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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好,这样才热闹呢!” 宝玉又回身谢了一声。祖梅道:“我同选仁兄合摆一台罢。”朝芬道:“不必,现在已有六台,祖梅兄的一台不如再后一天,我们同到船上去吃,岂不有趣呢?” 祖梅因是朝芬说的话,只得依从。
彼此酌议定妥,忽闻报时钟已敲八下,宝玉便问众客可要摆席。朝芬先点了一点头,宝玉即刻吩咐下去。不一回,席已摆好,请众客入座。自然伍大人坐第一位,区老爷坐第二位,其余挨次坐下。祖梅、选仁代宝玉做主人,坐了末席。宝玉筛过了酒,朝芬兴致最豪,定要叫局,众人亦无不乐从,各写了两张局票,大半要到花船上去叫来。霎时红笺飞召,翠黛粉临。朝芬等左顾右盼,见一班本处船妓,皆不及宝玉远甚。宝玉在众妓中,犹如鹤立鸡群,越显得丰姿娇艳,态度轻盈,可称花魁花王。不但朝芬更觉倾心,即众人见了,亦莫不馋涎欲滴,愿入销金之窟。其时酒已半酣,众妓尽散,朝芬犹兴高采烈,行令猜枚,直到一下多钟方才撤席。
大众因时候不早,均欲回去,朝芬意甚留恋,只因与宝玉初次会面,未便住宿,故在临行之际,手指上勒下一只珠戒,私下赠与宝玉,要宝玉真心向他,为后日下榻地步,方同着众人上轿而归。正是:
黄金博得美人笑,红袖翻嫌俗客痴。
要知宝玉是否回申,且观下回分解。
九尾狐
第十九回 挂商标大人多赏赐 盈欲壑淫妓想归旋
却说宝玉蒙伍大人赏识,临走的时候,暗赠一只金镶珠戒,方才上轿去了。宝玉送过众客,回进房中,取出那只珠戒,在灯前细细观看,见这粒珠子又圆又大,光华夺目,比自己手上的更胜十倍,足值六七百元之谱。宝玉欢喜无限,自然什袭珍藏,无烦细说。
过了十天,正是悬牌开张之期,把这块“ 姑苏胡宝玉” 特别金字商标披了红绸,插了金花,高高挂在门前。雇了一班广东清音,以便添些热闹。其余各样排场,均照从前在上海时仿佛。谅看官们阅过前集,都已知道,不须在下重复细表了。
当日宝玉起身之后,洗面梳头,搽粉调脂,插花戴朵,换衣薰香,更仿广东时下新妆,把脸儿拍得绯红。说得好是海棠斗艳,芍药争娇;说得不好,比作猢狲的屁股,拍熟的肺头,岂不难看吗?幸而宝玉有七八分姿色,不肥不瘦,体态合宜,而且正值妙龄,未逾三十,故不论浓妆淡抹,皆令人见之销魂。不然,把一个肥胖黑丑的妇人脸上涂满了胭脂,如惠山的大阿福,纸马上的神道,难道好称得天姿国色吗?只怕见之欲呕,避之不暇了。即如宝玉久堕风尘,到后来年逾半百,凭你千般的修饰,万样的考究,头发花白了,用些煤灰可以涂得黑的;牙齿没有了,用些金子可以镶得上的;惟有一脸的皱纹,横着许多篷脚索,七横八竖,好似鸡皮蚊脚,即使把厚粉涂满,填平了皱痕,及至被风吹干,连嘴都不敢牵一牵,笑都不敢笑一笑,倘稍不留神,脸上的粉就要一块一块的掉将下来,弄得斑斑剥剥,花花绿绿,已觉丑态百出,若再加上些胭脂,分明像个缢死鬼,大家要叫他老怪物了。胡宝玉到了这时候,引镜自照,想起当年,浑同隔世,做了一场春梦,非但自己哑然失笑,抑且懊悔嫌迟了。虽说宝玉有“九尾狐”的媚术,究竟不是真狐,那里有返老的奇方、驻颜的妙药?然据在下论来,宝玉即是真狐幻化,若不在深山修炼,打坐内功,徒在红尘中混迹,以采阳补阴之术,肆其淫欲,也难成金丹大道,证正果而列仙班,到得后来,仍遭雷击之诛,化作南柯一梦。如此一论,则以宝玉比九尾狐,便觉名副其实,与寻常附会不同。此段是未来先说,只算得借题发挥。为欲世上妓女务宜及早从良,脱离苦海,切勿复差主见,再落烟花。当以胡宝玉为龟鉴,莫贪眼底繁华,致使老来穷苦,无靠无依,终身飘泊。到那时山穷水尽,有谁怜惜?言之可叹。在下这篇言语,虽属唠唠叨叨,易令阅者取厌,然此书宗旨,实本于是,幸勿当作浮文,以老生常谈笑之。但如今书中的胡宝玉,正当花开全盛之时,且撇去后日扫兴的话儿,仍归到现下在粤的本传。
