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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第1期-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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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孤鸿更是无话可说,他突兀地挂断了电话。 
  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翁远行一案又会峰回路转地绕了回来,沈孤鸿懊丧极了,刚刚恢复的一点好心情早已被搅得烟消云散。不过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存有一丝侥幸心理,他想红酒卞刚才的话虽然不好听,但他毕竟是老江湖了,只要是他决定要做的事情通常都不会留下什么把柄。倒是他自己,千万不能成了惊弓之鸟,这才是面临险境的大忌。 
  然而,事情并没有就此了结。 
  三天之后,沈孤鸿从会议室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前,只见桌上放着一个牛皮纸的大信封,封口十分严实,他打开信封,最先拿出来的是一方白丝绸包裹的两只翠绿欲滴的翡翠手镯,一眼望去,这两只手镯柔腻亭匀,气韵高雅,令人爱不释手。 
  沈孤鸿不解其意,便又从信封中抽出了一叠照片,他翻了又翻,确信的确没有只言片语,才戴上老花眼镜看照片,沈孤鸿年轻的时候视力很好,所以他不到四十五岁眼睛就全花了。当他认真地看照片时,不觉大吃一惊。 
  照片上并不是他早年在香港时跟红酒卞等人在一起时的合影,更不是他跟什么年轻女子的艳照,而是极其普通的没有人物的旧厂房。 
  然而,只有沈孤鸿知道这些不起眼的旧厂房是红酒卞在大陆这边建立起来的专制假玉的地下作坊。而他眼前的这一对手镯,恰恰是利用混有铁质的铬盐类颜料染成的“马来玉”,也就是说,用不了几周的时间,这对上好的翡翠手镯就会变得暗淡无光,毫无价值可言。 
  这个秘密沈孤鸿是完全知晓的。世界上没有只入不出的交易,何况是红酒卞,从一开始他的如意算盘就不是仅仅搞掂一个翁远行,否则他也不会投入那么多,同时又那么心甘情愿。这笔账他早已经算清楚了,只要有沈孤鸿在上面罩着,他的大手笔的造假行为也只能是积压甚久的呆案。 
  红酒卞本身就是做玉起家的,所以他太知道玩玉者的心态,更清楚古玉的真伪难辨是带给他无尽财源的一个先决条件。 
  人工仿沁是仿古玉的关键技术,通常是玉匠把玉件放在火上烧烤,使其颜色发白,以冒充古代的“鸡骨白玉”。将质地松软的玉放到乌梅水里煮,玉质松软处便被乌梅水搜空,再用提油法上色,以冒充“水坑玉”。更有甚者是将活羊腿割开,植入小件玉器,用线缝好,数年后取出,玉器表面上有血色细纹,如同传世旧玉上的红丝沁,冒充传世古玉完全可以达到乱真的程度。 
  总之,造假的方法不胜枚举,而红酒卞也正是看中了在大陆做这一营生的可靠性和成本低,外加沈孤鸿这把大红伞,可以说他做的是一笔一本万利的生意。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化腐朽为神奇。 
  到底有多少钱通过这一渠道流人了红酒卞的腰包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 
  近一两年以来,红酒卞的胃口越吃越大,从而引起了有关方面的注意,所掌握的部分证据也的确是被沈孤鸿利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按下不表。 
  沈孤鸿知道,今天的这个牛皮纸信封里虽然没有一个字,但已经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并非只有呼延鹏的一双眼睛在盯着他。这个信封到底来自何处?巨大的谜团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气来,他不觉如芒刺在背,现在,他真的有点像惊弓之鸟了。 
  呼延鹏出看守所的那一天,是洪泽和柏青来接他的,说是透透在呼延鹏的住处准备饭菜。呼延鹏心里想,透透会做菜吗?转念又想,现在大型超市到处都是半成品,把半成品弄熟应该不难。 
  呼延鹏在看守所呆了九天,九天的时间不长,但在呼延鹏的记忆中相信有九年甚至九十年那么长,尤其是最后的几天,他一直趴在禁闭室的地板上,晚上阴湿冰冷,可他全身痛得动弹不得。以前他常挂在嘴上的话就是“你讲不讲理乙“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现在他才知道这是多么多余的话。 
