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①卢克纳尔(1881~1966),德国海军军官、作家,著有《老头儿鱼》(又译《鮟鳙》),描述他在一战中乘辅助巡洋舰“白尾海雕号”劫掠的航程。
马特恩环顾四周,他的。身一动。动。这个环境似曾相识。那就是说,我们在这儿呆过。用不着拐弯抹角。稍停一下。任何来客,尤其是他这位在平安夜到这里来进行审判的客人,都会打扰这一家人。这位客人说:“喂,胡弗纳格尔上尉吗?想起来了吧?看来你是给搞糊涂了。我很乐于帮助您——第二十二高炮团,皇帝港高炮连。那是美妙的地区,有木材堆、老鼠、防空助手、战地志愿服务队队员和枪打乌鸦,对面的白骨山不管刮什么风都是臭乎乎的,我开展了酸味水果卷糖行动,我是您的上士马特恩。瓦尔特·马特恩上士前来报告,因为我有一次曾经在您的第一流的高炮连里高声大叫,叫喊帝国、人民、元首和白骨山。很可惜,您并不喜欢我的诗。尽管如此,您还是用一支自来水笔把它写了下来。那也是一支鹈鹕牌自来水笔,就像这位小姐这支一样。然后您就向上级报告。接下来是:军事法庭、降级、惩罚营、排雷和送命的差使。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您用一支鹈鹕牌自来水笔……”
但是,马特恩并未从热乎乎的埃尔克手中夺过这支受到控告的战时自来水笔,这支品行端正的战后自来水笔,并把它捣毁,弄得手指上都是墨水。他妈的!
胡弗纳格尔立刻就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多罗特娅太太虽然感到莫名其妙,却仍然做了恰如其分的事情。她以为是要留一位无家的过去的东部工人在摇摇欲坠的、欢度圣诞节的房间里过夜,于是便用勇敢的、颤巍巍的双手把崭新的浸人式煮水器递给这位不速之客,好让这个粗人把气都发出来,把这个家庭用具毁掉。可是马特恩因为手指溅上了墨水,误解了这一举动,不买这个账,也许只有砸掉圣诞树或者椅子和全套餐具才过瘾。真是忍无可忍了!
胡弗纳格尔在民间机构的加拿大占领机关工作,所以能够给自己和全家带来一个真正平静的圣诞节——他甚至还能搞到胡桃黄油!——幸好他持另外一种文明的观点:“一方面——另一方面。每件事都毕竟有两个方面。不过还是先请坐下吧,马特恩。要是您宁愿站着的话,那也听便!也就是说,一方面我们诚然都安然无恙,可是另一方面——尽管对您来说仍然是很不公正的——我就是那个使您险遭厄运的人。您可能不知道,您那种案情是要判死刑的,如果不是我的证词使军事法庭考虑到把您的案件移送有关的特别法庭,那……好啦,您是不会相信我的,您毕竟经历了太多的艰难困苦。我也根本不要求什么。但尽管如此——今天是平安夜,我头脑非常清醒地说这件事——如果没有我,恐怕您今天就不会站在这儿,而是去扮演那个变野的贝克曼①了。再说,那也是一个好剧本。全家在哈根有一个设备简陋的小型剧场。那个题材使人们大受震动。您不是一个职业演员吗?哼,看来这倒是一个适合您的角色。那个博尔歇特把话说到点子上了。对于我们所有的人,甚至对于我来说,难道不是这样吗?难道我们不是呆在外面,变得让我们自己和我们亲爱的家人都感到陌生了吗?我是四个月前回来的。法国人的战俘营,我可以给您讲!巴特克罗伊茨纳赫战俘营,您大概知道吧?不过,情况到底比想像的好一些。如果我们不及时撤出维斯瓦河地区,那我们就很可能遭了殃。不管怎样,我站在那儿,两手空空,正如俗话所说,面临破产。我的公司破产了,小房子被加拿大人占用,妻子和孩子撤离到埃伯山的埃斯派,没有煤,只有同各种机关打交道的麻烦事,总而言之,就像书中描写的那种贝克曼处境——呆在门外边!因此,我亲爱的马特恩——现在您请坐——我可以两倍、三倍地体会到您的处境。毕竟我在第二十二高炮团有您这样一位严肃认真、对所有事情都要寻根究底的人。我相信,而且也希望您没有变样!让我们还是当我们的基督徒,赐予这个平安夜应该得到的东西吧。我亲爱的马特恩先生,我衷心地以我亲爱的家庭的名义,祝您圣诞快乐、幸福。”
①按原注,指局部被麻醉之人。
