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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几天,要是一个钱弄不回去,他们怎么活呢?明知火坑也得跳,明知毒药也得吃,就是这样一个黑白颠倒的世道广
高大泉还能说什么呢?他无力地坐在麦地边上一丛野马兰花上,顺手揪了一棵苦菜,撕扯着。
歪嘴子、张金发和二打头的吃得酒足饭饱,来到地头上。歪嘴子还是那么胸有成竹地喊叫:“你们都来了?好哇,今个再试试,一切照旧。打头的,动手吧。”
张金发仍像昨天那样神气十足地挽挽袖子,弯下腰去,拔开了麦子口
歪嘴子看见了高大泉,立着眼说:“小半活,你这会儿跑到这儿干什么?”
高大泉看他一眼,把手里的苦菜碎叶儿,一扬,“叹曾”地跳了起来,说:“我来拔麦子!”他这样说着,就占下了二打头身边的两个垅。
歪嘴子乐了:“梅,小东西,也知道卖劲儿了。干干试试,干得好,明年咱们上大锄板,开整工钱。”
天亮了,东方地平线喷吐着嫩红鲜艳的光芒不安地抖动着;晨风摇撼着麦穗头,像水波滚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呐喊· · 一高大泉一声不响,紧紧地跟在两个打头的后边。他一下手就拿出了他的全部技能和力气,威风凛凛,猛打猛冲。从千里迢迢的水泊梁山,来到这“皇都福地”的冀东平原上,五年间,他接受了日月星辰的照耀,也接受了劳动智慧的熏陶;自然界的恩惠,穷苦人的美德,亲与仇,爱与憎,一起铸造着他的心灵。如今,在一个特殊的时刻里,这一切都在这个十五岁刚出头的少年身上发夕
挥了出人意料的威力。
他拔呀,拔呀,不多远就超过了两个打头的。于是,他就开始施展他的计策了:本来应当拔完一个麦子磕打一次土,捆好放一F .就完了;他却拔一把,磕打一下,把泥土甩出老远,一点不剩,全部落在身后那两个打头的脸上。
张金发不甘心让小半活丢下,一直猛追,可惜那泥土抽脸迷眼,躲一躲,闪一闪,再揉揉眼睛,不知不觉地耽误了工夫。这下他可慌神了,一慌神,步伐乱了,再也拿不出劲儿来。高大泉见计已成,心里非常高兴。他开始变得不慌不忙.不快不慢,压住阵脚,不让两个打头的超过去。
那个名叫田雨的短工,立刻领会了高大泉的用心,朝伙伴们使了个眼色,一个个梢神抖擞地跟上来了。
歪嘴子站在地头的柳树下边,歪着嘴巴笑口他想,两个加了_油的打头的拔麦子够快了,令个都追不上小半活,可见这个小半活有多快;往后给他点甜头吃,那就又多了一个拉硬套的。他心里美滋滋.不住声地喊:“小半活,好样的! ”
到了开饭的时间,歪嘴子可傻眼了:所有的短工,没有一个被丢下。歪嘴子怎么想也没弄明白;张金发有苦难言,牙掉了只好咽到肚子里。
二十五个短工吃饱了白面馒头,又受到精神鼓舞,浑身是劲儿,一直干到晚,全部领到了整工钱。
七
一九四二年,高大泉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中等身个,大手大脚,圆脸膛,大耳轮,浓眉俊眼,站在人群里,不卑不俗,淳厚朴实,说话做事儿都显得很有根基。他穿着白褂子,黑裤子,头上戴着大檐草帽子,手里拿着长把鞭子,“嚼啪”一甩,赶着大车
直奔天门镇。
歪嘴子的一个叔伯兄弟当了乡长,在天门镇安了一个下处;歪嘴子让长工们隔些时候就往这里送一趟吃用的东西。
这是一条新修起来的土公路。路上行人不多,只有一些挑着青菜、背着柴禾的庄稼人。歪戴帽、斜瞪眼、腰上挎着盒子枪的汉奸,骑着自行车过去了;一会儿,一辆小汽车横冲直撞地跑来,在路上卷起一股土浪,好久不散。老远就能看到立在镇子边上的鬼子炮楼,四层高,说圆不圆,说方不方,好像一口棺材立在那儿似的。一条壕沟,两道铁丝网,进口的地方,四个鬼子把守.要进镇的男男女女排成长长的一溜,查证、搜身,一切都履行完了.最后那个像猪一样的家伙,还得用枪托子在每个人身上墩一下子.那意思是可以走过去。
高大泉忍着怒火经过门岗,进了镇。
