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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4莱蒙特:福地-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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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在农村,今天这样的天气要美一千倍。”安卡轻声说。
  “噢,那当然。天气好是好,可是我要说句请你不必介意的话:对今天这个典礼,你并不太高兴,安卡小姐。”
  “恰恰相反,很高兴;不管是谁的愿望得到实现,我都有说不出的高兴。”
  “你这话说得太笼统了,这话我信;不过我看不出今天的事让你高兴。”
  “你看不出来,我有什么办法呢?我心里的确是欢喜的。”
  “可是从你的话音里听不出来。”
  “语言怎么可能跟感情不一致呢?”
  “可是现在就不一致,让人想到,你是不以为然的。”库罗夫斯基大胆地把话说透了。
  “你没听清楚,得出来的结论更莫名其妙。”
  “也许是吧,既然你这么看。”
  “安卡没想的事,希望你别乱猜。”
  “有事,我们可以不想;可是,虽然不想,事情还是在我们心里,即使是在潜意识中。我看我也是对的。”
  “一点也不对。你说的话只适用于你自己。”尼娜叫道。
  “当然,只有小姐们允许我们承认我们有理的时候,我们才有理。”
  “你们总是自己认定,从来不问我们的看法如何。”
  “有时候也问……”
  他笑了一下。
  “问,也是为了强调自己有理。”
  “不是,问是为了讨人喜欢。”
  “凯斯勒找咱们来了。”
  “那我得走;我想一口把这个德国人吞下去。”
  “可你把我们撇下,让他缠着。”安卡说。
  “他漂亮得出奇,就象秋天一样漂亮,漂亮得很呢。”尼娜目送着库罗夫斯基,议论道。
  “库罗夫斯基,来来来,来喝酒。”梅什科夫斯基坐在露台上的一张桌旁叫他,身边是一大堆酒瓶。
  “好,为工业的发展和成功再干一杯。”库罗夫斯基举着杯子说,然后转身看了看马克斯;马克斯坐在栏栅上,和卡奇马列克聊天。
  “我不为工业的成功干杯。快让工业垮台吧,让它的那些仆从们都死光。”梅什科夫斯基嚷道,他已有八、九分醉意了。
  “别胡说八道,今天是真正的劳动节,劳动的日子长,有奔头。”
  “住嘴,库罗夫斯基,劳动节,真正的劳动,日子长,有奔头!高谈阔论,句句犯混!快住嘴吧,库罗夫斯基,你跟臭工人混在一起,也长了满脑袋癞疮,你过日子、干活,象头牲口一样,就知道捞钱。——我为你的长寿干杯。”
  “祝你健康,梅什科夫斯基,星期六来找我,好好谈谈。
  我得走了。”
  “好吧,不过,再跟我喝一点。卡罗尔不想喝,马克斯不能喝,凯斯勒就会跟娘儿们嘻皮笑脸,特拉文斯基喝够了,烂贵族光知道打牌,我这可怜的孤儿没人理,我不想跟莫雷茨还有那些厂主们一起喝酒。”
  库罗夫斯基便又呆了一会儿,跟他一起喝酒,同时望了望凯斯勒;凯斯勒正在和小姐们散步,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什么,腮帮子直动,在阳光下,更象一只铁锈色的蝙蝠了。
  客人渐渐告辞,只留下至交好友和米勒;他一直把博罗维耶茨基拉在身边,和他十分亲切地谈话。默里在宴会快完时才来,坐在马克斯和一伙同行身边,以惊奇的、着了魔般的目光盯着女人们。而女人们则由于向晚天凉都从花园里回来了;她们坐在露台上,有成群的男人围着。
  “你的事怎么样,要结婚了?”马克斯悄悄问他。
  英国人不回答,等把女人观赏饱了,才小声说:
  “我想马上结婚。”
  “跟谁?”
  “反正是一个,既然娶两个不行。”
  “你动手太晚了,因为其中一个已经成了夫人,而另一个过些日子也要当新娘。”
  “老是太晚了,老是太晚了!”他痛苦地嗫嚅着,两只手哆哆嗦嗦地从驼背上往下拉外套,然后又凑到梅什科夫斯基旁边去陪他喝酒,好象绝望了似的。
  老亚斯库尔斯基进来找到卡罗尔之后,冲他耳根说了有人在办公室等他,想尽快见他一面。
  “是谁?你不认识吗?”
