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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急差事。
我很不快。我要走,给你留下来,你要走就要走!她仿佛听见了我的心声,说:
“我身不由己,那边的业务只能同我洽谈。好在只有几天时间。”
“好吧。下榻以后给我报个平安。”
“不一定能行,一到了北海我们就要赶往山区……对,与中药材有关。”
“你不是有手机吗?”我感到不对劲儿了。有的男人也有直觉。
“只有用手机。但我担心遇上盲区,让你焦急,所以预先说好。”
当晚,我决定侦察一下。我拨通她家电话,来了一个老妇,说吴越出差去了。
“那请叫叫她先生。”“他还没回来。”
我想那位内科门诊医生怎可能这么晚还没下班?
次日上午我找维康公司,接电话的正是经理,她说吴越出差去北海了。我放心
了,而且自责自己的多疑。但我顺口问了句“多久回来”,对方说“半个月”,又
让我起了疑。
“请问她要跑哪几个山区?”
“山区!没有什么山区呀。”经理说。
我放下电话,过了会儿,拨打办公室主任。这位主任也是女的,我知道她平日
不是很买吴越的账,或许会漏点什么出来。
但是主任也说她出差去北海了。
我耍鬼。“出差?我怎么不知道?”
“请问你是谁?”
“我是她老公嘛!”
“哟!”对方失声叫道,“不是说和你一起去吗?对不起,我不太清楚,你问
问经理吧。”
这下我大致明白了:她同老公去了北海,那么一定是度假了。
我心如刀绞。如果吴越此时出现在我面前,我可能会将她掐个半死。
我冲到街上胡乱走。实在熬得难受,我踅进一家低档夜总会,胡乱要了个小姐,
在阴暗的角落里泡了好几个钟头。我用手指代替那玩艺儿,在心里报复吴越。那小
姐后来走路都晃荡,但她坚持了下来。她挣了五百元。
我回去时已近午夜。我用电话找吴越。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银滩酒店将她叫
醒。
“喂?嗯嗯……”她一听是我,慌了。印象中她还从未这样慌乱过。“公司的
情况还正常吧?”她打马虎眼。丈夫一定就躺在她旁边。
“你不是说要到山上吗?怎么跑到水边来了?”我冷冷地问,“你为什么要欺
骗我呢?”
“情况有变化。我回来再处理,好不好?”
“你回来可能就不需要处理了。”
“泰总今天又被你的红粉兵团灌醉了吧,嘻嘻,身边有没有人照顾呀?”她故
作调侃。
这种机智越加激怒了我。“你身边是谁呀?”我声音大得如同领呼口号,我有
意要惊动她身边的人。“喂!喂!你旁边躺着的男人是谁呀?”
那边稍有迟疑,我感到她在做战略抉择。“我爱人。合法丈夫。可不可以嘛?”
我吃了一惊。这人真还拼得出来。“不可能吧?你有这雅兴同那个草包远走天
涯?”
“如果不信,我叫他和你说话。”
这下轮到我慌了。但我不愿退缩。“可以。叫他接电话。”
我听见她在叫“德山,德山,找你。”
我只好硬起头皮,煞有介事。“陈医生吗?对不起,深夜打扰了。我是吴越的
业务关系。我母亲有糖尿病。我听说北海山里有疗效很好的中草药,想托你们代买
一些回来。”
“可以。请问药名。”声音微喑,睡意犹存,然而立刻认了真,仿佛还在找纸
和笔。我明白了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知道药名。你是医生,就由你确定
吧。”
“但我不是中医……这样吧,我们到中药材市场替你打听一下,有可靠的就替
你买下,好不好?”
