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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给他看,李宗仁才想到,哎哟,原来是我错了!人到了那时候,他不会相信自己的记忆力错的,并且觉得一清二楚,结果拿出来的时候,就证明了你错的。
这种情形在胡适生前也发生过,当时一九四九年,到台湾来的这些反动分子里面,有一个做官做到最大的,就做过北洋时代的国务总理,他的名字叫做许世英,许世英是在清朝时代就做了大官的,照顾过西太后的。有一次西太后召见许世英,许世英跪在下面,西太后说,你这个官不错,我把你外放,就到外地去做县太爷,这个许世英啊就磕头,说我不愿意到外地,我愿意留在北京城,来伺候老佛爷。这老佛爷就西太后就笑,说你这个傻瓜,给你机会到外地去做县太爷,你还不去,你这个傻瓜。西太后这句话什么意思啊?因为京官,在北京城里做官的,没有油水,到了外地做县太爷又油水,把你外放的意思就是说,你有机会可以贪污,可以搞钱,给你机会你还不去,所以你是傻瓜。那个许世英,到了民国成立以后,他做到了北洋政府的司法总长,那个时候他也讲了句有名的话,他说我们的大总统,那个时候是袁世凯,他说我们怎么会不拍马屁?怎么会不伺候大总统?可是,我们是用我们自己,用我们本人去拍马屁,去伺候大总统,我们不会用国家的利益、国家的制度来伺候大总统,来做拍马屁的工具。换句话说呢,我可以拍马屁,可是我绝不毁掉国家的制度,可见他们有很多的规则。
许世英到台湾来以后,九十几岁了,一条腿锯断了,坐在轮椅上面回忆,要写回忆录。写了回忆录呢,就被胡适先生笑。为什么胡适先生笑他?许世英跟胡适先生一样,他们都是安徽人,许世英的年纪啊,正好就是胡适先生妈妈的年纪,这个许老太爷跟胡适的妈妈同岁。胡适看了许世英写的回忆录,写封信劝许世英,说你记错了,譬如说你说你审过杨乃武跟小白菜这个案子,现在我们一查就查出来,当时你在欧洲,你外放到欧洲,你怎么可能查到杨乃武跟小白菜的案子,所以你记忆力错了。为什么错呢?因为那是一个重要的民间的故事,重要的民间的审判,而你自己你正好是管国家的司法的大官,所以你会把这种事情跟你自己根据记忆结合,结合以后分不开了。所以你认为,当年你审过杨乃武与小白菜的案子,事实上你没有审过,也不是说你说谎,而是说你记忆力发生了粘连的现象,跟有名的事情发生粘连的现象,你解不开了。所以胡适就这样子写信劝过许世英。可是胡适老的时候,就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也发生了记忆力的问题。
所以我跟大家讲,我们谈到记忆力的问题,一定要以文件为准,以白纸黑字为准,中国有一句谚语啊,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烂笔头一个烂笔,写的字干什么,记下来,记性好不准,烂笔头重要。所以我们一再地认为,我们讲究方法,讲究真相,讲究发掘真相,可是我们很注意程序上面的这种文字的记录,原因就是准确,靠记忆力是不准确的。我举这个例子啊,反复给大家看,告诉大家我们会发生这种记忆力上的奇怪的现象。我们再看一个重要的资料,大家看到这个照片,这就是当年北京大学图书馆馆长李大钊,他在图书馆的时候赏识一个年轻人,请这个年轻人做这个图书馆的管理员,这个年轻人的名字叫做毛泽东。后来李大钊带着毛泽东和陈独秀,当时北京大学的文学院院长,当时叫做文科学长,他们去成立了中国共产党。后来李大钊被张作霖,就是张学良的爸爸,在北京那时候要抓国民党,抓共产党,李大钊他们就藏在苏俄在中国的大使馆里面,张作霖派人搜查苏联大使馆,把李大钊他们抓起来,然后就绞死了。这是当时李大钊跟胡适的照片,这是校长蔡元培,北大校长,这是胡适,这就是李大钊,这就是蒋梦麟,北大的代校长,后来做了校长。