  “不认识,好象是楚克尔先生……”这位贵族吞吞吐吐地说。
  “楚克尔,楚克尔!”他有点惊慌地念叨着,心里感到十分奇怪,“我马上来,请他稍等一会儿。”
  于是他跑到父亲房里,把手枪塞进了衣兜。
  “楚克尔!他想见我?要干什么?也许……”
  他怕多想……
  他的双眼恐慌地扫了一下满座的宾客,便悄悄溜了。
  楚克尔坐在事务所的窗下,撑着手杖,盯着地板;博罗维耶茨基进来后要跟他握手,他也不把手伸出来,不吐一句寒暄话,只是一双燃烧着的眼睛死盯着卡罗尔的脸。
  卡罗尔立即惶恐起来,好象掉在陷阱里一样,他那道燃烧的目光搅得人心慌意乱,浑身打战。他亟欲一走了事,可是仍然克制住了自己,甚至压住了心跳。他关上了窗户,因为那些饮酒作乐的工人们的喧哗声太近。他给客人拉了一把椅子,随随便便地说:
  “在我这儿……看到你非……非常高兴……不过抱歉的是我不能多陪你,你瞧,今天是工厂的开工日。”
  他十分疲劳地坐下,觉得此时此刻再多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刚才那句话是自己跑出来的。
  楚克尔从兜里掏出一封揉皱了的信,扔在办公桌上。
  “你看看吧。”他闷声闷气地说,顽固地盯着他的脸。
  这是一篇措词激烈、口气放肆的起诉书,涉及博罗维耶茨基和露茜的关系。
  博罗维耶茨基看了很久,他要赢得时间——因为他在看信时必须靠他的意志力,才能避免自己露出破绽,才能面对楚克尔火一般的、真是可以看透他的五脏六腑的目光,保持自己脸上淡漠和冷静的表情。
  读完信后,他把它还给了楚克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是一阵折磨人的长时间沉默。
  楚克尔凝视着卡罗尔,那野兽般的、贪婪的目光里,集中了他的全部力量,他想要从卡罗尔的灰眼珠中探出秘密;卡罗尔每过一会儿就用睫毛盖住眼睛,不由自主地挪动着办公桌上的各种物件,可是他觉得,这种无法形容的痛苦、这种疑惧不消的状况如果再延续一会儿,他势必露出破绽不可。
  可是,楚克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轻声地问:
  “这种事我该怎么看呢,博罗维耶茨基先生?”
  “那是你的事。”他不很肯定地说,因为他骤然想到,露茜可能把什么都坦白了。
  他的两条腿开始哆嗦起来,感到有成千上万个针尖扎在头上和两面的太阳穴上。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吗?”
  “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让我对这种下流谣言负责吗?”
  “我对这件事该怎么办,该怎么想?”
  “得查明写信的人,凭诬陷罪把他圈起来,对任何人也不露一句。我可以帮你追查,因为这件案子也把我扯进去了。”
  他渐渐恢复了镇静和平衡,已经确信露茜什么也没说,于是把头昂得更高,还大胆地、恬不知耻地望着楚克尔;楚克尔漫无目标地踱了几步后,又坐下来,把头靠在墙上,喘息了好半天,这才开口费劲地说:
  “博罗维耶茨基先生,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懂得面子,我也有我的一点名誉。我现在到你这儿来,在光天化日之下,面对全能的上帝恳求你,我要问一问:这封信里说的是不是实情?这上面的话是不是事实?”
  “不是!”博罗维耶茨基十分强硬、肯定地回答。
  “我是犹太人,朴朴实实的犹太人,我不会对你开枪,也不要求决斗;我对你能怎么样呢?怎么样不了!我是一个普通人,我挺爱我的妻子;我干活,能干多少干多少,让她什么也不缺:我把她当成王后。你知道,我自己花钱让她受教育,她是我的命根子。可是忽然来了一封信,说她是你的情妇!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压到我的头上来了……过两个月她要生孩子,你明白孩子是什么吗?我等孩子等了四年了,四年!可是突然飞来了这样的消息!我现在知道什么?这是谁的孩子?你告诉我实情,你必须告诉我实情!”他突然呼叫起来,霍地站起,象疯子一样地冲博罗维耶茨基扑了过来,紧紧地攥着拳头。
  “我已经告诉你了,信是无耻的诽谤。”卡罗尔冷静地说:
  楚克尔伸出双手站了片刻,然后又沉重地坐在椅子上。
  “你爱跟别人的妻子取乐,这个女人以后怎么办,你不管;你什么也不在乎,别人的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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