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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瓦-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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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隆起的胸脯,随着跳跃的节奏,也很有节奏地颤动着。女生们就拍起巴掌,唱起跳绳歌。巴掌越拍越响,歌声越唱越大,她也就越跳感觉越好。
  跳到后来,她进入了忘我境界,双眼微闭,将脸朝青空仰着,仿佛要向空中升腾而去。不知跳了多久,她终于在大汗淋漓之中感到了疲乏。最后,她再也跳不起来了,用脚踩住了绳子,气喘吁吁地笑着,向那个拿着她毛衣的女生要过了毛衣。
  就在这天晚上,羊子哭哭啼啼地走出屋子,到处找妈妈,“妈妈,妈妈……”
  女生们就走出来,“羊子,你妈去哪儿啦?”
  羊子摇摇头,“我不知道。妈妈,妈妈……”女生们就牵着羊子的手,从办公室找到教师宿舍,又从教师宿舍找到食堂,将学校的厕所都找了,就是找不到施乔纨。—个男生从镇上回来,说:“我见到施会计了。她站在白麻子家屋后的巷子里,不知道在干什么。”几个女生就牵了羊子往镇上走,在大桥头碰上了施乔纨。施乔纨拉过羊子,说:“我去小商店买块香皂,你就哭!”
  女生们回到教室,就议论:“她干吗要说去小商店买香皂呢?”
  “小商店晚上也不开门呀!”
  过不多久,我在许—龙的理发店玩,—个正在许—龙剪刀下的镇上人说:“你听说了吗?中学里的那个施乔纨,常把学校的东西往白麻子家偷,还花钱给白麻子的老婆和孩子—人买了—套好衣服。这事也就怪了,那样—个施乔纨,凭什么要奉承他白麻子呢?你说,该相信那些闲话呢,还是不相信那些闲话?”许一龙沆下一串口水来。他习惯性地用手背擦—擦嘴角,掉头问我:“林冰,你相不相信?”我笑笑。许一龙小梳子指着我,“你肯定知道!”我说:“我不知道。”许—龙问:“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我说:“真不知道。”许一龙说:“我不相信。哎,林冰,你懂这些事吗?”我红了脸。许—龙说:“不要脸红。你告诉我,想不想老婆?”
  我直摇手,“去去去!”许一龙说:“我总有一天要对陶矮子说!”我说:“我走了。”许一龙一笑,“林冰,你肯定懂这些事了。”我走出门口,“什么事我懂不懂的?”许一龙说:“白麻子和你们中学施乔纨做的事呗!”我说了声“我不懂!”
  立即走掉了。
  学校里真的不停在丢东西:米、油、黄豆……
  我怎么也不能将这些事连到施乔纨身上去。
  白麻子在校门口钉鞋掌时,嘴里咬了一根钉子,对人说:“我不信我治不了这臭娘们儿!”
  大约是在一个月之后,一天晚上,我们正要脱衣服上床睡觉,谢百三跑回宿舍,说:“施乔纨与苏鹏干仗!”
  马水清说:“谢百三,你听墙根!”
  谢百三说:“我没有。我是在厕所里听见的。”
  马水清用小镜子照了照脸,说:“我去趟厕所。”
  我跟着说:“我也去。”
  马水清没去厕所,—弯腰,顺着墙走到了施乔纨窗下的豆棵里。我看看四下无人,也跟了上去。
  施乔纨在哭泣,“让你去看医生,你又咱失身份……”
  苏鹏不吭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十分恼火地叫道:“他是个烧饭的,是个伙夫!”
  施乔纨“呜呜”地哭起来。我们还听到了—件东西抛到地上去的声音,大概是个枕头,并听到铺板“咚咚”地响,大概是施乔纨躺在铺上,在用脚后根擂铺板。
  谢百三在大声叫:“林冰!马水清!回来睡觉吧!不要听墙根啦!”