且说宝玉梳妆已毕,将近午牌,在楼上下看了一看,见一切排场均已布置妥贴,深赞阿珠能干。用过中饭,专候众客驾临。约摸到二点钟,詹祖梅与尹选仁先至,俱坐在房中谈笑。宝玉提起前晚之事,说那位伍大人果然阔手,与我初次会面,便送我一只珠戒,至少也值五六百金,谅必这里省城中,他可称得首富了。祖梅道:“首富虽称不得,却也数一数二的了。况且他挥霍极豪,送你这件小东西还算不得数,只当他的见面钱。如果与他相处得久,你能拍上了马屁,真正是大造化。不要说金珠首饰都肯相送,即是整千整万的现银子,也肯尽你使用呢。” 宝玉道:“ 勿知奴命里向阿有格种福气?如果能够实梗,终亏( 读区) 得 大少引荐仔落,勿然末倪落里碰得着介?” 祖梅听了,面上大有得色,又道:“ 你一定有福气的,他已十分看中你了。但他有些儿脾气,性子极其骄傲。不论什么事,别人都要顺他,一毫也逆他不得的。他最恨撒娇撒痴,你可不要忘怀了。我同他相识多年,深知他的性情,漫说是你们,即是我与选仁到他家里走动,也须和颜悦色,将顺他的毛。我们虽不做什么蔑片,却承他的情,待我两人极厚。有时见我们银钱周转不灵,不等我们开口仰求,他就把三千五千借给我们。我们即不归还,他也从不取讨。你想这样的气量大不大吗?故我关照你一声,你能听我说话,包你就大发财了。”
宝玉听他一番言语,方知他们两人也是伍家的蔑片。虽自己不认,在我面前装身价,然说话之中早已露了马脚,分明是门下帮闲,不是富贵人家子弟,枉劳我前番恭敬。但如今用得着他,又承他穿针引钱,十分关切,可称得善拉皮条的客人。此刻告诉我许多话,大约要讨谢仪之意。我且与他假作周旋,佯为交结,不要轻慢于他,致生阻力为是。故殷勤相谢道:“承蒙大少实梗关切,妨总勿忘记脱格。伍大人格搭还要 大少吹嘘吹嘘末好 。”祖梅道:“这个自然,在我身上就是了。” 选仁也道:“ 他最听我们说话,只消撺掇几句,不论什么事情,他无有不依的。况他已心爱着你,前天赠你一只珠戒,今日他来贺你悬牌,必定有重价的东西送你,算是他的礼呢。” 宝玉道:“倪挂牌末,勿好算啥大事体。承俚肯摆四台酒,装装倪格场面,倪已经快活煞哉,还要送啥格礼介?叫奴哪哼好受嗄?”选仁道:“悬牌就是一件事,论什么大小?他送东西与你,你尽管照单全收。如果与他客气,他倒要不欢喜,反说你不受抬举呢。”
选仁尚未讲完,忽被祖梅扯扯衣服,回转头来一看,见祖梅走至窗前,即忙过来动问。祖梅道:“今日宝玉悬牌,我们也该送个贺礼,摆摆架子,装装场面,倘然没有,露出我们的窘态,岂不被他看轻了吗?我本来没有想到,此刻听你讲起,所以问问你,你到底怎样呢?” 选仁道:“送是该送,但不知你可曾带得东西吗?” 祖梅道:“ 我只有一串茄楠香珠,连着翡翠的佛头,也值一百块钱,其余却没有带来呢。” 选仁道:“虽不算阔,也可将就了。我单有一只打簧金表,价钱同你差不多。我交与你,你一并送给他罢。” 说着,即在身边掏出,交与祖梅。祖梅接在手中,复从自己臂上取下那串香珠,方走到宝玉跟前,双手奉上道:“这两件小东西是我同选仁送与你的,请你收了,不要见笑。” 宝玉急忙辞谢道:“奴烦劳仔两位大少,一点谢仪才 送,已经过意勿起格哉,故歇还要费大少送物事,格是断断勿敢受格。” 祖梅、选仁一齐说道:“ 你若不受,想是嫌轻,瞧不起我们了。不然,你既受伍大人的东西,受不得我们的吗?”宝玉听他们这样一说,只得双手接受,谢了几声,把香珠、金表藏好,请二人在榻上用烟。宝玉亲手装了两筒,忽问起:“前天那位区老爷叫什么名字?谅必也是一位富翁。” 选仁道:“ 他的号叫德雷,也做善堂董事的。捐了一个同知职衔,兼作那闱姓生意,家财也有六七十万,与伍大人最要好,时常在一处的,今天定是同来。”
正当说着,忽听楼下连声高喊“客来”,把选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