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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以丹尼相称的老头的身份和他所扮演的角色。丹尼跟奥敏斯基和托尼·贝尔·马里诺是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把他弄到这里来?托尼·贝尔说过:他对我们太重要了。这又是为什么?
天一亮迈尔斯就醒了,一看表是六点三刻。他爬起来,很快漱洗完毕,刮了脸,穿戴停当。走廊那边没有什么动静。他走了过去,把钥匙轻轻插进去,然后伸进头去一看。丹尼夜间改变了躺着的姿势,但仍然睡着没醒,并发出轻微的鼾声。迈尔斯拿起盛放衣服的塑料袋,重新锁上门,走下楼去。
二十分钟后,他托着早餐盘子回来了,托盘上放着浓咖啡、烤面包片和炒蛋。
“丹尼!”迈尔斯摇晃着老头的肩膀。“丹尼,醒醒!”
毫无反应。迈尔斯又摇了一阵。终于两只眼睛小心翼翼地张开了,把他打量了一番,然后又急急忙忙地闭紧了。“走开,”老头咕咕哝哝地说:“走开。我还不准备下地狱呢。”
“我不是魔鬼,”迈尔斯说。“我是朋友。是托尼·贝尔和俄国佬奥敏斯基让我来照料你的。”
布满眼屎的眼睛又睁开了。“是他们这两个魔王把我找回来的吗,呃?我估量着就是这么一回事。他们常常把我找回来。”老头的脸布满了痛苦的皱纹。“啊,上帝!我的头好痛啊!”
“我拿了些咖啡来,喝下去看看会不会好一点。”迈尔斯用手臂托住丹尼的肩膀,帮他坐了起来,然后把咖啡送过去。老人呷了一口,做了个鬼脸。
他好象突然精神起来。“听我说,孩子。只要来一杯解酒的酒就可以把我治好了。现在,你拿点钱去……”他环顾四周,寻找着什么。
“你的钱都在,”迈尔斯说。“我昨晚拿下去,放在俱乐部保险柜里了。”
“这里是‘七七’俱乐部吗?”
“是的。”
“过去他们也把我弄到这里来过一次。好吧,孩子,你现在知道我是付得起钱的,劳驾你快跑到楼下酒吧间……”
迈尔斯坚定地说:“绝对不跑下去。你我都一样。”
“我不会亏待你的。”老家伙闪出狡黠的眼光,“一瓶五分之一加仑的酒算四十块钱,怎么样?”
“对不起,丹尼。我奉有命令。”迈尔斯考虑着接下去该说些什么,然后便单刀直入:“而且,如果我拿着你那些二十块一张的钞票去用,我会被抓起来的。”
迈尔斯这话好象是开了一枪,丹尼突然坐起来,脸上显出惊恐怀疑的神色。“谁说你会……”他呻吟了一声,愁眉苦脸地说不下去了,一只手痛苦地摸着头。
“总得有人把钞票数一数啊。所以我就数了一下。”
老头无力地说:“那些二十块一张的钞票都是货真价实的。”
“当然,当然,”迈尔斯应和着。“是我所见过的最好的钞票。几乎跟美国铸币局印的钞票一模一样。”
丹尼抬起了眼睛。他感到好奇,但又一肚子的狐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情况?”
“在我坐牢之前,我在银行里工作过。”
一阵沉默。过了一会,老人问道:“你为什么坐牢?”
“盗用公款。现在我已被假释。”
丹尼显然放松了戒备。“我想你是自己人吧。不然你就不会给托尼·贝尔和那位俄国佬干事了。”
“不错,”迈尔斯说。“我是自己人。接下来就该让你恢复健康了。
现在我们到蒸汽浴室里去吧。”
“我需要的不是蒸汽,而是喝上那么一小口。就那么一口,孩子,”
丹尼恳求道。“我发誓绝不多喝。对一个老人,这么小小的一点恩惠你总不会拒绝吧。”
“我们还要让你出身汗,把你已经喝下去的酒蒸发一点出来呢。到那时管保你舒服。”
老头呻吟着说:“你个没心肝的!没心肝的!”
