐子破摔吧。我心中一惊,谁要是跟他们交手,岂不倒霉?但他们却显得堂而皇之,充满了自信。我理解不了这一点。因此,我非常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跟这些对自己的杀伤力充满自豪感的人们同坐一堂?所以,我想起身走了。你的手册里哪来那么多劳什子?插满了各种发票、名片、乱糟糟的纸条和简介片断,而且满是密密麻麻的字迹。正当我离席时,其中一个男子问我,手册主人真的喜欢吃花瓣吗?他们怎么知道你一喝醉就吃花的习惯?说你是色盲加性变态?我立刻明白这些全写在手册里,他们都读了。我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走在路上,我翻阅了手册,果然如此。你不是色盲,这我知道;那么,你真是一个性变态兼被害妄想症患者吗?
瞧你,何必撕手册?我知道,那手册里面没你任何重要的东西。这我明白。也许正是清楚这一点才去的,是为了给你一个机会亲手撕毁自己遗失的东西。我想亲眼看你这么做。现在你明白了吧。过去是我落入你的陷阱里,这次是你掉进我的罗网中了。当然,如你所言,所谓陷阱,只是自己认为陷入其中时才算是陷阱。在这意义上,我殷切希望你也这么想。怎么样,可否对我大度些,有点雅量?
现在,我正在给大哥写信,同时在走路。换句话说,我正在边走边构思给大哥的信。因此,我没有信纸和笔,而且也不需要。但这并不是说,我打算以后从我的大脑抽出记忆集成块,重现现在的书信内容。我只相信此时此刻,这些来自头脑或心灵深处的字字句句,正通过无线发报或电传形式,直接发给了大哥,因此,我想什么,那就成了信,同时也传给了大哥。而我也会迟早收到大哥用电传或无线通讯发给我的信。至于信是否是他所写或者是我所写,已无关宏旨,因为我决心画地为牢,把自己锁进此时此刻书信往来形成的圆圈之中。对此,大哥大概也已有所觉察。我不会在走路时中止写信,除非到了目的地或离道而去。不过,时间还算充裕的。
那么,先说什么呢?就从我眼前的景色说起如何?前方正走来两个金发洋人,我们擦肩而过。随即我看到了左边男子的胸牌,上面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