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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为人和易,好推毂后进。其于“大礼”不能强谏,亦未尝附离。而是时席书、张璁、桂萼用事。书弟检讨春,故由他曹改用。及《武宗实录》成,宏议出为佥事,书由是憾宏。璁、萼由郎署入翰林,骤至詹事,举朝恶其人。宏每示裁抑,璁、萼亦大怨。帝尝御平台,特赐御制七言一章,命辑倡和诗集,署其衔曰“内阁掌参机务辅导首臣”。其见尊礼,前此未有也。
璁、萼滋害宏宠。萼言:“诗文小技,不足劳圣心,且使宏得冯宠灵,凌压朝士。”帝置不省。萼遂与璁毁宏于帝,言宏纳郎中陈九川所盗天方贡玉,受尚书邓璋赇谋起用,并及其居乡事。宏上书乞休,略曰:“萼、璁挟私怨臣屡矣。不与经筵讲官则怨,不与修献皇帝实录则怨,不为两京乡试考官则怨,不为教习则又怨。萼、璁疑内阁事属臣操纵,抑知臣下采物望,上禀圣裁,非可专擅。萼、璁日攘袂搤掔,觊觎臣位。臣安能与小人相齮龁?祈赐骸骨。”不允。及璁居兵部,宏欲用新宁伯谭纶掌奋武营,璁遂劾宏劫制府部。无何,又因宏子懋良坐罪下吏,攻之益力,复录前后劾疏上之。不得请,则力求罢,诋宏尤切,章数上。宏亦连疏乞休,帝辄下优诏慰留,然终不以谴璁、萼。于是奸人王邦奇承璁、萼指,上书污故大学士廷和等,并诬宏。宏竟致仕去。时六年二月也。十月,璁遂以尚书、大学士入直内阁。间一岁萼亦入矣。
十四年,萼既前死,璁亦去位,帝始追念宏。四月,再遣行人即家起官如故。七月至京师。使中使劳以上尊御馔,面谕曰:“与卿别久,卿康健无恙,宜悉心辅导称朕意。”宏顿首谢。自是眷遇益厚。偕李时召入无逸殿,与周览殿庐,从容笑语,移时始出。赐银章曰“旧辅元臣”。数有咨问,宏亦竭诚无隐。承璁、萼操切之后,易以宽和,朝士皆慕乐之。未几卒,年六十有八。帝嗟悼,赙恤加等,赠太保,谥文宪。
宏三入内阁,佐两朝殆十年。中遭谗构,讫以功名终。其自少保入也,弟寀为赞善,从子懋中由进士及第为编修,宏长子懋贤方改庶吉士,父子兄弟并列禁近。寀官至少保、礼部尚书,谥文通。懋中终湖广提学副使。懋贤历兵部郎中。
宏世父瑄,成化十一年进士。弘治时为兵部员外郎。贵州巡抚谢昶、总兵官吴经等奏烂土苗反,僭称王,乞发大军征讨。以兵部尚书马文升请,令瑄与御史邓庠往按。白苗无反状,抚定之。劾昶、经及镇守中官张成罪。迁贵州参议以终。
翟銮,字仲鸣,其先诸城人。曾祖为锦衣卫校尉,因家京师。举弘治十八年进士,改庶吉士。正德初,授编修。刘瑾改翰林于他曹,以銮为刑部主事。旋复官,进侍读。嘉靖中,累迁礼部右侍郎。六年春,廷推阁臣。帝意在张孚敬,弗与。命再推,乃及銮。中贵人多誉銮者,帝遂逾次用之。杨一清以銮望轻,请用吴一鹏、罗钦顺。帝不许,命銮以吏部左侍郎兼学士入直文渊阁。寻赐银章曰“清谨学士。”
銮初入阁,一清、谢迁辅政,既而孚敬与桂萼入,銮皆谨事之。孚敬、萼皆以所赐银章密封言事,銮独无所言。诘之,则顿首谢曰:“陛下明圣,臣将顺不暇,何献替之有。”帝心爱之。一清、萼、孚敬先后罢,銮留独秉政者两月。其后李时、方献夫入,位皆居銮上,銮亦无所怫。帝数召时、銮入见,尝问:“都察院拟籍谷大用资产,当乎?”时、銮皆北人,与中贵合。时曰:“所拟不中律。”銮曰:“按律,籍没止三条,谋反、叛逆及奸党耳。不合三尺法,何以信天下。”帝曰:“大用乱政先朝,正奸党也。”銮曰:“陛下,即天也。春生秋杀,何所不可。”帝卒从重拟。丁生母忧归。服阕,久不召。夏言、顾鼎臣居政府,銮与谋召己。会帝将南巡,虑塞上有警,议遣重臣巡视,言等因荐銮充行边使。十八年二月改兵部尚书兼右都御史,诸边文武将吏咸受节制。且赍帑金五十万犒边军,东西往返三万余里。明年春入京,遂命以原官入阁。在大同与总督毛伯温议筑五堡,过甘肃与总督刘天和议拓嘉峪关,皆受廕叙。