在某种程度上,这真有点象管小孩一样。好不容易把对方这阵象征性的抗议对付过去之后,迈尔斯给丹尼裹上一件浴衣,把他带到楼下,然后陪他赤身裸体地穿过一间间的蒸汽浴室,用毛巾给他擦身,最后小心翼翼地扶他躺在一只按摩台上,用相当不错的技术亲自为他捶击和按摩。这时时间尚早,健身房和蒸汽浴室里空荡荡的,俱乐部的工作人员也没来几个。当迈尔斯陪着老人回到楼上去时,也没看到什么人影。
迈尔斯用干净床单重新把床铺好。这时丹尼已经平静下来,他顺从地爬上床去。差不多一上床他便睡着了,不过不象昨晚那样,现在他睡得安稳酣畅,甚至象一个天使。说来奇怪,迈尔斯虽然还不真正了解这位老人,却已经喜欢起他来。在他熟睡的时候,迈尔斯轻轻地在他头下铺上一块手巾,给他刮了脸。
将近中午的时候,迈尔斯在走廊对面自己的房间里读着书,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嘿,迈尔斯!老弟,把屁股抬抬吧!”这粗声粗气的嗓门是朱尔斯·拉罗卡的。
迈尔斯猛地惊醒,只见那熟悉的、大腹便便的身影正站在门口。迈尔斯伸出手去摸索走廊对面那个小房间的钥匙。钥匙还在原处,这使他放下了心。
“给老酒鬼拿了些衣服来,”拉罗卡说。他手里拎着一只纤维板的衣箱。“奥敏斯基吩咐把这些东西交给你。”
拉罗卡真不愧是一位无处不在的使者。
“好的。”迈尔斯伸个懒腰,走到洗涤槽旁用冷水浇了浇脸。然后,让拉罗卡在后边跟着,他打开了走廊对面的房门。两人走进去的时候,丹尼战战兢兢地在床上坐了起来。虽然面容依然憔悴,苍白得没有血色,但看来他比到达这里以后的任何时候都显得好些。他已经把假牙装进嘴里,把眼镜也戴上了。
“你这没用的老酒鬼!”拉罗卡说。“总是给大伙添一大堆麻烦。”
丹尼挺挺腰,坐直了身子,厌恶地注视着指责他的这个人。“我有用得很呢。这点你知道,别人也知道。至于说到喝酒,每人都有自己的弱点嘛。”他指指衣箱:“如果你是给我送衣服来的,那就照吩咐去做,把它们挂起来吧。”
拉罗卡丝毫不因为老头的揶揄而动容,他咧嘴一笑说:“听你说话的口气,你的元气恢复得很快哩,老臭鬼。我想迈尔斯累得不轻吧。”
“朱尔斯,”迈尔斯说。“请你在这里等一会,让我下去拿盏太阳灯好不好?我想这对丹尼会有好处的。”
“当然可以。”
“我想先跟你讲句活。”迈尔斯点头向他示意,拉罗卡跟他走出屋来。
迈尔斯压低了嗓门问:“朱尔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什么人?”
“一个古怪的老头。每隔一段时间,他就要溜出去,大喝一通。然后,总得有人去把这个老酒鬼找回来,帮他清醒过来。”
“为什么呢?他从哪里溜出去呢?”
拉罗卡不作声了。象一个星期前那样,双眼又露出猜疑的寒光。
“你又在提问题了,老弟。托尼·贝尔和奥敏斯基告诉了你些什么?”
“除了老头叫丹尼外,什么也没说。”
“如果他们想多告诉你些什么,他们自己会对你讲的。我不能讲。”
拉罗卡走后,迈尔斯在小房间里装起一盏太阳灯,让丹尼在灯下坐了半个钟头。以后,老头便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时醒时睡。傍晚时,迈尔斯从楼下端来晚饭,丹尼吃了一大半——这是他二十四小时之前来到这里以后吃的第一顿正餐。
第二天——星期三——的上午,迈尔斯又把蒸汽浴和太阳灯疗法重复了一遍,然后两人便下起棋来。老头思想敏捷,反应迅速,两人杀了个棋逢敌手。到这时,丹尼的态度已经变得非常友好而轻松随和,并且一点也不掩饰他喜欢迈尔斯给他作伴,照料他。
整个下午,老人一直想讲话。“昨天,”他说,“那个讨厌的拉罗卡说你对钞票懂得很多。”
“这是他逢人便讲的。”于是,迈尔斯介绍了自己的癖好以及这种癖好在狱中引起的兴趣。
丹尼又问了一些问题,然后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现在把我的钱要回来。”
“我这就去给你拿来。不过我必须再把你锁在房间里。”
“如果你还担心我溜出去喝酒,那是大可不必的。这一回,我的瘾头已经过去了。这一戒很见效呢,可能要过几个月我才会再喝酒!”
“听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尽管如此,迈尔斯还是锁上了门。
丹尼拿回自己的钱,把它们摊在床上,然后分作两堆。一堆是二十元一张的新钞票,另一堆票面各异,大多数已用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