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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党的核心!
“你看看这两份材料。”徐鹏飞从厚厚的卷宗中,捡出了两页,递给早就坐在沙发上等待聆听最后指示的朱介。“我手上这两个人,到底谁更重要?”
在决定委以审讯重任之前,徐鹏飞分外踌躇,因为偶一失慎,便会使即将到手的胜利变成泡影。他不能不十分谨慎地审查自己的每一名部下。
“当然是这一份,处座早已指示,许云峰是地下党的负责人,是我们揭开整个秘密的关键人物。”
“那么?这一份,成岗怎么样?”
“一个意想不到的——”朱介深思熟虑地断言:“神秘人物。”
“为什么?”徐鹏飞猛然追问一句:“你判断的根据?”“甫志高说得很清楚,成岗是许云峰过去的交通员。可是现在呢?我们却从成岗家里得到了意外的收获!”“把你的意思说清楚。”徐鹏飞沉着脸说。
“处座,我认为:第一,成岗过去作交通,那是许云峰领导的;第二,成岗现在主办《挺进报》,那又是属于地下党另一个部分,应该是绝密系统的……也许他和甫志高说的那个不明身分的姓李的人,有某种联系也未可知。”“如果许云峰不仅是市委,而是更高的领导——那么,成岗还该是他的手下。”徐鹏飞心里突然又出现了更新的想法,许云峰,已经抓到手的许云峰,为什么不应该是更重要的人物?别人说漏网的鱼是最大的,徐鹏飞却渴望自己手中的更大。因此,他不愿设想那无影无踪的姓李的人更其重要,为了避免无从捕捉的麻烦,他想暂时压住这条线索不必上报。但他对于朱介老练的判断,还是感到满意。直到此刻,他才将审讯成岗的书面计划交给朱介,但他还再次提醒:“你的对手年轻气盛,第一个回合,一定要打下他的威风。”
“报告处长!”电报员跨进办公室,双手呈上一份电报。“南京急电。”
徐鹏飞瞥了一下电报,粗浓的黑眉明显地聚合拢来。审讯还没有开始,就拍来催促的电报,他不满地将电报揉成一团,随手塞进裤袋,跨出了办公室。
随着徐鹏飞的出现,整座侦讯大楼立刻鸦雀无声,所有的部属,正以景仰的、谄谀的种种神情迎接着他。徐鹏飞对于这些,不能不由衷地感到自得和满足,渐渐露出一丝稀有的浅笑,但迅速地收敛住了。和往常一样,他不能让任何人猜透他的心思,只能叫人捉摸不定他的喜怒无常的性格。他故意迟缓了巡视的步伐,毫无表情地从纷乱的目光中穿过。
侦讯室里一切布置,都是按照既定的计划,令人满意地准确执行了的,这使得本来多少还有点担心的徐鹏飞渐渐放开了心怀。透过苍茫的暮色,徐鹏飞靠近窗口凝望着夜景,点点灯火点缀着对面的山城。从今以后,大概能把山城控制住了?他不禁向前伸出双手,像要把整座城市挟持在他罪恶的铁臂之中。
回过头,徐鹏飞看了看侦讯室正中高耸的审讯台,便矜持地缓步走向审讯台后的巨大沙发转椅。坐定以后,他望望空旷无人的房间,心里突然感到一阵无可名状的空虚和疑虑。他烦躁地把转椅转了个方向,重新面对着窗外的灯火。审讯就要开始,和共产党的重要人物立刻要见面,他希望侥幸,却又感到怯惧,怀着可恼的担心。
徐鹏飞斜靠着转椅,侧对审讯台,沉默着,一言不发。他抑制着脑海里翻腾着的成功与失败、兴奋与绝望的种种幻觉,尽力集中思路,准备应付即将出现的决战。此刻的他,恰似一匹谨慎多疑的野兽,在扑向猎物以前,踡缩着爪牙,伏得更低,躲得更隐蔽,然后一步,再一步,偷偷逼近对方,直至一跃而起,一口撕裂对方的喉管!
一个步履从容的人,出现在侦讯室里,正直的目光,沉毅地扫过全室。
徐鹏飞侧坐在转椅上,一动也不动,只斜眼望了望来人的镇定神情:高高的前额上,深刻着几道皱纹,象征着性格的顽强。清癯的脸膛上,除了一副旁若无人的,钢铁似的眼神而外,看不出丝毫动静。厚厚的嘴唇微闭着,阔大的嘴角上,带着一丝冷淡的嘲笑。
担任陪审和作口供记录的魏吉伯,轻脚轻手走到徐鹏飞身边,谨慎地低声介绍着:“这就是有名的许云峰!”
