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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字永基,光弟宝之子也。初,超让位于隆,隆难之,超曰:“今犹乘龙上天,岂得中下!”乃僭位,改神鼎元年。超使纂妻杨氏及侍婢数人殡纂于城西,超虑杨持珍宝出,使人搜之。杨氏责超曰:’郎君兄弟手刃相图,新妇旦夕死人,用金宝何为!”超惭而退。杨氏国色,超将妻焉,谓其父桓曰:“后若自杀,祸及卿宗。”桓以告之,杨氏曰:“大人本卖女与氐,以图富贵,一之以甚,复可使女辱于二氐乎!”乃自杀。
沮渠蒙逊、秃发辱檀频来攻击,河西之民,不得农西,谷价涌贵,斗直钱五千文,人相食,饿死者千余口。姑臧城门昼闭,樵采路断,民请出城,乞为夷虏奴婢者,日有数百。隆恐沮动人情,尽坑之。于是积尸盈于衢路,户绝者十有九焉。屡为蒙逊攻逼,乃请迎于姚兴。遣齐难率众迎之,隆遂降焉。至长安,寻复为兴所诛。
史臣曰:夷狄不恭,作害中国,帝王之世,未曾无也。刘渊等假窃名目,狼戾为梗,污辱神器,毒螫黎元,丧乱鸿多,一至于此。怨积祸盈,旋倾巢穴。天意其俟大人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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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第八十四 僭晋司马叡 賨李雄
僭晋司马叡,字景文,晋将牛金子也。初晋宣帝生大将军、琅邪武王伷,伷生冗从仆射、琅邪恭王觐。觐妃谯国夏侯氏,字铜环 ,与金奸通,遂生叡,因冒姓司马,仍为觐子。由是自言河内温人。初为王世子,又袭爵,拜散骑常侍,频迁射声、越骑校尉,左、右军将军。从晋惠帝幸临漳,其叔繇为成都王颍所杀,叡惧祸,遂走至洛,迎其母俱归陈国。
东海王越收兵下邳,假叡辅国将军。越谋迎惠帝于长安,复假叡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使镇下邳。寻加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假节,当镇寿阳 ,且留下邳。及越西迎惠帝,留叡镇后,平东府事。当迁镇江东,属陈敏作乱,叡以兵少因留下邳。永嘉元年春,敏死,秋,叡始到建业。五年,进镇东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又以会稽户二万增封,加督扬、江、湘、交、广五州诸军事。六月,王弥、刘曜寇洛阳,怀帝幸平阳,晋司空荀蕃、司隶校尉荀组推叡为盟主。于是辄改易郡县,假置名号。江州刺史华轶、北中郎将裴宪并不从之。宪自称镇东将军、都督江北五郡军事,与轶连和。叡遣左将军王敦、将军甘卓、周访等击轶,斩之。宪奔于石勒。六年,叡檄四方,称与穆帝俱讨刘渊,大会平阳。
建兴元年,晋愍帝以叡为侍中、左丞相、大都督、陕东诸军事,持节、王如故。叡改建业为建康。七月,叡以晋室将灭,潜有他志 ,乃自大赦,为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又为丞相。叡号令不行,政刑淫虐,杀督运令史淳于伯,行刑者以刀拭柱,血流上柱二丈三尺,仅头流下四尺五寸,其直如弦。时人怨之。
平文帝初,叡自称晋王,改元建武,立宗庙、社稷,置百官 ,立子绍为太子。叡以晋王而祀南郊。其年,叡僭即大位,改为大兴元年。其朝廷之仪,都邑之制,皆准模王者,拟议中国。遂都于丹阳,因孙权之旧所,即禹贡扬州之地,去洛二千七百里。地多山水,阳为攸居,厥土惟涂泥,厥田惟下下,所谓“岛夷卉服”者也。《周礼》,职方氏掌天下之地,辨其邦国都鄙,四夷、八蛮、七闽、九貉、五戎、六狄之人民与其财用、九谷、六畜之数要,周知其利害。东南曰扬州,其山镇曰会稽,其薮泽曰具区,其川三江,其浸五湖,其利金锡竹箭,其民二男五女,其畜宜鸟兽,其谷宜稻。春秋时为吴越之地。吴越僭号称王,僻远一隅,不闻华士。楚申公巫臣窃妻以奔,教其军阵,然后乃知战伐。由是晚与中国交通。俗气轻急,不识礼教,盛饰子女以招游客,此其土风也。战国时则并于楚。故地远恃险,世乱则先叛,世治则后服。