镇子上景象很萧条,气氛很紧张,来往的人都是东张西望,急行快走。买卖家多半关闭了,没关的也是半开门,半下板,有的干脆从一个小窗口接钱送货,最热闹的是小酒馆,从那里传来一片鬼子兵的狂笑和嚎叫。
南街十字路口,有一个倒闭的酒烧锅,院子大,房屋多,显得阴森森的。乡长在这儿歇脚、养小老婆。
高大泉把车辆停在大门外边,卸下一口袋麦子,扛着直奔厨房里;解开口袋嘴儿刚要往那个柳条囤里倒,猛然从里边跳起一个人。
这个人也是芳草地的,名叫秦富,是个有牲口有地的小庄稼主。他四十多岁,干瘦矮小,做活不顾性命,一个铜子儿也要擞出汗来。他这会儿浑身打抖,脸色发黄,那副狼狈的样子,好像刚从土里扒出来的。他看清了高大泉之后,颤着声说:“你把我吓死了!帅
高大泉说:“这么大的地方,你干嘛钻到囤里去呀?” 之
秦富小声说:“别提啦!人乡里硬要让我出二石麦子的治安费,我哪儿交得起呀! 交不出麦f ,要收我的地。唉,那地是我一家人的命根子,还不如要我的命哪:我来找东家求求情;不管他官儿多大,一个庄的,总得另眼照看哪卫我一进门,就赶上日本鬼子“审案子,,正吊着打人。我怕看这种事儿,没处躲,就钻到鱼边来了。”
高大泉问:“他们打的是什么人哪?”
秦富说:“学校的老师口听说他家是大仓镇的谷家大财主,偏偏跟他爹闹别扭,有好日子不想过。唉,自找苦吃。”高大泉赶紧倒了口袋,把车上别的东西也都卸下来;当他站在厨房门口一边卷空口袋,一边琢磨秦富那几句话的时候,只听得上房的独扇门子“!!N ”的一声打开了,两个挎着盒子枪的伪军架着一个浑身水淋淋、血糊糊的人出来,朝东边那个小旁门走去.伪乡长陪着一个戴眼镜的日本人出现在上房门外,凶狠狠地喊了一声:“谷新民,太君说了,再给你个机会,两分钟,你是招不招吧?”
那两个伪军听到伪乡长喊叫,就停住脚步,把架着的那个叫谷新民的人转过身子,又使劲儿摇他,用脚踢他,让他说话。谷新民用力站稳,昂起头来,大日地喘着气,从嘴角往外滴着血,用很大劲儿说了声:“抗日是没有罪的! ”随后他就又昏过去了… …
高大泉赶着空车往回走,心里边总是翻腾着谷新民那个昂头滴血的神态,和他那坚强有力的声音。
突然间,一阵枪响,一阵摩托车声,满街人呼喊奔跑,家家关门闭户,乱成一团。
高大泉一边使劲儿抓着受惊的马,一边左看右瞧,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蹿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牲口僵绳往地下一扔,拉着他跑进路边的一个小院子里:站稳之后,他 玄
才认出,这个人是那年麦收打短工的田雨;刚要打招呼,一阵皮靴的“咔咔嚓嚓”的怪响己经到了门口,田雨又拉着他钻进』 一丛石榴树下边。
田雨小声说:气决蹲下。他们不进来,咱们就在这儿蹲着;进来了,咱们就翻过后边这道墙。看见没有?这墙外边也是一条街,还能跑。”等街上的皮靴声过后,他又说:“刚才你怎么还傻乎乎地在街上姑着哇?你还管牲口车干啥,多险呀了”
高大泉不好意思地笑笑,间:“这到底闹的什么事儿?” 田雨伸出大拇指和二拇指,比划着一个八路军的“八”字,说:“炸市了,捉人哪!”
高大泉眼睛一亮:“八路军到咱们这儿来了 ”
田雨说:“他们的根据地在蓟运河南边,还有北边山里,有空子就到有据点的地方来干一下子;天门镇这一带,虽是鬼子的老窝,也挡不住他们,真叫神哪! 前几天大晌午,游击队长亲自带着人进了鬼子炮楼,把一挺机枪扛走了;火车站上的两个鬼子正在井台上洗澡,偏巧游击队长从那儿路过,他顺手就把两个狗东西塞到井口里了… … ”
高大泉听得出了神。
田雨朝外边看一眼,站起身说;“没事儿了,咱们走吧。”高大泉问他:“你还在镇上扛活吗?”
田雨抖尹抖落在身上的花瓣,说:“今儿个还是,明儿个可就说不定了。”
高大泉说:“你想打短工干零活?”
田雨摇摇头:“不,我正找别的道儿 ”
这件事情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