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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我们已听殷主任讲了无数遍了,但我们还是笑得很开心。我们相信这事,
因为殷主任有点矮,脸上的表情又很威严,有点日本式,因此人家把他当成日本人
是很有可能的。
殷主任继续做报告。他说,但是请大家不要掉以轻心,这个日本人大大地狡猾,
严肃起来是一点人情都不讲,他只要一讲起正事就他娘的说日本话,人也顿时变得
像夹了夹板似的一本正经。
大家知道,殷主任要切入正题了。于是,都静下来,看殷主任做什么样的决定。
果然殷主任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让人感到振聋发聩。殷主任说,这次日本
人来,说是想看看我们的厂,但我们没有,怎么办?怎么让日本人相信我们正干得
热火朝天?带他们去哪里转转?殷主任提了几个问题后,扫视了一下整个会场,说,
大敌当前,一致对外,个人的意见日后再说,我这里要表扬老汪,大家都知道老汪
和我吵过,但让我高兴的是老汪在大事情面前不讲前嫌,主动献计献策,很让人感
动,这说明我们在座的都是好同志,我这里就是要表扬老汪这种精神。最后,殷主
任总结说,因此,我发动大家多动脑筋,想出好办法来,总之,要叫日本人高兴地
来,愉快地走。
殷主任提出的都是棘手的问题,对立得没法统一。大家开始根据殷主任的思路
想办法。于是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有骂日本人多管闲事的,有发中国式牢骚
的。只有老汪悠然自得,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因为殷主任的表扬,老汪在我们的
眼里就特别显眼。
见大家都想不出好主意,殷主任亲切地对老汪点点头,说老汪,你同大家说一
说,你有什么办法。
我们停止讲话,都看老汪。老汪显然很骄傲,他卖关子似地清了清嗓子,然后
呷了一口茶。我们都耐心等着,脑子是人家好使有什么办法,不服气自己也想一个
试试,也可以这样威风。老汪终于说话了。
老汪说,我想你们都已听说了,最近化工厂刚刚竣工。
我们说,是的,是的,报纸已经报道了。
老汪说,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把日本人带到化工厂去参观,化工厂的工艺同我
们净化厂可以说一模一样,带日本人去那里,日本人不一定能看出来,日本不见得
个个是专家。
老汪说到这儿已是神采飞扬。我们也都笑出声来。我们为老汪的主意喝彩,我
们说,日本人他妈杀了我们那么多人,光南京大屠杀就三十万,我们蒙他们一回还
算仁义的呢。
这时,汪处长摸出一根烟,啪地一声点上,然后吐出一口。他的手很小,但胖
乎乎的,暖烘烘的,还有几点老年斑。
老李见老汪得意成这样,既嫉妒又看不惯。当然老李内心对老汪这么妙的主意
是服的,他很遗憾自己没想出来。老李还看不惯老汪的这双手。这双手老让他想到
老汪玩过的那些女人。想想他自己的手是如此干瘪,而老汪的手却如此滋润,甚至
能感到他皮下不安稳的血流。老李当然不甘示弱,也想露一手,但老李也只能在老
汪的基础上发挥发挥了。
老李说,殷主任我也来谈点想法。我们去日本,日本人总是带我们去参观他们
的机械化,态度也很傲慢,好像我们没有机械化似的。因此,是不是可以这样?到
安装公司借几辆吊车来,放到管道工地上,吊上几根钢管,让日本人也见识见识我
们的机械化操作。
听到这儿我们都开心地笑了。过去安装管道,我们从来没用过吊车,因为吊车
还没简易装置效率高。思路是有了,大家就顺着这个思路想细节。有人说,再写几
幅欢迎日本人的标语。有人说,再买几个鞭炮(当年我们这个城市还可以放鞭炮)。
这次会开得很成功。殷主任根据大家的意见做了总结性发言。然后殷主任根据
大家的意愿进行了分工安排。有人负责买鞭炮,有人负责写标语,有人负责运送钢
管到工地。殷主任最后说,我们就这么定了。
我和小王刚犯过错误,殷主任没给我们安排。我们很想有点事干,我们很想将
功补过。小王虽和我刚打过架,但你知道在爱情方面我们两个都是倒霉蛋,因此,
彼此就并不把吵架放在心上。爱情有时候很像评先进生产者,大家都评不上,心理
也就比较平衡。小王就找上我,对我说,小艾,这事我们不能靠边站,我们也应该
出点力。我说,我当然想出力,可人家不让我出力。小王说,我们应该去请战,我
们应该作出我们的姿态,人家用不用我们那就是人家的事了。我说,你说怎么办?