秦末,项羽起江南,故衡山王吴芮从百越之兵,越王无诸身率闽中之众以从,灭秦。汉初,封芮为长沙王,无诸为闽越王,又封吴王濞于朱方。逆乱相寻,亟见夷灭。汉末大乱,孙权遂与刘备分据吴蜀。权阻长江,殆天地所以限内外也。叡因扰乱,跨而有之。中原冠带呼江东之人,皆为貉子,若狐貉类云。巴、蜀、蛮、獠、溪、俚、楚、越,鸟声禽呼,言语不同,猴蛇鱼鳖,嗜欲皆异。江山辽阔将数千里,叡羁縻而已,未能制服其民。有水田,少陆种,以罟网为业。机巧趋利,恩义寡薄。家无藏蓄,常守饥寒,地既暑湿,多有肿泄之病,障气毒雾,射工、沙虱、蛇虺之害,无所不有。叡割有扬、荆、梁三州之土,因其故地,分置十数州及诸郡县,郡县户口至有不满百者。
遣使韩暢浮海来请通和。平文皇帝以其僭立江表,拒不纳之。
是时叡大将军王敦宗族擅势,权重于叡,迭为上下,了无君臣之分。叡侍中刘隗言于叡曰:“王氏强大,宜渐抑损。”敦闻而恶之。惠帝时,叡改年曰永昌。昌敦先镇武昌,乃表于叡曰:“刘隗前在门下,遂秉权宠。今辄进军,指讨奸孽,宜速斩隗首,以谢远近。朝枭隗首,诸军夕退。昔太甲不能遵明汤典,颠覆厥度,幸纳伊尹之训,殷道复昌,颇智故有先失后得者矣。”敦又移告州郡,以沈充为大都督,护东吴诸军。叡乃下书曰:“王孰恃宠,敢肆狂逆,方朕于太甲,欲见囚于桐宫。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今当亲帅六军,以诛大逆。”叡光禄勋王含率其子瑜以轻舟弃叡,归于武昌。叡以其司空王导为前锋大都督,尚书陆晔为军司;以广州刺史陶侃为江州,梁州刺史甘卓为荆州,使其率众掎蹑敦后;以太子右率周莚率中军三千人讨沈充。敦至洌州,表尚书令刁协党附,宜加诛戮。叡遣右将军周札戍于石头,札潜与敦书,许军至为应。敦使司马杨朗等入于石头,札见敦。朗等既据石头,叡征西将军戴渊、镇北将军刘隗率众攻之,戴渊亲率士,鼓众陵城。俄而鼓止息,朗等乘之,叡军败绩。隗、协入见叡,叡遣其避祸,二人泣而出。隗还淮阴,后奔石勒。协奔江乘,为敦追兵所害。叡师败。
敦自为丞相,武昌郡公,邑万户,朝事大小皆关谘之。敦收戴渊及叡尚书左仆射周顗,并斩于石头,皆叡朝之望也。于是改易百官及诸州镇,其余转徙黜免者过百数,或朝行暮改,或百日半年。敦所宠沈充、钱凤等所言必用,所谮必死。敦将还武昌,其长史谢鲲曰:“公不朝,惧天下私议。”敦曰:“君能保无变乎?”对曰:“鲲近入觐,主上侧席待公,迟得相见,宫省穆然,必然不虞之虑。公若入朝,鲲请侍从。”敦曰:“正复杀君等数百,何损朝廷!”遂不朝而去。敦召安南将军甘卓,转谯王承为军司,并不从。敦遣从母弟南蛮校尉魏乂率江夏太守李恆攻承于临湘,旬日城陷,执承送于武昌。敦从弟王廙使贼迎之,害于车中。先是,王敦表疏,言旨不逊,叡以示承曰:“敦言如此,岂有厌哉?”对曰:“陛下不早裁之,难将作矣。”敦恶之。襄阳太守周虑袭杀甘卓。
叡畏迫于敦,居常忧戚,发病而死。子绍僭立,改年日太宁。
王敦将纂,讽绍征己。乃为书曰:“孤子绍顿首。天下事大,绍以眇身,弗克负荷,哀忧孔疚,如临于谷,实赖冢宰,以济艰难。公迈德树勋,遐迩归怀,任社稷之托,居总己之统,然道里长远,江川阻深,动有介石之机,而回旋之间,固以有所丧矣。谓公宜入辅朝政,得旦夕詶谘,朝士亦佥以为然。以公高亮忠肃,至心忧国,苟其宜然,便当以至公处之,期于静国宁民,要之括囊无咎。伏想暗同此志,愿便速克近期,以副尧企之怀。”绍恭惮于敦若此。复使兼太常应詹拜敦承相、武昌郡公,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敦于是屯于芜湖。敦乃转王导为司徒,自领扬州刺史,以兄含子应为武卫将军,以自副贰。敦无子,养应为后。敦疾逾年,故召含还,欲属以后事。是时敦令绍宿卫之兵三番休二。绍密欲袭敦,微行察敦营垒。及敦疾,绍屡遣大臣讯问起居,迁含骠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敦疾甚,绍召其司徒王导、中书监庚亮、丹阳尹温峤、尚书卞壶密谋讨之。导、峤及右将军卞敦共据石头,光禄勋应詹都督朱雀桁南诸军事,尚书令郗鉴都督从驾诸军事,绍出次于中堂。敦闻兵起,怒,欲自将,困不能坐。召其党钱凤、邓岳、周抚等率众三万指造建业。含谓敦曰:“北事吾便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