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时第一道微弱的红色曙光染红窗外的景色。邓莫尔码头宅邸那倾
圮的砖头亮得耀眼,红光辉映着后边的灰暗天空。斯佳丽失声大喊。那
地方看起来好像还在冒着烟呢。瑞特正看着家园垂死的痛苦情景。
“别看了!瑞特,”她哀求道,“别看了。多看只会伤心。”
“我要是在这里就好了。”瑞特的声音又慢又远,好像不知道自己
在说什么。
“你在这里也无济于事。他们起码有好几百人。他们会先杀了你,
再把一切烧光!”
“他们就没向朱莉亚下手。”瑞特说。这会儿他的口气有些不同了,
带有一丝挖苦和幽默。窗外的红光瞬息万变,已呈金黄色,废墟上尽是
沾着露珠的焦黑砖石和烟囱。
瑞特把旋转坐椅转了一圈,回过身来,抬手摸着下巴,斯佳丽几乎
听得到他摩擦着胡子的沙沙声。即使在这昏暗的房间内,他的黑眼圈也
清晰可见。黑发蓬乱不堪,一撮梳不平的乱发翘在头顶上,还有一绺头
发披在额前。瑞特站直身,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现在可以安心睡一
会儿。你和罗斯玛丽待在屋里别乱跑,等我睡醒再说。”他在一张长木
椅上躺下,立刻就睡着了。
斯佳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睡觉。
我不能再对他说我爱你这三个字。他听了感到受逼迫。万一他又闹
别扭,那我说了岂不自讨没趣。不!除非他先说他爱我,我决不再说这
句话。
第二十五章
熟睡一个钟头后,瑞特一睁开眼就又忙个没完。他直截了当地吩咐
罗斯玛丽和斯佳丽别靠近蝴蝶湖。他在湖边搭了一座高台,供明天演讲
和工人庆祝会用。“工人见了女人在场可不喜欢。”他对妹妹微笑道,
“我当然不想让妈妈问我为什么准你去学那些生动有趣的词汇。”
应瑞特的要求,罗斯玛丽带着斯佳丽去逛野草丛生的花园。花园小
径虽已开辟,但没铺碎石,斯佳丽的裙摆很快便被地上的尘土弄脏了。
这里跟塔拉简直南辕北辙,连土壤都不一样,小径和尘土不是红色的,
她觉得似乎离谱。这里的草木长得也很茂盛,有许多种植物都没见过。
在她这个高地人眼中看来,未免也长得太茂盛了些。
可是瑞特的妹妹对巴特勒家农场的热爱,使斯佳丽大为吃惊。咳,
罗斯玛丽对这块土地的感受,竟像我对塔拉一样。也许到头来我跟她合
得来。
罗斯玛丽没留意斯佳丽正在苦苦寻找着两人的共同点,她沉溺于她
失去的天堂——战前的邓莫尔码头农场里。“这里叫‘隐藏的花园’,
因为小径两旁的高大树篱挡住了视线,往往不知不觉就在花园里了。小
时候每到洗澡的时间,我就躲到这里来。家里的佣人对我可好呢,他们
故意在树篱间四处翻找,翻来覆去嚷着根本找不到我。我当时自以为好
聪明。每当黑妈妈跌跌撞撞走进园门来,看见我也总是装出一副大吃一
惊的神情。。我非常爱她。”
“我以前也有个黑妈妈,她——”
罗斯玛丽兀自继续说着。“顺着这条小径走下去,就是明镜池,池
里有过黑天鹅和白天鹅。瑞特说等池里的芦苇和水藻清除干净后,也许
天鹅会再回来。看到那个灌木丛没有?那其实是一座岛,是造来供天鹅
筑巢的。不用说,岛上长满草,在非筑巢季节,就不时修剪;原先还有
一座白色大理石造的微型希腊神庙。也许在水藻里可以发现一些残片。
很多人都怕天鹅。天鹅的硬嘴和翅膀伤人可厉害呢。可是我们家的天鹅
在小天鹅离巢后,还常常让我下水陪着一起嬉水呢。妈妈常常坐在池边
的长椅上念《丑小鸭》①给我听。等我学会认字后,就换我念给天鹅听。。
“这条小径通往玫瑰园,在五月的花季,在几英里外的河上,还没
到码头,就可以闻到玫瑰花香。可是若碰到雨天,门窗紧闭,满屋子摆
着的玫瑰花那股香味反而教人作呕。。
“河边有一株大橡树,树上有间巢屋。瑞特小时候盖的。后来给拉
斯玩了。我常一个人带着书和几片果酱饼干爬到上面,一待就是好几个
小时。那儿比爸爸请木匠替我做的玩具屋好玩多了。我的玩具屋搞得太
讲究了,不但铺了地毯,家具也是按我的个子大小做的,还有茶具、洋
