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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个美妙的日子,满金在青阳乡五棵树村,发现了一盏奇特的油灯,叫嘎娅灯,灯的所有者是一位六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叫陈怨莲。老妇人把那盏灯拿出来时,对满金说,这是金代的灯,金代有个皇帝叫完颜阿骨打,他有个妃子叫嘎娅,这灯是嘎娅的灯……嘎娅灯是牛角的底座,纯银油盏,灯腰支着两块兽骨,一块为男性的器物,一块为女性的器物,上有蝇头小字,是金文。
“你出个价吧?”满金身子有些发抖。
老妇人说:“一百斤八裂糕。”
满金笑了:“二百斤吧,三天后,我就给你送来。”
老妇人摇头:“不行。要一天送三两,送一年。而且必须要你亲自来送。当你最后一次送来糕点时,我把灯交给你。”
满金想了想:“好吧。”
满金不知一年的时光,是不是幸福的时光,当满金送完了第一趟糕点时,他觉得,这三百六十个日子里,对幸福的等待,并不漫长。
E
疯子满金2001年8月19日中午在西街口,发表了长篇演讲。这个演讲对福镇上的许多人来说,显得非常重要和恰到好处,因为8月19日中午12:10分左右,天上下着中雨,伴着米粒一样的小雹子,在街上购物的人和午休的工薪阶层正行进在路上,于是突如其来的雨加雹子将他们拦住,他们不得不到路旁长溜读报廊下面避雨(读报廊是邮局和共青团县委共建的,约长三十米,绿色石棉瓦封顶,是很适用的遮阳长廊)。人们就有机会和条件,去听疯子满金的演讲。他们不听也不行,不像他们在单位听领导做报告,可以打瞌睡,现在他们在凉爽的读报廊下,眼前是肆虐的风雨,而疯子在风雨中,无疑是让人心动的情景——疯子满金有机会站在交警指挥行车的安全岛上,凉爽地发表演讲。
疯子满金的演讲穿过了雨幕,与电闪雷鸣相伴——
我们是什么?我们都是些小东西。
我们有时一文不值。
我们每天都在做下贱的事情,做下贱的事情,就证明了我们都是些小东西。小跳蚤,是比我们强多少倍的小东西,它跳得最高的时候能达到0。8英尺,是它身体长度的1500倍,人行吗,人永远也跳不过3米!……
小蝇子,是很脏的小东西,但它比人具有抗病性,蝇子从来不会感冒,人就会。人是小蝇子都不如的小东西。
向你们介绍一位女人,这个女人不如跳蚤,不如小蝇子,是个可敬又可耻的小东西。
这女人是谁?可以是安娜·卡列尼娜,可以是朱丽叶,可以是罗淑兰可以是王艳萍……我们把它合起来,叫夏天的小东西。
夏天的小东西!
你的美丽上落满了灰尘。比如你的额上总有伤痕,比如你的眼睛总有血丝,比如你总发出老鼠放屁的声音,比如你对着镜子或是对着窗外树上那只得了癌症的喜鹊,朗读那首狗屁不如的诗——
我是在夜里歌唱的水
我无影的灵魂倾诉着真实
把我抛向明天
你可以看到阳光身上的我
但我又不是虹……
夏天的小东西,你把我抛向了明天,抛向了阳光的身上,我没有看见你,也没有看见虹,但我却看见了一个发生在夜里,在水里,和在阳光上的故事——
夏天的小东西,生了一条毒蛇,没有性别,但有职务。这小东西,可以是某某协会的常务委员,或是某某理事会的常务理事长,或是什么什么荣誉主任,或是什么什么世纪之星……小小东西,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有了天分。
夏天的小东西!
你在秋天里寂静下来,回忆你的童年,回忆你童年时在墙角上撒尿,回忆你头上落着的那对叠在一起的蜻蜓……还有你在1981年8月12日在废弃的工地工棚里发生的事。
夏天的小东西,这都是你……(打雷了,疯子身子抖了一下,又傲然地立在安全岛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听他演讲的人们给他鼓了掌!)
夏天的小东西啊,你在电闪雷鸣中,应该看到一个清爽的灵魂,你被雨浇了,你就该还原一只跳蚤,一只蝇子……但你不能还原安娜·卡列尼娜、朱丽叶、罗淑兰或是王艳萍……
……
夏天的小东西!
