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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注意到了。”
亚历克斯知道,每期业务通讯都有生财之道的内容——哪些债券该买进或卖出,哪些货币该换进或抛出,应该经营哪些商品,对外国的证券市场该涉足还是回避,随心所欲的富人纳税时可钻哪些空子,怎样通过瑞士货币的账户做生意,哪些是可能影响到货币的政治背景,哪些灾祸行将发生,而了解内情的人又如何得以利用这些灾祸,等等,等等。
生财之道名目繁多,刊物的语气则带有不容置辩的权威性,很少有模棱两可的话。
“不幸,”刘易斯补充说,“干金融通讯这一行的人中间不乏骗子和牛皮大王,这就损害了那些严肃而诚实的通讯刊物。某些所谓的通讯刊物不过是报纸要点的摘抄而已,因此毫无价值;另外一些则兜售股票,从经纪人和推销商那里暗暗领取报酬,当然这种诈骗术到头来总会露馅的。值得一看的通讯刊物或许有五、六种,而本人的那一份则名列第一。”
亚历克斯心想,如果在别人身上,这番喋喋不休的自我标榜就会令人生厌了。但是在刘易斯身上,不知怎么,情况却不是这样。这也许是因为他有吹嘘的资本。至于刘易斯极右的政见,亚历克斯觉得可以不去管它,就象滤茶器滤过的茶一样,只留下纯粹的金融方面的精华就可以了。
“我相信你一定是我的订户,”刘易斯说。
“是的,——通过银行订的。”
“这里是一份我最新一期的通讯。请拿去,尽管你那一份星期一就会邮寄给你。”
“谢谢你。”亚历克斯接过这份淡蓝色的平版印刷品——折叠起来是四开大小的四页,外表并不吸引人。文章先用打字机密密麻麻地打好,再经摄影、还原。但是这份通讯在外观上的缺陷,却由其金融价值弥补了。刘易斯夸口说,凡遵循其忠告的,一年内可增加四分之一的资本,几年内则可以翻一番或两番。
“你的秘诀何在?”亚历克斯问。“你怎么会经常都是正确的呢?”
“我的头脑象一架输入了三十年数据的计算机。”刘易斯抽着雪茄说,接着用瘦骨嶙峋的手指敲敲自己的脑门。“我所学到的有关金融方面的点滴知识都贮存在这里啦。我还可以把某一个项目跟另一个项目联系起来,把未来跟过去联系起来。另外,我还有一样计算机所没有的东西——与众不同的直觉。”
“那干么费尽心思办通讯刊物呢?为什么不自己出马经营,发财致富呢?”
“这没有刺激。没有竞争。而且,”刘易斯咧嘴一笑,“我现在也干得不坏嘛。”
“我记得,你的订费标准好象是……”
“通讯刊物每年三百美元。私人咨询每小时一千美元。”
“我有时怀疑你究竟有多少订户。”
“其他人也怀疑。这是我严加保守的一个秘密。”
“对不起。我不是要打听。”
“不想打听才怪呢。我要处在你的地位,就想打听打听。”
亚历克斯想,今天晚上,刘易斯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显得无拘无束。
“也许我可以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刘易斯说。“人都喜欢自吹自擂。我的通讯刊物有五千多订户。”
亚历克斯做了一番心算,轻轻地吹了一声口哨。这意味着每年一百五十多万美元的收入。
“除此之外,”刘易斯推心置腹地说,“我每年出版一本书,每月接受咨询约二十次。书的稿费和咨询费用来支付我全部的开支,所以通讯刊物的收入就成了纯粹的进项。”
“真了不起!”然而,亚历克斯又觉得,或许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任何人听取了刘易斯的意见都可以将其咨询费用成百倍地重新赚回。此外,通讯刊物的订费和咨询费在计算所得税时都可以扣除掉。
“对于有钱投资或储蓄的人,”亚历克斯问,“你能拿得出一项包罗万象的指导意见吗?”
“完全拿得出!——自己的钱自己管。”
“假如此人不懂……”
“那就摸索着学。学习并不怎么难,而照看自己的钱更是一种乐趣。
当然要听劝告,但是不可盲从,要谨慎,对接受什么劝告要有所选择。
经过一段时间后,你就知道应该相信谁,不应该相信谁了。要广泛阅读,其中包括我这样的通讯刊物。但绝不可把决定权让给别人,特别是那些股票经纪人——他们可以把你攒起的钱飞快地花光,还有银行信托部。”
“你不喜欢信托部?”