二十一年,言罢,銮为首辅。时已加少保、武英殿大学士,进少傅、谨身殿。严嵩初入,銮以资地居其上,权远出嵩下,而嵩终恶銮,不能容。御史赵大佑劾銮私同年,吏部尚书许赞亦发銮请属私书,帝皆不问。会銮子汝俭、汝孝与其师崔奇勋所亲焦清同举二十三年进士,嵩遂属给事中王交、王尧日劾其有弊。帝怒,下吏部、都察院。銮疏辨,引西苑入直自解。帝益怒,勒銮父子、奇勋、清及分考官编修彭凤、欧阳奂为民,而下主考少詹事江汝璧及乡试主考谕德秦鸣夏、赞善浦应麒诏狱,并杖六十,褫其官。
銮初辅政,有修洁声。中持服家居,至困顿不能自给。其用行边起也,诸边文武大吏俱櫜鞬郊迎,恒恐不得当銮意,馈遗不赀。事竣,归装千辆,用以遗贵近,得再柄政,声誉顿衰。又为其子所累,讫不复振。逾三年卒,年七十。穆宗即位,复官,谥文懿。
李时,字宗易,任丘人。父棨,进士,莱州知府。时举弘治十五年进士,改庶吉士,授编修。正德中,历侍读、右谕德。世宗嗣位,为讲官,寻迁侍读学士。
嘉靖三年,擢礼部右侍郎。俄以忧归。服除,为户部右侍郎。复改礼部,寻代方献夫为尚书。帝既定尊亲礼,慨然有狭小前人之志,欲裁定旧章,成一朝制作。张孚敬、夏言用事,咸好更张。所建诸典礼,咸他人发端,而时傅会成之。或廷议不合,率具两端,待帝自择,终未尝显争。以故帝爱其恭顺。四方上嘉瑞,辄拜疏请贺。帝谦让,时必再请。由是益以时为忠。赐银章曰“忠敏安慎”,俾密封言事。久而失之,请罪,帝再赐焉。十年七月,四郊成,加太子太保。雷震午门,彗星见东井,时请敕臣工修省,令言官指陈利害兴革。帝以建言乃科道专责,寝不行。光禄寺厨役王福、锦衣卫千户陈昇请迁显陵于天寿山,时等力陈不可。巡检徐震奏于安陆建京师,时等驳其非制,遂议改州为承天府。
其秋,桂萼卒,命时兼文渊阁大学士入参机务。时张孚敬已罢,翟銮独相。时后入,以宫保官尊,反居銮上。两人皆谦逊,无龃龉。帝御无逸殿,召时坐讲《无逸篇》,銮讲《豳风·七月》诗,武定侯郭勋及九卿翰林俱入侍。讲毕,帝退御豳风亭赐宴。自是,数召见,谘谋政务。
明年春,孚敬还内阁,事取独裁,时不敢有所评议。未几,方献夫入,与时亦相得。彗星复出,帝召见时等,谕以引咎修省之意,从容语及乏才。时等退,条上务安静、惜人才、慎刑狱三事,颇及“大礼”大狱废斥诸臣。帝优诏褒答之,然卒不能用也。给事中魏良弼、御史冯恩先后劾吏部尚书汪鋐,触帝怒,时皆为论救。十二年,孚敬复入,銮以忧去,献夫致仕。时随孚敬后,拱手唯诺而已,以故孚敬安之。孚敬谢政,费宏再入,未几卒,时遂独相。时素宽平,至是益镇以安静。帝亦恒召对便殿,接膝咨询。时虽无大匡救,而议论恒本忠厚,廷论咸以时为贤。客星见天棓旁,帝问所主事应。对曰:“事应之说起汉京房,未必皆合。惟在人君修德以弭之。”帝称善。扈跸谒陵,道沙河,帝见居民萧索,怆然曰:“七陵在此,宜加守护。”时对曰:“昔邱濬建议,京师当设四辅,以临清为南,昌平为北,苏州、保定为东西,各屯兵一二万。今若于昌平增一总兵,可南卫京师,北护陵寝。”帝乃下廷臣勘议,于沙河筑巩华城,为置戍焉。屡加少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华盖殿大学士。会夏言入辅,时不与抗,每事推让言,言亦安之。帝待时不如孚敬、言,然少责辱,始终不替。孚敬、言亦不敢望也。十七年十二月卒官,赠太傅,谥文康。
顾鼎臣,字九和,昆山人。弘治十八年进士第一。授修撰。正德初,再迁左谕德。嘉靖初,直经筵。进讲范浚《心箴》,敷陈剀切。帝悦,乃自为注释,而鼎臣特受眷。累官詹事。给事中刘世扬、李仁劾鼎臣污佞。帝下世扬等狱,以鼎臣救,得薄谴。拜礼部右侍郎。帝好长生术,内殿设斋醮。鼎臣进《步虚词》七章,且列上坛中应行事。帝优诏褒答,悉从之。词臣以青词结主知,由鼎臣倡也。
改吏部左侍郎,掌詹事府。请令曾子后授《五经》博士,比三氏子孙,从之。大同军变,张孚敬主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