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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把克沙托付给朋友夏老师,嘱咐要对他的内弟严加管教,但他也没有言明要“管教”哪一方面。夏老师把克沙安排在自己任班主任的十四班。克沙转学之前,夏老师就召开了班干部紧急会议,并向一些平时捣蛋的学生打招呼:“这位新同学是高干子弟,可能很骄傲,你们先不要跟他玩在一起,孤立他一段日子,杀一下他的威风。”
克沙一来到班上,同学们很快发现他是一个温和、腼腆、有修养且体质较弱的同学,根本没有想象中高干子弟的骄横。很多同学认出他就是当时的文艺演出明星,一些女生围到了他的身边,男同学想接近他都难。
夏老师是语文老师,不仅课上得出色,跟学生的关系也相当融洽。他怎么也看不出老朋友的内弟会存在什么问题,不光成绩好,还乖巧听话,全无调皮捣蛋的恶习。夏老师开始把克沙当成得意门生。有夏老师栽培,克沙进步很快,不久就被学校选做了播音员,还加入了红卫兵、共产主义青年团,并担任了学校红卫兵宣传委员、团委宣传委员。
1976年夏天,为了纪念“7·16毛主席畅游长江二十周年”,长沙市举行了红卫兵方阵横渡湘江活动,克沙代表二十七中学参加。有意思的是,因为年龄最小,他被组委会安排在女生方阵里!这让他心里好一阵喜滋滋的。
和同学们一样,克沙在不知不觉中也进入了青春期。所不同的是,克沙的个子在一天天呼呼地长高,他的男性特征却并未有什么发育的迹象,他仍然是皮肤白皙,连绒绒的唇毛都没有。而许多男孩已处于变声期,喉结渐渐突出,讲话开始瓮声瓮气,不少人有了梦遗的生理现象。所有这些,在克沙那里却了无影踪。而青春又是萌生情愫的季节,少男少女开始偷偷地有了自己心仪的异性同学。
克沙的同桌名叫柳武,是农配厂的工人子弟,他个子高大,浓浓的眉毛、黑黑的胡子,是个英俊少年。和他坐在一起,克沙并不像排斥其他男生一样排斥他,反而有种莫名的好感,克沙从不和他玩,不过柳武因事不能到校,他心里竟然会有种无可名状的不踏实感和些许慌乱。
每当下课,克沙总是安静地坐在座位上,等着几个要好的女孩子一起聊天。有时候柳武也喜欢过来逗他,他总是假装生气,去打、去掐,但柳武从未还过手。
坦白说,柳武是克沙的暗恋对象,只是这种“恋”很朦胧,带有几分羞怯,很难为人知晓。
正如秧苗中长着一株稗草,幼龄时难以区分,但长到一定的时候,它的“另类”症状就会越来越明显,很扎人眼目——克沙的“异样”也终于引起了人们的注意。
有一天开饭时间,克沙在食堂里习惯性地与女孩子扎堆吃饭,一个男生突然说:“克沙是男生,从入校到现在怎么从没见他和我们男生玩呢?”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立刻有人说:“注意到没有,你们谁见了张克沙上过厕所?”
“他的声音尖细尖细,十足一个女人!”
“他织毛衣、绣花,干的全是女人活。”
“那天我们几个人议论谁谁谁在梦里‘画地图’(指梦遗),我问他画过没有,他竟然面红耳赤跟我急。”
……
1977年,张克沙开始进入高中学习。性倾向给了他明确的指引,他认定自己就是女人,因此也不必再掩饰。他开始留长发,走路扭腰肢、摆屁股。妈妈感到很不对劲了,指使姐夫给克沙剪发。克沙不愿意,姐夫就哄他是修发,然后按岳母的意图强行将他的头发全部剪短,克沙于是大哭大闹。如此有了几次,克沙干脆负气出走,在女同学家里过夜,直到妈妈答应再不逼他剪短发,他才肯回家。他又获得了一次胜利。
大家都知道克沙“生理有问题”,学校束手无策,家里也不知如何是好。作为父亲的张将军算是思想开放的,他对儿子的状况也不知该用什么办法,但为了不让儿子受刺激,他一直把担忧藏在心里。
有天放学,一位男同学走近克沙,似乎是经过了长时间的考虑,他悄悄地对他说:“我们真为你担忧!不知你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一句话喊醒梦中人!待同学走远了,克沙还在那儿独自发愣。是啊,我本来应该是个女孩,可偏偏生错成男儿身,今后,我将如何面对社会?如何就业?如何成家?这个社会肯接受我吗?