“见鬼了,亚历克斯,你明明知道,你们的银行和其他银行干得实在糟糕透顶。一些大信托账户还算能得到某种个别的服务,中小账户则要么是一锅煮,要么就由那些薪金低微的无能之辈去受理,这些人甚至连行情看涨还是看跌也分辨不清。”
亚历克斯做出一副苦相,但并没有提出异议。他知道得一清二楚——除了少数难能可贵的例外——刘易斯说得一点不错。
他们在烟雾弥漫的房间里呷着科涅克白兰地,两人都不说话。亚历克斯把这最近一期的通讯刊物,大致上翻阅了一下,准备以后再仔细阅读。象通常一样,有些材料是由市场内部因素引起的。
从图表上看,我们似乎开始处于市场跌价的第三阶段。道·琼斯的三种平均指数全在以同样的步子下跌,二百天市场总值的平均趋势因此遂告中断。标志日后变化的曲线正在急剧跌落。
也有比较简单的内容:
推荐货币搭配:
瑞士法郎………………40%
荷兰盾…………………25%
西德马克………………20%
加拿大元………………10%
奥地利先令……………5%
美元……………………0%
另外,刘易斯还向他的读者建议,全部资产的40%应该是金条、金币和金矿股票。
一个定期专栏里列举了国际证券中哪些该抛出,哪些宜保留。亚历克斯的视线掠过“买进”和“保留”两个表格,然后落到了“抛出”的表格上。他的目光一下子停留在:“超国公司——立即在市场上抛出”。
“刘易斯,关于超国公司的这一条——为什么要抛出超国公司的证券,而且是‘立即在市场上抛出’呢?多年来你一直是把它的证券称为‘宜长期保留’的一类的。”
主人经过考虑才回答说:“我对‘苏纳柯’感到不安。我从互不相干的来源得到很多零星的反面情报。一些谣传谈到未曾报道过的巨额损失;还有传说谈到各子公司会计方面的一些不择手段的欺诈行为。一则来自华盛顿未经证实的传说谈到大乔·夸特梅因正在到处活动,寻求一笔洛克希德式的补助金。这就等于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前面有暗礁。作为一项预防措施。我希望我的读者能够脱身出来。”
“但是你所说的还只是些捕风捉影的谣言而已。关于任何公司你都可以听到这种谣言。实质性的根据在哪里?”
“没有。我的‘抛出’劝告是凭直觉作出的。有时候我是单凭直觉行事的。这一次就是。”刘易斯·多尔西将雪茄烟蒂丢进烟灰缸,放下空酒杯。“我们回到夫人们那里去好吗?”
“好的,”亚历克斯说着,便跟着刘易斯走了出来。但是他的心思仍留在超国公司上。
第四章
“我万万没有想到,”诺兰·温赖特厉声说,“你居然还有脸到这里来。”
“原先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迈尔斯·伊斯汀的声音显出了他的紧张不安。“我昨天想到要来的,后来一想,我实在不能来。今天我在外面来回转了半个小时,才鼓足勇气走了进来。”
“你说是勇气,我说是不要脸。不过,你既然来了,请问你想要什么呢?”
这两个人面对面站在诺兰·温赖特幽僻的办公室里。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负责安全工作的银行副总经理铁板着脸,是个仪表堂堂的黑人,而前罪犯伊斯汀则形容憔悴,面色苍白,局促不安,远不是仅仅十一个月前还在美一商工作的那位生气勃勃、和蔼可亲的业务部助理了。
跟银行大多数部门比起来,他们此刻所在的办公室是很简朴的。漆过的墙上没有任何装饰,一应陈设,包括温赖特的办公桌在内,都是灰色金属制的。地板上铺的地毯很薄,质地也差。银行对赚钱的部门挥金如土,精心布置。安全部却不在此列。
“那么,”温赖特又问一遍,“你想要什么呢?”
“我来看看你是否肯帮助我。”
“我为什么要帮助你呢?”
伊斯汀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