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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学问。」
终归说的是心境而已。当哲朗砥砺研究社会与经济的时候,他不可能不想著
湾,也不可能不想著中国;即或不再急於寻求答案,内心深处仍有著寻根的心
情。他已不再能像他曾有的,将一切热情投注在为学术而学术的陶醉。
两年不知不觉的流逝。
一切改变有因有果的发生。
湾的政争已由老国代退职,改为更激烈的统独之争。
哲朗与白还已能自然随和的谈笑。
白还比哲朗更明显的有了些改变。他开朗的多,也开放的多。天安间事件彷
击碎了他心中的墙,使西方文化更易渗透进他的心灵。他敢跟各式各样的人作
朋友,也敢表达他对这样事或那样事的看法,偶尔辩论起来时,甚至会因著强烈
抒发己见,显得独断。这跟初来时被动因应话题,深著城府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不知什麽时候白还买了件夏威夷最花俏的 T 恤,有一天突然穿上了, 哲朗
看见,差点认不出他来。
他们在一起多半谈功课,白还称之为「谈专业」。白还本身学的是美国史,
但专攻美国与中国的外交史; 哲朗学社会学,侧重经济面。白还说他打从心底佩
服哲朗的专业水平。
也会聊聊各国同学间文化背景不同发生的趣事或不解之疑。
哲朗与白还在一起,是愈来愈自然放了。
其实和白还谈专业也有谈不通的时候。
白还说起自个儿大陆进入联合国,是外交史上多麽重大的突破,哲朗心头却
隐隐痛起来。他不得不想湾正喧闹著要重返联合国,大陆的百般阻挠,与因之
而起的独意识的高涨。
哲朗说起自己湾经济之起飞,骄傲的眉飞色舞时,白还何尝不是心头痛痛
的,想著自个儿国家的赤贫,与接连不断的天灾。
那心头之痛,两人都以微笑带过,不提了!
也知道是绝对不能向对方提的。
六四两年之後,一个中午,哲朗与白还一道儿午餐,两人都说起自己下午
三点有约。白还是要去中国同学会,说是法国民阵有人过来,大夥便想聚聚,谈
些中国民主的问题。哲朗则是为了陈守则,他回湾探亲,特地经过夏威夷,哲
朗与他约了,想解他参加的那个推动湾独立的联盟,究竟在做些什麽。
当然哲朗只说了与陈守则叙旧。白还知道哲朗与陈守则是好友,两人话旧顺
情顺理。
关於湾独立的话题,哲朗是绝口不在大陆同学面前提的,他知道不会有人
赞成这件事。
两人各赴约会的时候,哲朗突地蓦然醒觉了他与白还愈来愈放自然的原因
,那不仅是因为白还拆除了心中的墙,也是因为两人都在民主的异国,学习交朋
友给对方足够的空间,对不同意见给足够的尊重。或许这是离开中国文化
,走进异域,反而比较容易学的吧!
至於那无法妥协的沈默,是属於历史的伤痕,只好交回给历史来解决。
陈守则只是过境,带给他些许击。但他跟不上陈守则的速度,他也停下来
没有跟。
因为陈守则一离开,维中便出现了。
12。
维中果真是不但邀了湾同学,也邀了大陆同学一道儿窝著听「湾怪谭」
的相声。
不出哲朗所料,大陆同学是听不懂的,当湾同学笑得拍手瞪脚人仰马翻时
,大陆同学一迳儿在问∶「啥?啥?」
「那一夜我们说相声」、「这一夜我们说相声」与「湾怪谭」,公演时
都在湾造成轰动,哲朗三回都没看到,都听得是录音带。
听「那一夜」,一迳儿笑,觉得是再有意思不过的相声,是从没听过的。
听「这一夜」,失根的心情已经有了,虽然是「抖包袱」抖出满场笑,哲朗
却是笑中带泪,心中涩涩苦苦的,满身包袱的沈重。
这回仍是这样的感觉,却更加的难受。因为对这些个笑话略有了疏离感。三
年离,便有了三年的隔阂,固然每年都有从湾过来的新生稍来些讯息,还是