想得多了,克沙变得越来越忧郁,茶饭不思,最后竟病倒了。
初吻:纯情而凄美的故事
旁人的议论、家庭的担忧以及自己对前程的恐惧,克沙终于承受不了这些压力,从身体到心理都垮了。严重的贫血及低血糖让他无法应付正常的生活、学习。在医生的劝告下,他不得不休学治病。
1978年下半年,克沙的爸爸在军区医院治病,在这里,他认识了一个名叫小强的男孩。小强大他两岁,长得很英俊,是对女孩特有吸引力的那种男孩。他也是来陪父亲治病的,他爸爸所在的病房刚好在克沙爸爸病房的对面。也许是共同的寂寞让他们有了彼此认识的需要,他俩先是互相借书看,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小强准备参加1979年的高考,每天都要把好多时间用在读书上。克沙也在为1979年回校升高二准备功课。他俩相聚的时间都在晚饭后。
他们一般是站在面对捞刀河的阳台上,不知疲倦地聊天。内容多是围绕学校的事、“文革”的事,以及天南海北的话题。小强很健谈,而且知识丰富,天文、地理说得头头是道,甚至外国的事物也知道得不少。他带磁性的声音在克沙听来十分悦耳,甚至是一种享受。
有时,趁他们的父亲午休,他们也会去外面晒晒太阳,沿着波光粼粼的捞刀河边漫步。小强滔滔不绝,克沙总是默默低头倾听。有一次,小强突然停下来望着克沙:“听说你以前是文艺骨干,我总以为搞演出的人都有好口才,没想到你是这样内秀。”
克沙吃了一惊,暗忖:他既然知道我以前会演戏,肯定也知道我别的情况,他会用什么样的心态看待我的“不男不女”问题?
克沙真是又怕又担心,他很怕失去这个难得一遇的朋友。他是成年人,知道自己是喜欢上了小强,同时他也明白这种“喜欢”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本来已经基本得到控制的心态,又掀起了新的心灵风暴。
晚上他做梦,梦见自己当上了新娘,而新郎正是小强。一对新人身着礼服在众人的祝福声里从红地毯走向洞房。他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小强也对他充满爱意……朋友们闹洞房离去,只剩下夫妻两人,红烛闪烁,幸福的时刻就要来临,小强迫不及待拥他上床……突然,小强跳起来大骂:骗子,你是个骗子!一个骗人的假女人!
幸福就像海市蜃楼,转眼变得无影无踪……克沙惊醒了,眼中已是噙满泪水。
克沙与小强的感情飞速发展,现实却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分离。分手之际,小强把克沙揽在怀里,帮他拭泪,用言语宽慰。
“昨天你到哪里去了?有句话我想问你,”克沙恢复平静后说,“你要说真话,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我一直把你当最亲密的朋友看待。”
“不,我想知道你怎么看待我的性别——这对我很重要。”
克沙慎重的神态,让小强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他认真地说:“在我眼里,你压根儿就是个女孩!”
克沙望着小强,不敢相信这是他的真心话。
“我没有骗你,更不会欺骗自己的感觉——如果我不是把你当女孩看待,如果你我是纯粹的同性,我不可能喜欢上你。至于你现在的情形,那是上帝的错误,不能怨你,你没有错,只是你因此不得不承担别人所没有的痛苦。所以,除了理解,我还同情你。”
“别人怎么看待我并不重要,我只在乎你的看法,小强,你可别骗我。”
小强没有直接向克沙解释,他从内衣里掏出一样东西,“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昨天我去市里找了一天才买到。”
小强的礼物竟是一支上海产的口红。克沙喜极而泣,紧紧地搂住了小强。
克沙也给小强送了礼物,是一条写着字的小手绢和一张穿花衣、留长发的照片。
在这难舍难分的时候,小强也有一件紧要的事情告诉克沙。
“明年7月份高考,你一直想知道我选择什么专业,现在是该我告诉你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