  我和马水清跑回宿舍后,把谢百三狠狠骂了—顿。
  这之后,苏鹏就很少回来了。
  第六节
  不久,汪奇涵不出面,而让—个新来的副校长出面,通知白麻子不要在校门口摆摊。白麻子问:“为什么?”副校长说:“有碍观瞻。”白麻子听不太懂,但明白这话的意思,用锤子在校牌上当当当地敲击了几下,“老子偏不走!”副校长上去细看那校牌,只见光滑的校牌上酪了七八个小坑,如同白麻子脸上的麻子一般。
  他立即恼怒起来,回头往学校走,叫了高三班几个家在外地、身强力壮、生性如牛的学生来制服白麻子。他们几个上来就叫:“快走快走!”白麻子依然坐在马扎上。
  他们就上来,轻轻一推,白麻子就倒在地上。他们又问:“走不走?不走,我们把你的东西扔到河里!”其中—个嘴里说着,就操起一把拔钉子的铁钳子,扔到水中,只听见小河里发出—声清脆的水响,如—颗子弹打入水中。白麻子恼了,就要与学生打,学生高兴,就—起上来奉陪,不—会儿就将白麻子收抬得躺在地上说:“好好好,我承认你们凶,我承认你们凶!”爬起来,收拾起丢得满地的家伙,挑起担子走了。走了十多步,回过头来望着油麻地中学,大声说:“我他妈知道是谁让我滚蛋的!”
  白麻子觉得自己受了极大的侮辱。
  白麻子的判断自然是准确的。汪奇涵在城里开会时,苏鹏与他谈起油麻地中学的校园环境来,就说:“油麻地中学那样—个漂亮的校门,全县独—无二,你们让—个臭鞋匠整天坐在那儿,又扔垃圾,又撒尿,就不怕糟蹋了你们一个好端揣的门面?”
  白麻子就把鞋匠担子摆到镇上去。镇上的鞋匠就觉得有人来抢食,联合起来,把他撵到街尾上。那里很少有生意。清冷与寂寞之中,他就越发地恨起来。
  这年秋天,苏鹏升任副局长(局长养病,他实际上就是一把手),并且终于可以将施乔纨以及羊子的农村户口变为城市户口了。过不了多少日子,施乔纨就将永远地离开油麻地中学了。苏鹏觉得他在油麻地镇失去得太多太多了,就决意在即将与油麻地镇一刀两断之前,用某—种壮举,抖—抖自己的风采,从而—扫心头之阴霾。他将汪奇涵叫到局里,对他说:“油麻地中学的校园建设是园林化的建设,城里公园也没有它这样的风景与情趣,我想在这里开个现场会,让全县一千多所中小学的校长都来参观学习。你回去之后,与地方上的领导去商办—下,做好准备。具体的细节,你们再与教育局办公室的同志商量。”汪奇涵心中十分高兴。油麻地镇的地方领导闻讯,也觉得脸上很有光彩,对汪奇涵说:“我们全力支持。你们好好准备,缺什么我们给什么。要豁出去!”
  荣誉这东西就像在酒鬼面前放了一桶老酒,有挡不住的诱惑。油麻地镇中学以及油麻地镇,为着那个全县的现场会,都忙碌起来了。油麻地中学的文艺宣传队再次集合起来排文艺节目,学生们停课打扫学校。家在附近的学生,每天从家中带来各种各样的工具。扫帚将各个角落都扫到了,抹布将该抹的地方都抹到了。路边的杂草全都拔了,即便剩头发丝似的一根,汪奇涵也不答应。他还请了几十个木匠来整修教室的门窗与桌凳,学校成了木工厂,整天“咣里咣当”地响。大门重新油刷,被白麻子砸出麻子的校牌摘下,扔进仓库,重换了一块。汪奇涵亲自用他的“毛体”
  书写了校名。每一棵树的树干,都刷了几尺高的白灰,太阳一照,顿成艺术。
  每棵树,每株花,都——地过手,绝不让—片枯叶挂在上面。路边的白杨落了灰尘,便用喷雾器洗刷—遍。
  篮球网换了新的,南—个,北—个,红白相间。这小小的—换,就把油麻地中学换得又添几分精神和活力。
  临开现场会的前—天,再次调动上百把扫帚,将白杨夹道刷得像个花了三块五毛钱的搓背费而被搓得显出血印来的人浴者的背脊,呈现出—道道的扫帚印迹。镇上的欢迎标语以及横幅等,皆由文化站站长余佩璋负责,也在头一天贴挂了出去。
  油麻地镇就如同在盛大的节日之中。晚上又开碰头会。负责具体事务的说还差五百只茶杯。地方领导说:“去供销社仓库里取。”有人提醒:万一明天下雨怎么办?都是土路,上千人—踩,还不成沼泽地?地方领导说:“调来两大船草,如果下雨,地上立即铺草。”……真是把一切可能发生和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想到了。总之,—个意思,强调又强调:这是全县中小学校长来这里开会,这些人的嘴一张是—张,一张顶十张,这现场会绝不能开砸了。
  苏鹏心中希望的就是这样的精心与隆重。他要的就是场面,要的就是风光。他从前来油麻地中学,仅仅是作为油麻地中学的—位职工的家属来的,是—种很平常的走动。而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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