片片断断有著距离的。相声呈现出来的乱,却又是再熟悉不过,三年来未曾改
变的湾印象。
涩涩苦苦感觉的加重,也是因为哲朗已破论文最初的困难,开始顺当起来
,这便意味者他必须很慎重的考虑前程的问题了。
所以虽是夥著一道儿笑闹,一直是心是重重的。有时会突然从这气氛中抽
离出来,带著有距离的旁观,在心底问自己问大夥∶
「讽刺一计见血,幽默高人一等,但是,你笑归笑,心底爱不爱湾呢?」
相声播完,一个很认真的大陆同学拿了笔记本递给维中,上面密密麻麻写了
一大堆听不懂的术语,叫维中详尽地解释解释。
这是哲朗反对邀大陆同学的原因之一。太容易引发政治辩论了。
他的指导教授曾跟他聊天道∶「我观察你们中国人,不管是从大陆或从湾
来的,都有一个特徵,爱讲政治。话题十次有九次是政治。」
「你们都谈些什麽呢?」
「生活。」教授说∶「後院草皮长菌该怎麽处理啦!公园该不该让车辆进
入啦!今年度假去那啦。。。。。。,你们中国人太严肃太辛苦了。」
「是啊!为什麽中国人在一起除了政治没别的好谈?」当哲朗跟维中说及教
授的看法,维中附和道∶「假如中国过去的历史,处理的不只是政治、不只是王
道霸道,不只是道统非道统;花更多的篇幅处理文化艺术的渊源流传互相吸纳彼
此影响,今天的大陆与台湾,就不会这麽尖锐的对峙了。中国太习惯於处理政治
与思想,是很忽略文化与艺术的民族。」
虽然大家都很关心文化艺术,但像维中这样具有专业水准,能分析导演风格
、侃侃而谈美术史之流变,或介绍世界最新趋势的,便无人能出其右。加以维中
性格不具侵略性,随遇而安,因此卖著这些学问时,便不给人压力。
自维中来夏大,靠著这种温馨的团聚,哲朗与白还之间的张力多多少少消解
了一些。
哲朗很快便察觉有维中在的地方,政治性话题明显的减少许多。其实哲朗也
已一点不想谈这方面的事,所以和维中在一起毋宁说是一种休息。但跟维中交情
深了以後,他便知道,维中是故意的抵挡掉政治性的话题。他对湾的泛政治化
极其的反动。
「有政治便有对立,界的划清。这根本就妨害文化艺术的成长。泛政治化
最强的时代,也是文化艺术最受伤害的时代。」维中说,举了希特勒与大陆文
革作例子。
维中到夏大一安定下来,马上四处结交夏威夷土著,深入了解他们的艺术文
化,後来还跟他们学起跳舞来。
送走陈守则这样一个台湾土生土长的知识份子理想主义者,迎来不爱划界
四海之内皆兄弟的维中,又正值哲朗与大陆同学交往铩羽而归的时节;击之大
,叫哲朗茫茫然更漫无头绪了。
「要有世界的眼光要作个世界人。」维中说。
哲朗喜欢维中这样的朋友。
两年苦读的生涯,维中带给他许许多多的欢笑与轻。
两年後的暑假,维中回台省亲,哲朗与论文的起始艰苦奋战,陈守则突然过
境夏威夷。
与陈守则会晤了几天,才送他上飞机,维中又回来了。
13。
彷维中那天海边散步後请哲朗吃饭当真管用,哲朗自此论文突然冒出头来
。
原来在美国指导老师是纯给建议与适时的指点,若学生用的还是自己的方向
与角度,老师多半是听任其便不加干涉的;哲朗习惯了中国的教育方法,总以为
老师一定会在某个时候宣标准答案,一直还在等待,不敢按自己所想的动手作
。
那天跟维中吃完饭回去,哲朗忽然开窍似的,下笔切了两个指导老师都没提
的角度,灵感一现,论文大纲全写了出来,直写到东方露白。
算准了教授去办公室的时间,哲朗拿了大纲便去给两位教授看。
这两位教授一位叫史提芬,一位叫桑德,他们都叫学生直接唤他们的名字。
哲朗上过他们的课,但是直到写论文,才跟他们有这麽密切的接触。
史提芬与桑德,在不讨论论文的时候,和哲朗像朋友般无话不谈。
因此哲朗知道史提芬到夏大来是为了离婚後需疗伤,桑德一直梦想作足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