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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落夜扬起手,看样子是准备甩巴掌。方正抓住她的手,说,花钱免灾。周落夜牙缝里哧出凉气,说,若他们刚才硬逼你离开硬要留下我呢?方正说,我不会离开。周落夜哼了声,怕是会比兔子跑得还快。方正说,我可没有红眼睛长耳朵三瓣嘴。周落夜开始挣扎,试图甩开方正的手,如果刚才是你老婆,你早与他们拼命了。
女人的逻辑真奇怪。方正笑起来,说,如果你真有什么麻烦,我一样会为你拼命。周落夜不动了,眼睛凝视着方正,真的?方正说,真的。周落夜说,那你从台阶上滚下去,我就信你。方正挠挠头。这可真是一个无理的要求。唉。
方正一团身往台阶下滚去,就滚出满天星斗。方正晕过去。周落夜把方正送入医院,还好,只是轻微脑震荡。周落夜也看见方正右手流血的伤口。医生说那是刀口。方正头上缠着绷带手上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看着神情不无惶然的周落夜。周落夜啐道,没见过比你更傻的男人。
方正说,因为我爱你。
周落夜眼眶就湿了,忍住,声音低了,你也爱你老婆。
方正笑起来,老婆不是用来爱的,是用来过日子的。
周落夜说,胡扯。
方正说,那你说爱是什么?
周落夜说,至少它没那么容易说出口。方正就笑,所谓爱,是不是把俩个人打碎和上水再重新揉成泥,然后我里面有你,你里面有我?周落夜的脸红了。方正抓起周落夜的手,在她手指头上重重一咬,咬出血,再扯下敷在手掌上的绷带,把周落夜的手指头紧按在伤口上面,嘴里说道,现在好了,我的血里有你,你的血里也有了我。
周落夜吓一跳,说,你太疯狂了。推开方正,起身,想走。方正反手搂住。周落夜跌入方正怀里。方正低下头,周落夜仰起脸。两张嘴唇立刻紧粘在一起。
方正在周落夜身体里度过了十三天。
方正回去时,周落夜没去车站送行。方正在豪华大巴里使劲儿地想,还是想不明白。这十三天就是一个梦。方正提醒自己。大巴车在高速公路上急驶。路两边的房子是精致的小玩具,一个个指头大小的人在玩具屋里出没。而这辆大巴车在他们的眼里也应该是一辆玩具车吧。
车载电视上在放一部韩国影片《红字》。方正读过霍桑那部《红字》,那是一部关于通奸的伟大的小说。方正也知道出演这部《红字》的李恩珠最近自杀了,更熟悉这部近来名声大噪的影片剧情。一个男人与三个女人纠缠的故事。影片前半部比较无聊,后来,那个漂亮的看似坚韧其实是以爱为养分脆弱的女人与情人拥吻时看似偶然地一起跌入汽车后备箱,影片开始变得有意思了,于是,从发现车箱打不开之后的玩笑,到紧张,到绝望,到嘲讽,最后到歇斯底里的疯狂。人,这种东西确实有趣。
方正下车后在车站旁边的商场为沈萝买了几件衣服,回了家。屋子里干干净净。方正坐回书房的电脑前,点燃烟,继续想。下午六点。门锁转动。沈萝回来了。方正起身时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乱七八糟的云涂在暮色上面。
方正的出现吓了沈萝一跳。沈萝嗔道,你要死啊?回家了,也不说一声?
方正望着沈萝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同性恋?