平安夜就在这样的气氛中度过。马特恩在厨房中用泡沫岩擦洗染上墨水的手指,头发梳得光光地同全家人一道用餐,允许汉斯—乌尔里希抚摩普鲁托这条狗,因为没有正规的核桃钳,就凭着双手给胡弗纳格尔全家撬核桃,得到多罗特娅太太赠送的一双只下过一次水的短袜,答应给古怪的埃尔克一支新的鹈鹕牌自来水笔,讲述他那些中世纪祖先、那些强盗和为自由而奋斗的好汉的故事,一直讲到困倦万分,同狗一道睡在阁楼间,在第一个圣诞节假日同全家人一道用餐,享用碎土豆醋炯牛肉,第二个假日在阿尔特纳斯黑市上用两包骆驼牌香烟换来一支几乎是新的勃朗峰牌自来水笔,晚上给济济一堂的这一家人讲维斯瓦河河口和为自由而斗争的好汉西蒙与格雷戈尔·马特尔纳剩下的故事,打算在很晚的时候,在每一个疲倦的头都倒向一边时,匆匆忙忙、轻手轻脚地把这支勃朗峰牌自来水笔放到埃尔克卧室门前。可是地板却不合作,而是嘎嘎作响,接着便从钥匙孔里传出轻轻的呼唤声:“进来。”并非每个房间都锁上了。这样一来,他就匆匆忙忙、轻手轻脚地跨进埃尔克的卧室,去送自来水笔。他在这里是受欢迎的,他有可能通过整治女儿来向她父亲报仇。埃尔克的血在淌,这是有据可查的。“你是第一个,第一个。你在平安夜就已经有这种打算了,当时你连帽子都不想脱一下。你现在是不是认为我很坏?平时我根本不像这样,我的朋友总这样说。你现在也像我一样幸福,再也没有什么愿望,而只是想要做点什么。你瞧,要是我中学毕业了的话,我就要去旅游,不断地旅游!这儿是什么?这些就是伤疤,有些地方还有吧?这场战争啊!每个人都遭到了惩罚。你现在就留在这儿吗?只要不下雨,这儿可是非常美的,有森林、动物、山丘、莱内河、奇山异峰和为数众多的蓄水惧。吕登沙伊德非常美,到处都是森林、山丘、湖泊、河流、鹿子、狍子、蓄水坝、森林和山丘,留下来吧!”
尽管如此,马特恩还是匆匆忙忙、轻手轻脚地同黑狗一道离开了那里。他甚至把那支几乎还是新的勃朗峰牌自来水笔也带到科隆去了,因为他到藻厄兰地区去并不是要赠送什么,相反,是要去进行审判。他通过整治女儿的办法来审判她的父亲。只有亲爱的上帝在一旁观看,这一次在书架上面装上了框架和玻璃。
正义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断地得以伸张。科隆的火车站卫生间,那个暖乎乎的天主教的地点,讲述着勒布利希这个士官的故事,此人住在比勒费尔德。在那里,埃及棉制衣业欣欣向荣,童声合唱队在唱歌。因此,便有了火车上的长途奔波,口袋里揣着返程车票,上三个台阶,右边第二道门,没敲门便走了进去。埃尔温·勒布利希遭到了一次无辜的工伤事故,腿部绑着长长的石膏夹板,胳膊上缠着石膏绷带,躺在床上,但嘴巴却不得闲:“那你就帮帮我,你要是愿意,就让你的狗把石膏吃掉吧。好吧,我在训练时折腾你,让你用防毒面具打水;可是在两年前,另一个人也是这样折腾我的,让我用防毒面具打水;每个人的情况都相似——用防毒面具来打水和唱歌。那么,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被人问及自己有什么愿望的马特恩环顾四周,想找勒布利希的妻子,可是,薇罗妮卡·勒布利希已经于四四年三月在防空洞中死去了。这时,马特恩又要找勒布利希的女儿,可是六岁的女儿不久前上学去了,从那以后就住在莱姆戈她奶奶那里。现在,马特恩不惜任何代价,要给自己的报复竖立一座纪念碑。他弄死了勒布利希的金丝雀,这只雀鸟很善于在战争中躲过地毯式轰炸和低空飞行进攻,因而幸免于难。
因为埃尔温·勒布利希请他从厨房里打杯水来,所以他离开病房,在厨房里用左手拿起一个杯子,在水龙头下接满水,在往回走的路上,在路过鸟笼的一刹那间,用右手袭击鸟笼。这时,只有亲爱的上帝除了严密注视滴水的龙头之外,还在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同样的旁观者也注视着在格廷根的马特恩。在那里,他没有狗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