徐鹏飞暗自吃了一惊,像突然出现了不祥的征兆。那种旁若无人的气派使他感到棘手。他尽力排除涌向心头的杂念,盘算着:“对付这样的人,只有用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才能摇撼他的意志,摘掉他那颗镇定的心!”他霍然转过头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对方。
徐鹏飞在瞬间矜持的冷笑之后,立刻大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被捕吗?嗯?”
对方沉默不言,眼光竟缓缓地移向窗外山城的灯火。“我们知道你的一切!”徐鹏飞猛然旋动转椅,挺直身体正对着对方。“你是重庆地下党的重要负责人——许云峰。”
肩章上金星在闪亮。许云峰知道,面对着的就是西南地区的特务头子。从他那貌似骄横却又目光不定的神情里,从他面似从容却又紧握两拳的动作里,许云峰看出对方内心的空虚和渺茫。
“何必虚张声势。”许云峰像在嘲讽,又像在挑引外强中干的对方。他满不在乎地在椅子上坐下了。
徐鹏飞陡然被这意外的镇静场面惊住了,一时竟回不过神来。他茫然地对着面前这位平静中带着威严的人,口里不禁吐出几个毫无准备的字:“你,你请坐……”
许云峰慢慢地判断着对手。这是一场秘密审讯,可是面前这个特务头子,他不愿摘掉暴露身分的少将肩章,摆出一副自命不凡和不可一世的架势。这种人总是过高地估计自己的力量,满脑子自我表现的欲望和贪图侥幸的念头,他的阶级本能顽固地迫使他表现自己的愚蠢,使他急于暴露已经获得的材料。许云峰坦然坐着,他要看一看对方的手段。
徐鹏飞额角上的青筋抽缩着,脸上装出勉强的冷笑。他伸手抓过台上的卷宗,故意在手上掂了掂重量,似乎漫不经心地说:
“这里的几百份材料,统统和你有关。许云峰,民国二十七年潜来重庆,社会职业经常变换……”他揭开卷宗的封面,随手翻过几页,扔在端坐一旁的魏吉伯面前,故意用一种无足轻重的语气说:“随便念几段给他听听。”
魏吉伯毫无表情地读了起来。
“渝匪字第27018号。据密报,中华民国三十四年,电力公司胡世合事件,奸匪负责人许某曾多次潜入该公司煽动暴乱……”
“渝匪字40034号。中华民国三十五年,据大渡口钢铁厂稽查组报告,‘三·二三’风潮中,经常发现一化名老杨者,据查特征与前记载之许某完全相同,混入该厂指挥……”“渝匪字……现查明,许某原系国防部兵工署长江兵工总厂工人,抗战初期即系共产党之……”
许云峰迎着敌特的目光,一动也不动。在重庆工作多年,敌人收集到一些零碎的情报,丝毫也不奇怪。他仍旧凛然不动地静坐着,不时看看窗外的山城夜色。
徐鹏飞马上从另一夹卷宗里,抽出一张褪了色的相片,递到许云峰面前。那是一张照得模糊不清的侧面相片,有点象许云峰,大概是在什么地方偷拍下来的。徐鹏飞淡然地说:“记得吗?三年以前,你到曾家岩五十号,你们的周公馆去,那时候你就给我们留下了这张纪念品。哪想到三年后的今天,还能把这张照片,给你本人看咧!”
许云峰当然记得,那时他刚从延安回来,到中共中央南方局请示工作。南方局的地址是在偏僻的曾家岩江边,因为周恩来同志曾住在那里,所以人们称曾家岩五十号为“周公馆”。那地方和特务头子戴笠的住处邻近,去来只有一条独路。而且,就在南方局的同一座院子里,甚至在二楼上,就住着专门进行监视、偷听活动的特务。在收发室对面暗中摄下一张相片,也是不足为奇的。不过,半天之内,敌特就能把这一切材料整理集中拢来,倒是值得警惕的事。
“我看你对这些材料,很难否认了。”
徐鹏飞用卖弄的口吻,征求对方的意见。但他没有想到,对方突然的回答,竟猝不及防地毁去了他预想的效果。“单凭这些支离破碎的材料,在百万人口的山城中,你们找不到我!类似的材料,今后也休想找到任何革命者,老实说,如果没有叛徒,我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认不出来。”“你的话很对。”徐鹏飞像从许云峰的话里抓住了一件有力的武器,他又有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