沈萝乐了,你有毛病啊。
这天晚上,方正与沈萝睡在一起,还是没做爱。睡到半夜,沈萝捅捅方正,说,你的手是怎么了?方正说,自己不小心弄伤了。
沈萝又问,那包杜蕾丝没用?方正说,忘了。沈萝就笑,小心别染上病。
方正说,我没去找小姐。沈萝哦了声,静默了一会儿,开始脱睡衣睡裤,说,要不要?方正说,算了。方正搂紧沈萝。良久,沈萝说,我不反对你找小姐,但不允许你找情人。方正嗯了声。沈萝睡熟了。方正睡不着。
方正回家后没再与周夜落联系。但那十三天内所发生的每个细节怕已刻在他的骨头上。这让方正愤怒。更令人愤怒的是,尽管他无意去拼装、组合、剪裁、缝纫,但从他手指下流出的一行行文字所具有的横竖撇捺折却每每要勾勒出周落夜的一颦一笑,而且是那么细腻且有弹性。这让方正伤感、沮丧。
二个月后,市作协领导找到方正说,省里要开一个青年作家读书班,为期二十天。你这两年的成绩不错,市里有意安排你去。不需要交纳任何费用,包食宿。愿不愿去?方正本来有个写作计划,但周落夜的身姿在眼前一飘,嘴里下意识说道,愿意。
青年作家读书班是在省城的一所植物园里开办的。因为地处偏僻,方正还是第一次去。园依山而建,傍依着一条古老壮观的城墙。山青翠巍峨,墙古色苍然。墙上偶有树,灰蒙蒙地绿,自砖墙内斜斜地挑出,挑出那么几丝悲凉。这些城墙有太多的故事,有太多的生与死。方正都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还好,园子前方是波光潋滟的湖。湖边有垂钓人。一株株树在垂钓人身边。方正叫不出所有的树名。但这并不重要,它们在一起构成美。美是秩序、生动、静谧、必然。时值黄昏。几抹流云在天边燃烧。一些灰色的喜鹊在树与树的上空穿梭跳跃,不时地叫,也叫出了方正心底的几缕欢喜。一夜无话。第二天是开学典礼。然后是与省作协领导与老师们合影。然后是比昨晚丰富许多的午餐。然后方正看见了周落夜,也看见她身边的男人。
方正吸了一口凉气,胸口疼起来,肺里有了几粒火星。
3
周落夜也看见了方正。方正眼睛里的光银子一样闪闪地亮。周落夜扭过脸。裹在风里的阳光弄乱她的头发。周落夜对身边的丈夫海圆说,我走了。海圆已看见方正,拉起妻子的手,来,落夜,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方正,你不是买过他几本书吗?下次可别去书店买,直接向他讨签名本得了。方正,这是我妻子周落夜,你的超级FANS。我写的杂文她是不看的,说我看杂文如狗屎,杂文看我应如是。你写的小说她是部部拜读。我是真想你学习写小说了。
海圆脸上掬起笑容。昨晚他与方正同居一室,一聊,竟颇有相见恨晚之意。一开始俩人还只是互相谦虚,相互拍马溜须。海圆说,杂文这种东西说是匕首投枪,其实也就一个易碎品,讲的无非是一些常识。时过境迁,语境消失,其质地当失去光泽。而小说不然,纵横时空,打破了梦与现实的界限,想象恣意浩荡,色彩瑰丽眩目。
方正就笑说,杂文家是扛一柄剑在肩头,一个“我”走在南北东西,呈金刚怒目像,充满阳刚之美,整个人就如匕首如长刃,破空划去,声撼千里。
海圆就笑,扯蛋。
方正也笑,你也是扯蛋。这年头能普及常识就是最大的功德。写小说的人不过是一些对现实无能为力而躲在屋子里意淫的人呢。
俩人都笑了,都觉得距离拉近了不少。海圆也是这次青年作家读书班学员,当然,他只写杂文,近年来风头颇健。如今的杂文多只能在报刊上展一番拳脚,出书卖钱着实不易。方正的名字,他一向有所耳闻,没想竟同在一个省份,又或许以后还能分享一下方正那的出版资源,起了结纳之心。俩人联床夜话,倒也不亦快哉。
周落夜朝方正伸出手。海圆昨天忘了带手机出门,嘱咐她今天一早送来,没想单位事忙,拖至中午,更不曾料到竟然遇见了方正。周落夜说,方作家好。方正说,周女士好。
方正没说嫂子好。尽管昨夜方正已知道海圆比自己大三岁。方正看着周落夜,嘴角似笑非笑。此刻的周落夜雍容华贵,已不再是那个赤裸着身子跳芭蕾、做体操、练瑜珈给方正看的周落夜。她风度优雅,还浅笑嫣然。但她骗不了他。不管她如何掩饰。他们是同类。他是男,她是女;他是别人的丈夫,她是别人的妻子。但他们是一种人,是安静的,也是疯狂的,是理性的,也是冲动的。当然,安静只是疯狂的壳,理性只是冲动的闸。壳迟早要被敲碎,闸迟早要被冲垮。方正手摸向后背处,那里曾有周落夜抓挠的一条条伤疤。现在已经愈合,但它们依旧在。方正感觉到心里的火在烧,口又渴了,突然一惊,沈萝不可能没摸到这些伤疤。他疏忽了。紧接着,方正又意识到几个问题。为什么周落夜与自己欢好时不带避孕套?为什么周落夜能可以连续十三个夜里不回家与自己厮混?海圆那段时间出差了?事情就有这般巧?方正嘿嘿地笑,海兄,你真有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