夏天的小东西!
(雨停下来,人们开始赶路,交警过来,把满金从安全岛上请下来,交警是个瘦子,对满金说:“打瓦利希!”满金和交警握手,也说:“打瓦利希。”打瓦利希是一句此地人都熟悉的俄语。)
F
满金在一个雨天(是雨加米粒一样的雹子),在刘冬梅家里韭菜合子。满金从县里带来了虾仁、干贝,还有海参。满金把这些东西都放在馅里,又包进合子里。满金还带来一只平底铁锅。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坐下来吃合子了。
“尝尝我的手艺,刘冬梅同志。”
“不用吃,闻这味就香死人了。”
“这是我的发明,叫六鲜合子。”
“师母在家也能做好吃的东西?”
“她最拿手的应该是麻婆豆腐。”
“师母是南方人?”
“正宗的当地土特产。”
“受过高等教育?”
“读过两年师范。一直当小学教师。歌儿唱得好,会拉小提琴,人也长得漂亮,像混血,一米七三的身高……”
“老师真幸福……”
“让你说对了,我可真幸福。”
“你在家,不给师母做六鲜馅的合子?”
“不做,从来不给她做,这是我的手艺,我不轻易露给她看。”
……
吃完合子,县长满金让刘冬梅陪他去十栋房后的城隍庙看看。刘冬梅坐上满金的吉普车去城隍庙。满金下乡不让人陪,也不让司机开车,都是他自己开。吉普车是新车,里面的东西俱全,有一把猎枪,一箱子仙桃牌的矿泉水,一箱康师傅大碗面,还有一条老牌子石林香烟。吉普车上的录放机质量很好,满金一踩上油门,就放董文华和杨玉莹的磁带,不知咋搞的,他就喜欢这两个歌星,别的歌星的歌儿一概不听。满金一听《春天的故事》,脑里就有春天的故事,一听《我轻轻地告诉你》,就真听出来有人在轻轻地告诉他什么……
车开了。录放机里的歌声就又响了。
刘冬梅打量一下满金:“县长,我真不愿意听。”
满金问:“你喜欢谁的歌儿?”
刘冬梅说:“我喜欢腾格尔。喜欢他唱《我热恋的故乡》和《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唱得有特殊味道。腾格尔总给两个人唱歌,听得就韵味十足……一个是他的朋友,一个是他的敌人。”
满金把车刹住了,看着刘冬梅:“冬梅同志,你很有思想深度。”
到了城隍庙,满金和刘冬梅就走进城隍庙。庙里有人,是个老人,也是看庙人。刘冬梅对老人说:“是满金县长。”老人惊着,抖着身子跟满金县长握手。刘冬梅向满金介绍:“张大爷,张焕章老爷子,他原是私塾先生,今年八十二岁了,还硬实着。”
老人笑着说:“我在城隍庙住了三十八年,与城隍爷周源株知县为伴,其乐融融啊。”
满金和刘冬梅围着城隍庙走了一圈儿,又在庙里看了又看,都觉得沮丧。满金说:“破落不堪,跟民宅没什么两样,无开发利用价值。”
张焕章老人说:“周源株知县是一代英才,当让后人知道。”
满金有兴趣地坐下,听张焕章老人讲,就问:“老人家,对周知县可知多少?”
张焕章说:“我父亲做过修撰,也做过江北另一个县的县令,他跟我说过周源株,他名源株,字水桦,号满金。为清远县人氏,后随父亲迁徙本县。清初进京殿试进甲榜三十五名,为贡生,后为琢州县令。他本人要求回老家,就在翌年,做了此县县令。其政绩有三:在任九年,为除旱情,打井四百眼,修坝三十余里;此县临山,匪患很厉害,周县令与地方绿营兵联手,清除山中三股匪患,保了一方的平安;还有周知县办学兴教育,出任镇上龙堂私学的每月一次的私塾先生,从不收半文钱……”
满金就叹道:“如此县令,怎不让人爱戴敬仰啊,可后人怎修这等破落的城隍庙纪念他……”
张焕章老人露出狡狯的笑来,说:“是让你说着了。这城隍庙是不叫城隍庙的,原叫成荒庙,何谓成荒,清末大学士费怀渊在《清吏诗阁》里有一诗,叫《送满金兄还乡》,写道: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