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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得出去。叫朋友看见了不笑话我。”
曼璐道:“你几时又这样顾面子了。人家还不当你是夫妻打架,打得鼻青眼肿的。”鸿
才笑道:“那倒不会,人家都知道我太太贤惠。”曼璐忍不住噗哧一笑道:“走吧走吧,你
当我就这样爱戴高帽子。”
鸿才匆匆地开了一扇门,向后房一钻,从后面绕道下楼。
曼璐也手忙脚乱地先把头发打散了,揉得像鸡窝似的,又捞起一块冷毛巾,胡乱擦了把
脸,把脸上的脂粉擦掉了,把晨衣也脱了,钻到被窝里去躺着。这里顾太太已经进来了。曼
璐虽然作出生病的样子,顾太太一看见她,已经大出意料之外,笑道:“哟,你今天气色好
多了!简直跟昨天是两个人。”
曼璐叹道:“咳,好什么呀,才打了两针强心针。”顾太太也没十分听懂她的话,只管
喜孜孜地说:“说话也响亮多了!昨天那样儿,可真吓我一跳!”刚才她尽等曼桢不来,自
己吓唬自己,还当是曼璐病势转危,所以立刻赶来探看,这一节情事她当然就略过不提了。
她在床沿上坐下,握着曼璐的手笑道:“你二妹呢?”曼璐道:“妈,你都不知道,就
为了她,我急得都厥过去了,要不是医生给打了两针强心针,这时候早没命了!”顾太太倒
怔住了,只说了一声:“怎么了?”曼璐似乎很痛苦的,别过脸去向着床里,道:“妈,我
都不知道怎样对你说。”顾太太道:
“她怎么了?人呢?上哪儿去了?”她急得站起身来四下里乱看。曼璐紧紧地拉住她道
:“妈,你坐下,等我告诉你,我都别提多恼恨了——鸿才这东西,这有好几天也没回家来
过,偏昨儿晚上倒又回来了,也不知他怎么醉得这样厉害,糊里糊涂的会跑到二妹住的那间
房里去,我是病得人事不知,赶到我知道已经闯了祸了。”
顾太太呆了半晌方道:“这怎么行?你二妹已经有了人家了,他怎么能这样胡来,我的
姑奶奶,这可坑死我了!”曼璐道:“妈,你先别闹,你一闹我心里更乱了。”顾太太急得
眼睛都直了,道:“鸿才呢?我去跟他拼命去!”曼璐道:“他哪儿有脸见你。他自己也知
道闯了祸了,我跟他说:‘你这不是害人家一辈子吗?叫她以后怎样嫁人。你得还我一句话
!’”顾太太道:“是呀,他怎么说?”曼璐道:“他答应跟二妹正式结婚。”顾太太听了
这话,又是十分出于意料之外的,道:“正式结婚。那你呢?”曼璐道:“我跟他又不是正
式的。”顾太太毅然道:“那不成。没这个理。”曼璐却叹了口气,道:“嗳哟,妈,你看
我还能活多久呀,我还在乎这些!”顾太太不由得心里一酸,道:“你别胡说了。”曼璐道
:“我就一时还不会死,我这样病病歪歪的,哪儿还能出去应酬,我想以后有什么事全让她
出面,让外头人就知道她是祝鸿才太太,我只要在家里吃碗闲饭,好在我们是自己姊妹,还
怕她亏待我吗?”
