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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新的降压药吧。”萨姆知道德罗基尔是控制高血压的,这药虽没什么创新,但可能成为赚大钱的畅销药。他问道,“我们的申请有眉目了吗?”
洛德愠怒地说,“看不出有什么眉目。华盛顿那帮子趾高气扬的笨蛋……”他停了一下。“下星期我还要到那里去一趟。”
“我还是看不出我那一段有什么错,”萨姆说。“但既然你反应强烈,在董事会开会时我把那一段改一改吧。”
文森特·洛德点点头,仿佛萨姆的让步是理所当然的。他接着说,“还有我自己关于消灭游离基的研究。我知道,经过这么长时间以后,你认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
“我从来没那么说过,”萨姆不同意。“一次也没有!你有时喜欢怀疑,文森特。但我们这里有些人对你有信心。我们也知道重要发明来之不易,也不会来得很快。”
萨姆对于消灭游离基的目的只有一个粗略的印象。他知道一般说来这是为了消灭药物的毒性,他也知道洛德的这项研究坚持了十来年。如果成功了,应用于商业上的可能性极大。其他情况就不清楚了。
“你说的这一切,”萨姆说,一边站起身来,“都没有改变我的看法:
在英国设立研究中心是个好主意。”
“而我仍然反对,因为无此必要。”研究部主任的回答是坚决的,但就像事后想起似的他又说了一句,“即使你的计划得以推行,那研究机构也得由这里来控制。”
萨姆·霍索恩微笑了。“这我们以后再谈吧,如果需要的话。”但他心里却在想,让洛德控制英国的新研究所是他最不能容许发生的事情,这一点萨姆心中有数。
剩下洛德一人时,他走过去把外间的门关上,回来以后倒在椅子上,心神不安。他感到,费尔丁·罗思在英国设研究所这建议他反对没有用,总是要实现的。他把这新发展看成是对自己的威胁,是一种迹象,表明他在公司里科学方面的优势已在下滑。他纳闷,这样滑下去,在他完全消失前能滑多远呢?
他郁闷地在想,如果他个人的研究项目进展得比目前快一些、好一些,一切就会改观了。既然情况已经这样,他想,在科学上,他拼命一辈子究竟能拿出点什么来显耀一下呢?
他现在四十八岁,不再是刚获得博士学位时的年轻奇才了。他清楚,甚至他掌握的一些技术和知识也已过时了。是的,他依然广泛阅读,保持信息灵通。但这样得来的知识和自己最早钻研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在科学上你的专业可以发展——就他来说,他的专业是有机化学;自己专业发展时就跟一门艺术一样,你的直觉、你的经验总是而且永远可以指导你前进,不管时隔多久都一样。但比如说在新的遗传工程领域,他就不那么自在,不像那些新从大学来的大批年轻的科学家那样得心应手,这些人中有的是他为费尔丁·罗思招聘来的。
不过他自忖——再三让自己放心——尽管有变化、有新的知识,在他一直从事的那项研究上,作出重大突破的可能性依然存在,依然可以随时发生。
在有机化学的参数范围内有一个答案——是他漫长十年中苦心研究,经过无数次试验而提出的许多疑问的一个答案。
消灭游离基。
洛德寻求的这一答案一旦找到,将给治疗带来莫大的好处,而且,这在商业上有着无限的前景。但公司里的萨姆·霍索恩及其他人由于科学上的无知,至少没能明白这点。
消灭游离基将达到什么目的呢?
回答:这目的基本上很简单但又很伟大。
像所有和他同行的科学家一样,洛德知道,许多药物作用于人体并参与新陈代谢时,产生出“游离基”,这些成分对人体的健康组织有害,导致不良副作用,有时导致死亡。
扑灭或“消灭”游离基将意味着有用的药物,即早先由于危险的副作用使人不能服用的其他药物,将得以被任何人使用而不受其害。而那些受严格限制,用时要冒很大风险的药,则可以像阿司匹林一样地随意服用。
内科医生给病人开处方时,再也不用担心药的毒性。癌症患者再也不用忍受服用剧毒药的痛苦,那些药虽然能使他们活着,但他们往往同样受折磨,然后因别的缘故死去。剧毒药以及其他药的治疗作用仍将保持,而伤害人的坏作用则由于消灭了游离基而消失了。
洛德想要制出一种加在其他药物里的药,它使其他药绝对安全。
这一切是可能的。答案是有的。就在那边藏着,躲躲闪闪的,等着去把它找出来。
洛德经过十年的探索,认为他已经接近那躲躲闪闪的答案了。成功之酒的芳香他可以闻到,可以感觉到,而且几乎快要尝到了。
但还要多久呢?唉,他还得等多久呢?