这四个人里面,我认识胡先生,我也认识蒋梦麟,蒋梦麟到了台湾来以后,他就是做了叫做中国农村复兴委员会的负责人,他那时候找我去,听说我李敖很会搜集资料,他找我去帮他写回忆录。然后他就跟我谈,你去做,做完了以后呢,我们再来结算。我出来以后呢,就跟介绍他跟我去的一位当时的北大教授,叫做樊纪昌,我跟樊纪昌先生说,我说我刚刚跟蒋先生谈过话,他要我帮他写回忆录,可是他完全没有跟我谈要付我多少钱,他的意思你先去做,做好了以后呢,就一切不在话下。我说这叫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你吃饱饭的这种人,你不晓得我没吃饭的人的这个挨饿的情况。你怎么不跟我谈付钱的方法呢?我哪有钱去垫钱来做这个事情呢?这里面要花很多的钱,他不了解我的这个情况了,我怎么帮他做呢?到了台湾以后,蒋梦麟先生还讲了一句话,说当年啊,如果在北大图书馆,当时这个李大钊做图书馆的馆长,他用了毛泽东,当时如果多给毛泽东一点薪水,毛泽东就不会去搞共产党了。
就是蒋梦麟校长,他可以这样子不了解我李敖,或者不了解毛泽东的这些人的这种气魄,我们这种人的胸怀大志,他完全不了解。所以这个回忆录啊,没有写成,现在你们看到的那本书,叫做《夕潮》,那个是他用英文写的一个回忆录,那个回忆录错误很多,是不作准的。可是蒋梦麟先生,他是我父亲的校长,所他跟胡适呢老交情,我在台湾呢也认识了他,我谈到李大钊这问题,为什么谈到李大钊的问题呢?就是告诉大家,这一次连战到北京大学演讲,我一听就知道不对劲,里面有七个错误,这个错误严格说起来不严重,譬如他说,蒋梦麟到台湾来,推动以前北京大学那个自由民主的风气,没有这个事情,这都是小错误。谈到了李大钊跟胡适也有错误,他说李大钊跟胡适在《新青年》杂志上面辩论,叫做问题与主义的辩论。事实上,他们两个人没有在《新青年》杂志做这个辩论,他们两个人在哪里辩论呢?在《每周评论》杂志上面。
你讲这话干什么?讲这话告诉你,就这种凡是发生了这种一翻两瞪眼的、非常明显的错误的时候,这错误一进入我李敖的眼睛啊,我就变得好像很不适应,就好像沙子进入进了我眼睛一样,我觉得不舒服。为什么呢?你错了,你连战在北京大学演讲的时候,面对北大的学生,你怎么可以发生这种错误的陈述?关于北京大学历史的有一二三四五六七,七次之多,为什么不应该发生这种错误?原因就是说,你的书可能没有念好,或者帮助你写稿子的人,然后给你背下来的这种参谋人员,你的团队,书没有念好,才发生这种现象。可是对我李敖而言,就是我发现这种错误,立刻啊,我自己那个计算机就会发生作用。就是说,你错了,当年不是在《新青年》杂志辩论,而是在《每周评论》杂志辩论,我一看就看得出来。为什么我有这个本领呢?就是我跟大家讲过,就是这种书面的资料进入我的印象以后,我会牢记在心。所以我在跟大家讲,我们求真理要准确,准确的一点,就是不可以完全靠记忆力办事,记忆力是会坏事的。
我今天超过了七十岁,一再告诉大家,很多人说我李敖博闻强记,记忆力多好多好多好,不准确的。我不是属于那种天才型的人,我是一个靠着后天努力而有一点点小的成绩的人,而这种后天努力,我现在告诉大家,不是靠着那种记忆力,而是靠着勤快,好记性不靠,而靠着烂笔头,所以呢,我就大量地做文字记录,这文字记录,文字的统计,文字的择要,文字的大纲,我留下相当多的量。这个量帮着我随时在复习,因为我会复习,所以我会记得很清。清朝的大学者顾炎武,他每年多花一段时间,就坐在那里,前后左右都是书,有人帮他念这些书,帮他念《史记》,帮他念《汉书》,帮他念干什么呢?就帮他复习,不断地帮他复习,为什么呢?就使他记忆力,能够温故而知新。我的记忆力没有那么好,可是我会记得很多事情方法。我现在告诉大家,就是靠着我用自己的方法,在不断地温故知新,在回锅,不断地回锅来炒这个菜,然后呢,才知道,记忆力是多么重要,有多么地不重要,不重要的原因,就是当他碰到书面的文件的时候,记忆力就要靠边站。刚才我举胡先生的例子,告诉大家,他在我这个年纪,在他死前一个月,在给我的信里面,就会发生这么严重的错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