“好。谢谢。”我说完准备放下电话,却又听见吴越的声音。(他竟然又将电
话递回给了她。我也不知这种男人是善良还是窝囊)
“一切等我回了公司再说。泰总你也休息了吧。”她的口气冰冷。
我已无斗志,但对这种冰冷又不甘心。“吴小姐,我们之间要公平。我要去香
港,给你留住,你自己却……”
“我没留。”
我噎住了。她的确并没说不许你去哪里一类的话。但这种狡猾更加刺激了我。
“好吧。从此刻起我们开始公平。你身边可以有合法丈夫,我身边也可以有合法未
婚妻。你在进行什么的时候,我也在进行什么。”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从次日起我每晚到歌舞厅泡小姐。我发现了小姐的三大好处:便宜(比养情人
便宜得多),省心(不动感情,心不累),性情好(小姐个个温柔,客人怎么过分
她也不发脾气)。不好处是危险:疾病和公安局。
在我泡了第六个小姐后吴越从天而降。
这人又黑又瘦,颧骨高耸,眼眶大得可怕;腿杆细得像鹭鸶,而且有一条是弯
的……我竟然为这样一个女人心碎,我只能是吃错了药。
我俩在屋中央对峙着。我感到立刻就要开始像野兽那样的撕咬,一齐血肉模糊,
奄奄一息……却没有。我不知为什么慢慢走过去,心疼地抱住了她。她也猛然一下
抱住了我。就这样一直到天黑。后来她告诉我——
赵科长给调到了最远的一个区,那个区今年之前是个县。
赵科长没有再纠缠吴越,但一定给吴越的丈夫说了点什么,这位善良或者窝囊
的丈夫开始忧郁,睡眠不好,食欲减退……终于发现在他的胃和小肠的连接处有一
个硬块。
这硬块可能是炎症所致,那么服药半月以后应该有明显的软化;如果不能软化,
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感到对不起他。”吴越说,“他不是完全没有胆量向我发难,但他顾及孩
子,不愿家里闹开。我知道人的消化系统与精神状态之间的关系。我主动提出陪他
到北海疗养半个月,由我督促他按时用药。”
“那为什么一个星期就回来了?”
“你这么一闹,我还呆得住吗?你打电话的第二天,我就搬到没有电话的旅馆
了。”她没说“我们”,我好受了些。
“其实这事的真相一开始就该告诉我。”
吴越沉默了很久。“我不敢,泰阳。我怕你感情上受不了。”
我也沉默了很久。“那么,这人这里,软化没有呢?”
“我不知道。他是医生……”
“是他要提前回来?”
她摇摇头。“他看出了我呆得难受,就说,还是家里方便些。就回来了。”
她说她在北海,担心这一个生疑加重病情,担心那一个赌气胡作非为,受刑一
般的难熬。“我都不想活了啊,泰阳!”她伏在我的肩头痛哭起来。
我所有的怨恨化为乌有。我坐下来,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哄她,亲她,就像
当年对泰然一样。
过了几天,我在一位朋友家见到一郝姓医生,一聊,他正与吴越老公同科室。
我问你们陈德山医生的胃,是炎症还是肿瘤,他说没听说他有什么啊,“他同老婆
出去度了假,回来正常上班。”说陈德山从来也没强壮过,但从来也不大生病。
我明白吴越骗了我。她就是为了躲躲赵科长,以免丈夫疑心,才去度假的。在
她心里,我显然不如她丈夫重要。我只是那个男人的补充……但我决定不说破。我
决定同王静复婚以后,还是要让陈医生知道一切,否则整个男人阶层简直成了白痴,
一任女人阶层糊弄。
回想这一年多,吴越带给我许多欢乐,同时又有许多痛苦;两者刚好相抵。而
吴越既非真诚之人,也非虚假之人,她是最让人头疼的半真半假之人。
因此一切都是可有可无,但没有这些可有可无,人怎么过呢?
不由羡慕古代人心的沉静。沉静不是一种状态,而是一种本领。
同王静复婚的希望突然渺茫了。
老汉儿说得对,不敢让她去香港。现在闭眼一想,像她这样美丽的女艺术家当
然要同那东方之珠交相辉映的。所以她带回来一个男人,叫麦医生。
因为我搅了一个医生的妻子,我妻子就搅了一个医生。就是这样。
那是她回来后的第三天。我跑了很远的路,为她买了一袋泡凤爪(鸡脚)。这
种从黔东南传过来的民族菜她非常喜欢。
于是我在以前一直归我坐的沙发上看见了一个白衣白裤的中年男子。
因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