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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玩,小小人儿还不知道他的爸爸,此时正在为改变厄运而挣扎。待这一切成为泡影之后,
我才第一次带着已然7岁的他,走进动物园。这是我的儿子第一次看见老虎、狮子和大自然
中的各种动物,孩子当然高兴至极,但是我却对那一个个状若电网似的笼子,有着格外的敏
感——小儿子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此时他的爸爸正在见景生情地自喻——我不是老虎,也
不是狮子,我曾像一只腼腆的家兔,但专政的铁笼,却把一切生灵都视若为凶猛的老虎和狮
子了。
始自秦皇大帝的焚书坑儒,中国文字狱史就已开篇。司马迁受宫刑,可算是远古时的记
录;后来的进步,不过在于脸上不再刺字或躯体上不留什么文囚的痕迹罢了——此时此刻,
我能混迹在游人之中,状若闲庭信步,当然也可以算是“自由”在60年代中国的一种延伸
了……
第11节 “桃花源”的风情史
这是一个十分有趣的话题。因为它不仅仅有我留下的无数足迹,还有一些罕为人知的大
人物和与中国历史有关的风流女性,也曾涉猎过这片桃花的大海。这些,我将陆续在“折
梦”这一部中,有所披露。因为笔者只是回忆老右自身的心路历程,对那些与老右无关的人
和事,不想作详尽的描写。
当时与我一个班组的除了我们几个老右之外,还有劳教期满和刑满释放的其他类型的农
工,与我们为伍的,还有一条淘汰了的狼狗——因为在桃熟季节,附近有些老乡夜里常来偷
桃,那条并不咬人、却长得十分凶悍的狼狗,就有了它特别的作用。比如,当地老乡中的妇
女,夜里来桃园偷桃时,我们的夜班看守,就常常束手无策。
8月的一天,我夜里值班看守桃园。当时正是“大玖保”的成熟季节,我奉命夜巡桃
园。被毛泽东喻为最为高尚。并让知识分子们当作学习榜样的贫下中农,就使我碰到了最为
头痛的事情:我本来正躲在桃园的小屋里,看雨果的《悲惨世界》,但是我听见了桃园的排
水沟中,有悄悄说话的声音。
我走出了小屋,朝里边喊了一声:
“喂——别偷桃子——”
没人应声。我以为是我的耳惊,喊了一嗓子,便又回到小屋中去了。刚刚坐定,我听到
了桃树行子间,有树叶的婆娑声,不用问,这是有人上树摘桃子了。我扔下书,拿起手电便
朝有响动的地方奔了过去。我用手电照了照,树下没有人影。他娘的,是李慧娘到桃园来演
鬼戏来了?但我刚往回走,就听到了树叶的响声,还有桃子坠地发出的叭叭的声响。我已然
被逼上了梁山,只好硬着头皮朝桃园深处走去。紧张之际,我才想起桃园看守银景曾(昔日
的国民党阎锡山部下的一个校级军官,因患病由我临时代他夜间值班一夜)曾对我有过交
代:偷桃的人十分狡猾,坐在树上摘桃,树下是看不见的。我手电的光柬,便向一棵棵桃树
上照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树叶一阵乱响过后,从树杈上跳下三个人来,背着麻包就往外跑。
“你们站住!你们站住!”
我身份虽然不过是个“二劳改”,但是到底是作贼心虚,她们拼命地跑。其实我放她们
走了也就算了,但是劳改并没改掉我认真的秉性,我勒令她们放下肩上的麻包,她们毫不理
睬我的呼喊——但是因为她们肩上有沉重的负荷,我很快就追到了她们的身后。
这时,一件我意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她们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扔下了麻包。我以为这是
留下麻包,我的追捕获得胜利了呢!否!原来她们三个妇女,先后解开腰带并蹲下来,把屁
股对着我撒开了尿。
我惊愕得不得不停下脚步。
继而把电筒关闭——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她们的反攻倒算开始了:
“你以为我们怕你这‘二劳改’吗?”
“你再往前一步,我们一块儿告你想强奸我们!”
“你这流氓!你这流氓!”
……
我的天哪,我这时才真正意识到了我的悲哀。我在做什么?我是什么人?