他突然在椅子上坐直身子,靠意志的力量强把沮丧情绪克服下去。他打开办公桌抽屉,挑了一把钥匙。他决心现在就去——再去一次——到他离大厅只几步路的私用实验室去,他这研究是在那里做的。
八
洛德在费尔丁·罗思董事会内的朋友和同伙是克林顿·埃瑟里奇,这位很有成就的纽约名律师自命懂得科学。埃瑟里奇这样自负的原因是,他年轻时在转向学法律以前,曾在医科大学读了两年书。正如一个相识嘲讽他转学时所说的,“克林顿诊断出哪里有大钱,就开出了直通那里的处方。”
埃瑟里奇现年五十三岁,他那短暂而不完全的学医经历虽然远在四分之一世纪之前,却并没妨碍他信心十足地发表他对于科学问题的看法,而且发表时就像在法庭上发言似地振振有词,仿佛在暗示:他的话应该刻在石头上留诸后世。
这态度有助于洛德达到目的,只要洛德迎合埃瑟里奇的心理,假装成在科学上埃瑟里奇和他自己平起平坐。这样,研究部主任自己的观点就经常在公司的董事会上出现。对洛德格外有利的是,他的观点还是通过律师的口才雄辩地讲出来的。
于是也就毫不奇怪,在专为考虑萨姆在英国建立研究所的建议而召开的董事会上,克林顿·埃瑟里奇对此建议率先发难了。
会议在博恩顿的费尔丁·罗思总公司大楼里召开。总共十六名董事中的十四名——全是男人——像往常一样围坐在董事会会议室的胡桃木长桌旁。
微微佝偻的高个子埃瑟里奇,以他那模仿来的林肯式风度亲切地开始了。“你是否指望,萨姆,如果这件亲英国的事情实现了,那边的人会对你非常满意,会邀请你到白金汉宫去用茶呢?”
萨姆和大家一块儿笑了,然后回了一句,“我所真正追求的,克林顿,是在女王的温莎城堡度一个长长的周末。”
“好哇,”这律师说,“我想这目的你可以达到。不过照我看来,这也是唯一可以达到的目的。”他严肃起来了。“你所提议的事,我认为忽视了我们自己的国家——也是你的国家——在科学方面的巨大能力和成就。”
萨姆事先考虑过这次会议,一点也不想回避这场辩论。“我没有忽视美国在科学方面的成就,”他反对说。“我怎能那样呢?我们周围到处是这些成就。我只是想补充一些。”
另有人插话了,“那么,让我们把钱用来在这里补充。”“英国人自己,”
埃瑟里奇坚持说,“培育出一种神话,说他们那小岛上的科学如何高人一筹。
但如果这是事实,为什么英国有它那所谓的‘人才外流’——他们有那么多的最优秀人物火烧着脚似地匆匆忙忙赶到我们这里,参加到美国的研究中来?”
“他们这样做多半是因为,”萨姆回答说,“我们的设备比较好,用于人员开支和购置器材的资金较多。不过你的问题,克林顿,恰好支持了我的论点:我国欢迎英国科学家就因为他们质量高。”
“在你看来,萨姆,”埃瑟里奇问道,“联系到我们这一行,目前科学研究的哪一个领域最重要?”
“无疑是遗传工程。”
“一点不错。”律师点点头,对回答感到满意。“那么这是不是事实——你知道,我这样说话是因为我还有些科学知识——美国在遗传学这一领域里处于领先地位并且还将领先下去?”
萨姆忍不住想笑,但他没有笑。这一次,冒牌科学家可没让自己得到准确的消息。
“实际上,克林顿,”萨姆说,“这不是事实。早在一六五一年,英国的威廉·哈维就研究了小鸡在蛋内的发育过程,从而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