  一路上,三个人都没怎么吭声。这是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默契,没话说的时候就不说话,反正一切尽在不言中。后来还是洪泽首先打破沉默,他说戴晓明这个人还是够意思,听说是花了一百二十万才压着对方撤诉,这个家伙办事就是有气魄。柏青说,那也是呼延鹏在他手里是一张重要的牌。两个人为这件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一番,其间呼延鹏一句话也没说,两眼只是眨也不眨地看着窗外,好像他们在说别人的事。窗外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人流和车辆,还有就是一成不变的街市。洪泽碰了碰呼延鹏道,不至于九天就把你关傻了吧?呼延鹏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自由真是可贵啊。 
  柏青租了酒店里的一个房间,他叫呼延鹏在这里先洗个澡,换下的衣服全部扔掉,也不至于把晦气带回住处。他很心细,给呼延鹏带来了换洗衣服。 
  洪泽说,柏青你不是变得这么八卦吧,不如你在我的《星报》上开一个专栏,叫做“八卦阵”不是挺好吗?柏青认真道,不可信其无嘛。呼延鹏佯装轻松道,人家宗柏青冰清玉洁,谁会在你的流氓小报上开专栏。洪泽笑道,那倒也是,我已经想明白了,我的宗旨就是办一份中国的《太阳报》。 
  洗澡的时候,呼延鹏看见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老实说,这一次无言的教训令他颇有挫败感,现实的皮肉之苦和精神压力早已把他心目中那点空泛的英雄主义消灭得一干二净。而且他也知道,他的对手放他,根本不是一百二十万起的作用,只要想叫他死,多少钱也买不回他的命。对手是在告诉他,让他今后放聪明一点,从此保持沉默,也可平安无事。但是今天,这些历历在目的伤口却是冷眼看着他,仿佛在说,呼延鹏,你要是就这么算了,还是不是一个有血气的年轻人?! 
  呼延鹏心想,我是不是一个愤青那还是次要的,关键我是一个法制新闻的记者,我真的能做到麻木不仁,无视责任吗?我真的能在丑恶真相面前闭上眼睛吗?我不讲正气,不讲真话,那我讲什么呢?! 
  回到呼延鹏的住处,透透已经准备好了午饭,果然大部分是半成品,热热闹闹地摆了一桌子,她还从冰箱里拿出冰镇啤酒。透透和呼延鹏的目光相遇时,她的眼圈就红了,柏青忙说我们吃饭吧,我真有点饿了。洪泽也说,对,先吃饱喝足了再说。他们都以为呼延鹏会像从饿牢里放出来的一样,非得大吃一顿不可。然而出乎预料的是,呼延鹏并没有什么胃口,他说他困乏得很,想先睡一会儿,你们吃你们的,千万别理我。洪泽和柏青互相望了望,洪泽说,呼延鹏你没事吧?呼延鹏说没事,说完就自己进了卧室。 
  一觉醒来的时候,呼延鹏发现已经是深夜了,因为四周一片漆黑,他自己也在黑暗中不知身在何方?他醒了醒神,才伸手打开台灯,柔和的灯光下,他看见透透睡在他的身边,透透熟睡的样子犹如闭月羞花,呼延鹏忍不住想伸出手臂把她拥在怀中。但似乎他刚有了这个念头,全身的筋骨就痛得钻心,伤筋动骨一百天,这还不算,他想这回的地狱之旅无论如何会是他心中的一片阴影。 
  他以后也会有家,有孩子,他会像徐彤那样彻底地改变自己吗? 
  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正如有些事情没有真相一样。呼延鹏突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这些问题每天盘旋在脑海里又有什么意义呢?一个人怎么活是由性格决定的,性格决定命运,命运又会反过来影响性格。一个人真的能主宰自己吗?还是他的人生道路本身就是注定的?而他怎么走也是注定的? 
  至此,呼延鹏终于摆脱了所有的精神负担,他想,所有的事,还是等身上的伤口好些了再说。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跑到厨房去找东西吃。他让食品包围着自己,开始狼吞虎咽地吃起东西来。过了好一会儿,有人递给他一杯冻啤酒,他接过来喝了一大口,才抬起头来,发现递给他酒的是披衣而起的透透。 
  透透在他的对面坐下来,看着他吃东西。 
  呼延鹏道:“你这样看着我,我就要注意吃相了。” 
  透透笑笑,没有说话。 
  呼延鹏又道:“小时候我妈也是这样看着我贪吃的样子,原来全世界的女人都—一样。” 
  透透点着他的脑门说道:“爱你才会这么看着你,懂不懂?” 
  “心疼我了?” 
  “我不心疼你谁还会心疼你?!” 
  呼延鹏终于吃饱了肚子,便又涌现出无限柔情,他盯着透透看了一会儿,道:“……说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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