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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的。”
“给你期票还是货到后再结算①?”
“结算?马上就给你订货单。”他开始翻着他的大钱包。
“我给你什么?”
“如果给现金,百分之一的利息,老交情了。”
“我现在急需现金,我要钱用,一个星期内就要支出。”
“好,这是定货单。你知道吗?我在比亚威斯托克遇见了乌什切夫斯基,我们是一起来罗兹的。”
“这位伯爵要去哪儿?”
“他来罗兹做生意。”
“他,看来他的东西太多了,要和他见见。”
“他什么也没有,他是打算来赚一点的。”
“怎么会啥也没有。我们的货运队从里加②来时,还去过他的庄园。他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难道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吗?”
①原文是德文。
②立陶宛城市。
“还有,还有做鞋用的轮胎橡胶,哈哈!真是个滑稽鬼。”
莫雷茨拍着他的膝盖。
“他是怎么把庄园搞掉的?这笔财产随便算一算至少值二十万。”
“可他现在一算,却发现他还欠十万元的债,这是个谦虚的人。”
“说他没意思,喝酒吗?”
“堂倌,把酒、鱼子、鞑靼牛排、真黑啤酒快点①拿来。”
“布姆—布姆,到我们这儿来!”列昂叫道。
“你怎么样,身体好吗,生意好吗?”他一面叫喊,一面握着列昂的手。
“谢谢,我很好。我特地从敖德萨②给你送来了一件东西。”列昂从提包里拿出一幅风情画给了他。
①原文是德文。
②俄国城市。
布姆—布姆理了理他的夹鼻眼镜,拿着这幅画,马上看得入迷了。他用舌头舔着他那萎缩了的、发青的嘴唇,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全身都由于高兴而摇晃起来了。
“美极了,美极了,从来没有见过!”他吆喝着,慢慢走着,把画送给所有的人看。
“猪猡!”莫雷茨表示厌恶地嘟囔着。
“他喜欢好东西,因为他是个行家。”
“你不认识他是谁?”莫雷茨讥讽地问道。
“且慢!”列昂弹了一下指头,拍着莫雷茨的膝盖笑了起来。他从提包里的一些帐单和记事本中,找出了一张女人照片。
“怎么样?一台漂亮的机器吧?”他眨巴着眼睛,表示最大的满意说。
“是的。”
“当真!我想你一定很喜欢,这是一个法国女人啊!”
“看起来象个荷兰女人,象头奶牛。”
“不管怎么①说,这是个高贵的品种,一百块钱买不到。
“谁如果能把她赶出去,我给五元。”
“你常常是……好,我不说了。”
“可是你的兴趣是一个商品经销人的兴趣。这个畜生是从哪里来的,你在哪里认识的?”
“我和一些商人在下安加尔斯克玩过一次②,玩到最后他们说:‘列夫先生,到咖啡馆去!’于是就去了。那烧酒、香槟酒几乎是一桶桶地喝,后来又听唱歌,这个女人是歌女……”
“你等等,我马上就来!”莫雷茨打断了他的话,站了起来,走到一个进餐厅后正在到处张望、个子魁梧的德国人跟前。
“你好③!米勒先生。”
“你好④!近来怎么样,先生。”德国人心不在焉地回答说,仍然在到处张望。
①原文是德文。
②原文是俄文。
③原文是德文。
④原文是德文。
“你找人吗?也许我能告诉你。”莫雷茨死乞白赖地自我推荐。
“我找博罗维耶茨基先生,为了这个我才来的。”
“他马上就来,我也在等他,先生在小桌子旁坐坐吧!这是我的同行列昂·科恩。”
“米勒!”他自以为了不起地说着,也在桌旁坐下。
“谁不知道米勒,在罗兹,每个孩子都知道这个名字。”列昂说得很快,急忙扣上衣服,在长沙发上占了一个位子。
米勒满不在乎地笑了。他看了一下大门,发现博罗维耶茨基在一伙人的陪同下也进来了。博罗维耶茨基见到米勒后,把同来的人丢在门旁,手里拿着一顶帽子走到了这个棉花大王面前。当他进来后,餐厅里静了下来,人们有的表示仇恨、有的表示妒忌、有的表示敬仰地注视着他。
“我在等你。”米勒开口说,“我找你有事。”
他对莫雷茨和列昂点了点头,对其他的人笑了笑,然后拉着博罗维耶茨基的腰带,把他从餐厅里领了出去。
“我给厂里打过电话,可他们回答说,你今天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感到很遗憾。”博罗维耶茨基客气地说道。
“我还给你写过信,自己写的。”他非常肯定地补充道,虽说在罗兹,人们都知道他只会签名。
“我没有收到信,因为我根本没有回家。”
“我写的是你提过的事。我是个爽快人,尊敬的①博罗维耶茨基先生,我再一次老实对你说,我要给你一千以上的卢布,你参加我的生意吧!”