顾太太被她说得心里很是凄惨,因道:“说虽然这样说,到底还是不行。这样你太委屈
了。”曼璐道:“谁叫我嫁的这男人太不是东西呢!再说,这回要不是因为我病了,也不会
闹出这个事情来。我真没脸见妈。”说到这里,她直擦眼泪。
顾太太也哭了。
顾太太这时候心里难过,也是因为曼桢,叫她就此跟了祝鸿才,她一定是不愿意的,但
是事到如今,也只好委曲求全了。曼璐的建议,顾太太虽然还是觉得不很妥当,也未始不是
无办法中的一个办法。
顾太太泫然了一会,便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她去。”曼璐一骨碌坐了起来,道:“你
先别去——”随又把声音压得低低的,秘密地说道:“你不知道,闹得厉害着呢,闹着要去
报警察局。”顾太太失惊道:“嗳呀,这孩子就是这样不懂事,这种事怎么能嚷嚷出去,自
己也没脸哪。”曼璐低声道:“是呀,大家没脸。鸿才他现在算是在社会上也有点地位了,
这要给人家知道了,多丢人哪。”顾太太点头道:“我去劝劝她去。”
曼璐道:“妈,我看你这时候还是先别跟她见面,她那脾气你知道的,你说的话她几时
听过来着,现在她又是正在火头上。”
顾太太不由得也踌躇起来,道:“那总不能由着她的性儿闹。”
曼璐道:“是呀,我急得没办法,只好说她病了,得要静养,谁也不许上她屋里去,也
不让她出来。”顾太太听到这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打了个寒噤,觉得有点不对。
曼璐见她呆呆的不作声,便道:“妈,你先别着急,再等两天,等她火气下去了些,那
时候我们慢慢地劝她,只要她肯了,我们马上就把喜事办起来,鸿才那边是没问题的,现在
问题就在她本人,还有那姓沈的——你说他们已经订婚了?”顾太太道:“是呀,这时候拿
什么话去回人家?”曼璐道:
“他现在可在上海?”顾太太道:“就是昨天早上到上海来的。”
曼璐道:“她上这儿来他知道不知道?”顾太太道:“不知道吧,他就是昨天早上来过
一趟,后来一直也没来过。”曼璐沉吟道:
“那倒显着奇怪,两人吵了架了?”顾太太道:“你不说我也没想到,昨天听老太太说
,曼桢把她那个订婚戒指掉到字纸篓里去了。别是她存心扔的?”曼璐道:“准是吵了架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不是又为了慕瑾吧?”慕瑾和曼桢一度很是接近,这一段情事是曼璐最
觉得痛心,永远念念不忘的。顾太太想了一想,道:“不会是为了慕瑾,慕瑾昨天倒是上我
们那儿去来着,那时候世钧早走了,两人根本没有遇见。”曼璐道:
“哦,慕瑾昨天来的?他来有什么事吗?”她突然勾起了满腔醋意,竟忘记了其他一切。
顾太太道:“他是给我们送喜帖儿来的——你瞧,我本来没打算告诉你的,又叫我说漏
了!我这会儿是急糊涂了。”曼璐呆了一呆,道:“哦,他要结婚了?”顾太太道:“就是
今天。”
曼璐微笑道:“你们昨天说要去吃喜酒,就是吃他的喜酒呀?
这又瞒着我干吗?”顾太太道:“是你二妹说的,说先别告诉你,你生病的人受不了刺
激。”
但是这两句话在现在这时候给曼璐听到,却使她受了很深的刺激。因为她发现她妹妹对
她这样体贴,这样看来,家里这许多人面前,还只有二妹一个人是她的知己,而自己所做的
事情太对不起人了。她突然觉得很惭愧,以前关于慕瑾的事情,或者也是错怪了二妹,很不
必把她恨到这样,现在可是懊悔也来不及了,也只有自己跟自己辩解着,事已至此,也叫骑
虎难下,只好恶人做到底了。
曼璐只管沉沉地想着,把床前的电话线握在手里玩弄着,那电话线圆滚滚的像小蛇似的
被她匝在手腕上。顾太太突然说道:“好好的一个人,不能就这样不见了。我回去怎么跟他
们说呢?”曼璐道:“老太太不要紧的,可以告诉她实话。就怕她嘴不紧。你看着办吧。弟
弟他们好在还小,也不懂什么。”
顾太太紧皱着眉头道:“你当他们还是小孩哪,伟民过了年都十五啦。”曼璐道:“他
要是问起来,就说二妹病了,在我这儿养病呢。就告诉他是肺病,以后不能出去做了,以后
家里得省着点过,住在上海太费了,得搬到内地去。”顾太太茫然道:“干吗?”曼璐低声
道:“暂时避一避呀,免得那姓沈的来找她。”顾太太不语。她在上海居住多年,一下子叫
她把这份人家拆了,好像连根都铲掉了,她实在有点舍不得。
但是曼璐也不容她三心二意,拿起电话来就打了一个到鸿才的办事处,他们那里有一个
茶房名叫小陶,人很机警,而且知书识字,他常常替曼璐跑跑腿,家里虽然有当差的,却没
有一个像他这样得用的人,她叫他马上来一趟。挂上电话,她对顾太太说:“我预备叫他到
苏州去找房子。”顾太太道:
“搬到苏州去,还不如回乡下去呢,老太太老惦记着要回去。”
曼璐却嫌那边熟人太多,而且世钧也知道那是他们的故乡,很容易寻访他们的下落。她
便说:“还是苏州好,近些。反正也住不长的,等这儿办喜事一有了日子,马上就得接妈回
来主婚。以后当然还是住在上海,孩子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