娃娃。。
“从这边走。那边是柏树沼地,也许还看得到鳄鱼。天气这么暖和,
鳄鱼不见得在冬眠了。”
“不了,谢谢,”斯佳丽说。“我的腿好疼。我想到那块大石头上
坐一会儿。”
①
《丑小鸭》是丹麦童话家安徒生(1805—1875)的著名童话。
大石头原来是一尊古装少女雕像的基座,雕像已被毁坏,推倒在地。
斯佳丽在荆棘丛中看得见雕像沾污的脸部。她其实不是走累了,而是对
罗斯玛丽感到厌烦了。她当然也根本不想去看什么鳄鱼。她背心晒着暖
洋洋的太阳坐着回想刚刚所看到的一切。邓莫尔码头农场逐渐在她脑海
里浮现了。她觉得,这里和塔拉没有一丝儿相像之处。这里的生活规模
和方式,她一无所知。难怪查尔斯顿人素有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名声。
毕竟他们曾过着帝王般的生活啊。
尽管阳光暖洋洋,斯佳丽却仍感到阵阵寒意。即使瑞特后半辈子日
夜劳碌,也绝对无法如愿让这个地方恢复旧观了。因此他势必也拨不出
多少时间与她共处。尽管她有种洋葱和甜薯的经验,对她跟他共同生活
也没多大帮助。
罗斯玛丽没见到半条鳄鱼,失望而归。在回庄屋的路上,她又唠唠
叨叨讲个不停,念着一串花园的旧名,那些花园如今只是一片野草丛生
的荒地而已。她还罗罗唆唆地形容眼前水草遍野的田地上种过的稻米品
种,还追忆童年的生活,斯佳丽听得不胜其烦。“我最讨厌夏天了!”
罗斯玛丽抱怨道。“为什么?”斯佳丽问道。她一向喜爱夏天,每个星
期都有宴会,客人络绎不绝,喧喧闹闹,在成熟的棉花田间小路上大喊
大叫,策马驰骋。
罗斯玛丽的回答一扫斯佳丽在心中作祟的疑虑。她听了才知道低地
区的夏季是城市季。沼泽地流行热病,瘴气,白人得了病就会送命。因
此到了五月中旬就纷纷离开农场,搬到城里暂住,到十月下旬降了初霜
时才回来。
说到头来,原来瑞特有时间陪她呢!再加上还有将近两个月的社交
季节。他总得到那儿护送他母亲、妹妹——还有她。假如一年里他能陪
她七个月,剩下的五个月,她将很乐意让他去玩他的花,她甚至还可以
趁机熟悉他那些山茶花的品种名称。
那是什么?斯佳丽诧异地盯着眼前巨大的白色石雕,看起来有点像
站在大箱子上的天使。
“哦!那是我们家的墓园,”罗斯玛丽说。“一个半世纪以来的巴
特勒家祖先,全都整整齐齐地排列在那儿。我将来死了也要埋在那里。
北佬打掉了天使的翅膀,不过他们还算有良心,没打扰死者。听说他们
在有些地方,还挖坟偷盗珠宝。”
身为爱尔兰移民的女儿,斯佳丽深被墓园的亘古的气氛所震慑。世
世代代,绵延不绝,阿门。怪不得瑞特曾说过:“我要回到一个根深蒂
固的地方。”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那句话。斯佳丽为他所失去的感到难
过,也嫉妒自己从未有过这个。
“走吧!斯佳丽,你怎么站着不动了呢!我们快回屋啦,你不见得
累得连这么点路都走不动吧。”
斯佳丽想起了刚才为什么同意陪罗斯玛丽逛花园。“我一点都不
累!”她硬说,“我们该去捡一些松枝或其他好看的东西,把屋子装饰
得漂亮一点。毕竟要过年了嘛!”
“好主意。松枝可以去臭。旧马厩附近的树林里有许多松树,还有
冬青。”
还有槲寄生,斯佳丽内心默默说道。她对除夕子夜的欢庆仪式可不
抱侥幸心情。
“好极了!”瑞特一进屋便说。湖边的台总算搭好了,还张挂了许
多红、白、蓝的布幔。“很有节日的气氛,正适合请客。”
“请什么客?”斯佳丽问。
“我请佃户来家里。这可以让他们有备受重视的感觉,但愿他们灌
饱了劣质威士忌,明天醒不了,没精神跟这儿的黑人吵架。晚上你跟罗
斯玛丽、潘西都呆在楼上。八成有人粗野胡来。”
斯佳丽站在卧室窗边,观赏夜空里大放异彩的烟火。庆祝新年的烟
火,从午夜放到凌晨一点。她很后悔没有待在市区。明天轮到黑人庆祝,
她又得被软禁一整天,而等星期六回到查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