①原文是德文。
“布霍尔茨也要把我留下,他给我的比两千还多。”博罗维耶茨基冷冰冰地说。
“我给你三千,好!给你四千,你听见了没有,比四千还多,这就是说你一年可以得到一万四千卢布,一大笔钱呀!”
“我很感谢你,可是我不能领受你的美意。”
“你仍然留在布霍尔茨那儿?”米勒立刻问道。
“不,我对你坦率地说,我自己要开工厂,因此我既不接受你的要求,也不会留在布霍尔茨的公司里。”
米勒不说话了,稍微站开了点,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博罗维耶茨基,表示敬意地问道:
“开棉花工厂?”
“我除了告诉你我不会和你竞争外,没有别的可说。”
“一切竞争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块香膏。”米勒拍着自己的衣兜叫道,“你能对我怎么样?谁能对我怎么样?谁能对千百万怎么样?”
博罗维耶茨基没有回答,他只是笑着,注视着他面前的一切。
“你的货物是什么?”米勒一面说,一面照德国人的习惯,拦腰抱住了博罗维耶茨基。
于是就这样走在那压得糍实的沥青人行道上。这条人行道经过旅店的院子,通往里面的戏院大楼,被一盏大电灯照得通明透亮。
人群在往剧院走去。
车子一辆接着一辆驶到旅店大门前,卸下一些劳累过度、大都十分消瘦的男人和打扮得很漂亮的女人。这些女人穿得很厚实,下车后便打着雨伞走在由于潮湿而滑溜的人行道上。这里的雨虽然已经停了,可是那浓密的粘糊糊的露却降落在地面上。
“我很喜欢你,尊敬的①博罗维耶茨基先生!”米勒没有等他回答就说了,“你对我的印象怎么样,如果你遭挫折,你在我这儿总可以拿到几千卢布。”
①原文是德文。
“现在你给我多点好吗?”
“好,现在你对我来说,是很用得着的。”
“多谢你的好意。”博罗维耶茨基讥讽地笑了。
“我没有委屈你,我说的,就是我想的。”米勒看到博罗维耶茨基在笑,他要为自己辩护。
“我相信,如果我有一次遭到失败,下次就肯定不会这样。”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你是个有头脑的人,我很喜欢你,我们合伙可以把生意做得很好。”
“如果我们必须单独干的话,那怎么办呢?”博罗维耶茨基笑着,一面向一些过路的太太小姐们鞠躬。
“这些波兰女人真漂亮,可是我的玛达也漂亮。”
“你的玛达很漂亮。”博罗维耶茨基一本正经地说,两只眼瞅着他。
“我有一个想法,找个时候在别处再告诉你。”米勒神秘地说,“你在戏院里有坐位吗?”
“有一张椅子,是两个星期前就给我放上了的。”
“包厢里只有我家里三个人。”
“有太太们吗?”
“她们已经在戏院里。我是有意等你的,要和你见面,好,我的计划算吹了,再见,你来我的包厢吗?”
“一定来,这对我来说,是个美差。”
米勒进戏院去了,可是博罗维耶茨基仍然回到了餐厅。他在这里没有遇见莫雷茨,因为莫雷茨已叫堂倌告诉博罗维耶茨基,他在戏院等他。
博罗维耶茨基感到十分烦恼,去茶点部喝了点烧酒。这里除了那个用报纸盖身在角落里睡觉的布姆—布姆外,已经没有别人了。
“布姆,你不去戏院?”
“我去干吗?去看棉花?对棉花我很熟悉,你去吗?”
“一会儿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