我扭回头来。这时才突然想到了那只狼狗——它等于聋子耳朵——摆设。我回到小屋外
的狗舍,把它拉了出来,狠狠地给了它一棍子。其实我打它时的用心,不过是出口恶气而
已。这既是打它,也是自我鞭挞。我觉得我和它相比,虽然一个是四条腿的动物,一个是两
条腿的“万物之灵”,在这个年代价值相等。也算是歪打正着吧,那条狗吃了一棍子,对天
狂吠起来——那三个妇女,才吓得逃离了桃园。
第二天,我把我的夜间经历,讲给我的同类们听,想不到引发出来一件真的情爱故事。
那是在桃园干活歇息的时候,当我说起夜间发生的一切时,在茶淀吃过“五毒”、死而复生
的陆丰年说:“下次让我值夜班好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人的屁股呢!小时候,在上
海家中偷看过邻居女人洗衣服。当时正是夏天,她穿着件短裤衩,我从窗缝往她的腿根上
看,怎么也看不清那个地方……”陆丰年是个十分坦诚的同类,他在当天还对我们宣布:他
北京的亲戚,正在给他寻找对象,他想当一个北京人家的女婿。
同是上海来的何群,开陆丰年的玩笑说:“阿拉看依还是趁值班的机会,看看女人的屁
股算了。这还比较现实。北京的大姑娘谁嫁给你这‘二劳改’?那不是等于把人家姑娘往火
坑里推吗!你少在这儿痴人说梦。”
几个非老右的同班成员,却各有各的看法。他们的名字是:刘执中、张子久、李学明、
王金海、武芳、赵鹏飞,还有一个来自于部队的湖北人寇邦安。他们都参与了陆丰年婚姻问
题的讨论。
“这可不分上海、北京,只要是王八看绿豆——对了眼,凭陆君这一表人才,找个北京
姑娘,没啥难的。”李学明说,“甭管怎么说,丰年君是正牌大学生,我是没有妹妹,有的
话就介绍给他。”
武芳在全班个子最矮,也就有一米五高——绰号武大郎。别看他个子矮,却是桃园班的
劳动模范。他说:“我看,丰年就别做梦娶媳妇了。北京的哪个姑娘听说你吃过毒蛇,跟你
亲起嘴来都会恶心呕吐。我在这儿当过夜班看守,每到桃熟季节,都有村子里的妇女越界来
偷桃,你为了过过眼瘾,就申请值一天夜班好了。可是有一宗,你只能看一眼白白的屁股,
要是动真格的,你可就要犯流氓罪了——摘帽右派也还是右派,两个罪合并起来一块儿处
理,怕是会送你到南区当犯人了。”
一片笑声。
陆丰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不瞒诸位,阿拉可不是吹牛,我的对象都有眉目了——名
叫杨春英,比阿拉小好几岁呢!当然,我那位亲戚不会把我吃‘五毒’的历史,告诉那位杨
家姑娘的——这属于我的专利。”
年纪仅次于银景曾——在班里第二大的寇邦安说:“杨家住哪里?要不要我老寇先替你
去看上一眼。”
“谢谢诸位了。我会找合适的红娘的。老寇你太老了,不适合演这个角色。”
到了周未的上午,陆君在桃林中找到了我,递给我一支香烟说道:“关于我的那件事,
我得麻烦你了。老实说,对别人去她家我都怕起负面效应;只有你还没有丢掉书生气,有助
于我这桩事情的成功。”
如果此事发生在我的文学梦断之前,我可能没有兴致管这些闲事——此时此刻,我除了
劳动之外,就是研究修理自行车。因为每个周未,我都要骑车回家。为了在几十里地的路程
上,自行车不出毛病,我必须掌握这门技术。所以我这一段日子的空闲时间,都花在了修车
与更换自行车零件上——好车骑起来省力省时,可以缩短路耗,增加与家人团聚的时间。本
来这是一桩非常无聊的事,但人生活干活吃饭——死了精神追求的环境中,这也是打发时间
的一种手段。因此,我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陆丰年的恳求。他的第二个要求,我也应
了下来——他要我给她带一本书去,因为她是一个文学爱好者。
对于第二点,我有点把握不住。我说,我身已离开文苑几年,不知她喜欢读什么书。他
想了想,对我说道:“她好像在信中提到过一本叫什么……什么……《金蔷蔽》的书,这书
你家里有吗?”
我说:“有,但是封存在场部的仓库里,我无心去拿出它来。”
他央求我说:“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