小王说,我们一起找殷主任说说看。
我们来到殷主任的办公室。刚开好会,殷主任显得还很兴奋。他见我们这样一
个态度,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慈祥。老实说我从来没从他的脸上看到过如此慈祥的
笑容。殷主任连声说,好好好,你们来得正好,化工厂的事还没有落实,正需要人
去,这事就交给你们了,担子不轻,好好干。我和小王都高兴得不知怎么好。
第二天,我和小王就来到刚刚竣工的化工厂。我们揣着介绍信直接找到化工厂
的领导。化工厂的领导留一个漂亮的大背头,乍一看有点像某位中央领导同志。他
好像知道我们要来似的,双手紧紧地握住我们的手,他的掌心很暖和,他脸上笑容
也让人感到暖和。我们想,这是一位成熟的领导。我们还没来得及开口说明来意,
他却先说了。他说,你们的困难我听说了,殷主任电话里都同我说了,你们殷主任
是我的老领导,他的事我当然要办。我们没想到殷主任已打过电话,见这领导如此
热情,我们的感觉也好了起来。我们说,主要是日本人多管闲事。那领导说,日本
人他娘的过去带枪来中国充大爷,现在拿钱来充大爷,我们国家穷啊,总有一天,
我们也借给他娘的日本人钱,到日本人那里充大爷。我们说,那是,那是。我们骂
了一会日本人后,谈起接待日本人的一些细节。没一会工夫细节就谈完了,因为那
领导早已替我们想周到了。我们就打电话给殷主任。殷主任说,日本人下午到化工
厂,要我们等着。
已近中午,我和小王就去小酒馆吃饭。我们为谁请客的问题还争了一番。这天
我们一共喝掉十瓶啤酒,讲了许多真心话,因为在爱情方面我们可以同病相怜。要
不是下午还要对付日本人我们还可以喝十瓶。
在我们来化工厂的时候,殷主任、老汪、老李、陈琪等人开车去宾馆接日本人
了。他们先在宾馆会议室举行了一个简短的见面会。殷主任见到的不是佐田,而是
另一个长得很瘦很高的日本人,是由市外办的小赵陪同而来。殷主任没见过小赵,
但接过小赵递过来的名片时,殷主任就伸出双手连说辛苦辛苦。听小赵介绍这日本
人叫山本。山本像佐田一样很会说中国话,只不过比佐田说得口音更重。你知道,
这种场合陈琪是主角,但这次陈琪这个主角却做得很不过瘾。陈琪见到山本,照例
用日语来一通问候,但山本不是佐田,竟然对陈琪的美貌无动于衷,山本冷冷地看
了陈琪一眼,用日语说了声,你好。然后用中文说,你不用说日语,大家说中文,
我正在学中文。陈琪不甘心,还是不依不饶说日语,但山本再也没理她。陈琪很扫
兴。
在去工厂参观的车上,山本突然怜香惜玉起来。当时陈琪因为扫兴正无精打采
地靠在车窗边。山本回过头来,对陈琪笑了笑,说陈小姐,你的普通话讲得很好啦,
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啊。陈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茫然地看着山本。山本又笑了笑,
继续说,中文是一种美好的语言,自从我学习中文以来,我已爱上了这种语言,中
文说起来铿锵有力,平仄分明,比我们日本话好听百倍。当然,我们日文不能和中
文比,中文古老而博大精深,我们日文只不过向中文学了一点皮毛——把汉字写得
潦草一点而已,这是常识。殷主任听了这番话,似乎很感动。他当即对陈琪说,小
陈,你要好好教教山本先生。陈琪对山本的话却并不像殷主任那样感兴趣,山本这
么说等于在暗示陈琪不用学日文,简直胡说八道。但这个日本人向她学中文她也是
很开心的,她又有点进入主流的感觉了。山本接着说,你们知道日本人最喜欢的汉
字是哪一个?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