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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后武工队(冯志)-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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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专为挖窟窿掏墙用的一种器械。
  魏强微笑一下,跟在徐同志身后,又返回院子里,朝装麦子的房子走来。
  几排教室,都叫装着麦子的大麻包塞得满满腾腾的。那些动员来的小伙子们,一个个膀宽腰圆的,二百斤重的一麻包麦子,一挺腰板就扛走了。扛到村外,紧忙放到大车上,又快步跑回来。不多会儿,几排教室里的几十万斤小麦,渐渐少了下来。
  无论人们怎么闭住气,放轻脚,终究人多声音重,中心炮楼的警戒,像听到什么似的大声问:“平房上谁的岗?”“我的岗,怎么啦?”黄玉印坦坦然然地回答,跟着,立了起来。
  “怎么仓库东面老咕咚咕咚乱响?”炮楼上提醒地说。“我这东边?我看看去!”黄玉印摇摆着身子板,走到房子的紧东头,眼望着一个挨一个运麦的黑影,转过头来高声说道:“什么也没有啊!你打盹了吧?”
  “没有,你好好听听,是有动静。”
  “有动静也不是我这儿。我确实听不到,看不见。”在黄玉印和炮楼上对话的当儿,魏强走进警备队员们的住房,划火柴点着桌子上的油灯,找了一张白窗户纸,拧下笔帽,写了一封信。在写“冀中军区第九军分区武装工作队”的下款时,徐立群同志也迈步进来:“魏强,你在干什么?”“咱八路军是明人不做暗事,给侯扒皮、哈叭狗留下封信,算是收条吧。你看行不行。”
  酸枣大的字迹,很匀实地摆在洁白的窗户纸上,自配的紫墨水,写出字来非常光泽流利。徐同志看到头几句就憋不住地噗哧笑起来,说:“你这信开头队长、警察所长的一称呼,很够味。”徐立群眼睛在纸上移动着念起来:“很对不起,我们今夜没通知你俩,就到你们的仓库里,运走了你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老百姓手里‘征集’的小麦,带走你们的人和武器。其所以不通知、不告诉,主要是怕惊扰了你们甜蜜的美梦。我们八路军办事从来不藏不背,光明磊落,因此,留信达知。同时,对你们二位也提出警告,要你们今后……”“小队长,麦子运完了!”刘太生进屋报告。魏强点点头说:“知道了。”刘太生退出去,徐立群已将信看完叠好,用另一块大纸包上。他刷刷几笔写好了信皮,拿起个茶杯将信压在桌子上,说:“明天侯扒皮、哈叭狗看到麦光人净,再看看这封信,就够喝一壶了。”
  魏强笑了笑说:“咱们走吧。”
  徐立群从口袋里掏出小铁牛①来,打开盖子,看了看说:“是清晨三点过五分了!天快亮了。”他将表盖扣上,吹灭了小油灯,同魏强走出屋去。
  ①一种钢壳怀表。因它经砸耐摔,人们给它起了一个绰号叫“小铁牛”。四
  哈叭狗听说麦子全都被八路军没声没响地运走了,擦着汗水跟在侯扒皮的屁股后面,朝临时仓库的院里跑去。前后各排房子一查看,一颗麦粒也没剩,痛惜得呼天唤地、顿足捶胸地嚎起来:“天哪,八路就给我这个不好看,可叫我怎么交代……”他嚎的不是这几十万斤麦子,而是怕小麦丢失了,他这个上任不到两个月的警察所长的职位也将保不住。“这帮看仓库的,都是吃霸王饭给刘邦干事的人哪!……”
  在哈叭狗嚎啕大哭的同时,侯扒皮像霜打了的青草,脸色灰虚虚的,紧皱眉头来回在院子里踱步,想:“他妈的,这熊八路硬给人眼里插棒槌,鼓不擂,锣不敲,生把一班弟兄擒走了!”他低头想着想着,猛的想到大门,忙跑到大门跟前,一查看,门墩子上还有一汪油。他直直腰拍拍脑门,明白是内部有了问题。忽然想到,正月间,八路军喊话顶牛时叫“黄河”、“长江”的那码事,脑袋跟着嗡地响了一家伙,心里犯嘀咕地说:“我只说八路军是瞎咋唬,闹半天‘黄河’‘长江’就在眼下了。哪个是?现在是不是还有?谁?……”他抬头瞅瞅出来进去的警备队员们,他们像看笑话瞅稀罕似的抿着嘴直劲乐。他两眼一立愣,豁嗓门地呐喊:“他妈的,都给我滚,滚回去!”警备队员们被他立眉竖眼地一吆唤,都像夹尾巴狗似地溜逃了。
  他不耐烦地走到哈叭狗的跟前,用瞧不起的眼神瞥了哈叭狗一眼,轻蔑又奚落地说道:“润田兄,麦子是不能哭回的!”哈叭狗知道侯扒皮在讥讽嘲弄他,用手绢擦抹一下脸上的泪水,也报复地说道:“麦子哭不回来不哭啦!你着急起火,能把丢失的武器、被捉去的弟兄急回来?”
  “我那兄弟被捉,我那武器丢失,你有很大责任。要不是看守你那招惹事非的鸡八麦子,怎么会出这个错?”侯扒皮瞪着两眼,气呼呼地看着哈叭狗。
  “你派人看麦子,你有光沾。谁不图黎明肯早起!”哈叭狗脸色胀红,擦抹聚满汗珠的秃头顶用硬话擂。“你要不是派些吃里扒外的人,我那几十万斤麦子也不能丢。这个责任比十几杆枪、十几个人都大,你不负能行吗?”
  “我负?”侯扒皮青筋暴露地问。
  “当然是你!”哈叭狗一口咬定说。
  “我是铁路巡警,管不着你那一段!”
  “不用嘴头硬,到时候你会知道锅是铁打的。”
  “锅是铁打的,你敢把老子怎么样?你有能耐上宪兵队告我去,要不就找你那叉杆①来!”
  ①靠山的意思。这里是指刘魁胜。
  “你别胡吣。别以为这是八路的天下,没人敢管你,会有人找你的。”
  “你要敢给我捏造罪名,我就敢……”
  “你要敢投八路,我就会……”
  侯扒皮、哈叭狗像两只咬架的野狗,一句抵一句,一套顶一套,都嗔着脸互不示弱地对揭秃疮痂。
  一个警察小跑步地走上来,双腿并齐,举手礼行过,捧托一个白纸包包说道:“在宿舍里,发现有所长、小队长的一封联合收启的信件。”侯扒皮伸手抓过来,打开便看。哈叭狗这时撇掉刚才和侯扒皮的对骂,忙凑到跟前,也看起信来。侯扒皮气得眼珠子瞪圆。他左手朝大腿一拍:“警告爷们,爷们是老虎推磨——不听那套,对老百姓是外甥打灯笼——照舅(旧)!武工队你有能耐就施展吧,我姓侯的豁出去啦!”侯扒皮一叫骂,哈叭狗晃摇着秃脑袋也开口骂起来:“什么鸡巴五(武)工队六工队的,我姓苟的打遍铁道东西,根本就不在乎!警告?警告你敢咬我的球?胆大明着来,小偷的干活算个什么?……”
  两人虽然嘴帮子硬得赛块铁,心里都偷偷地乱敲小皮鼓,后脊梁出的冷汗,一直流到屁股沟。八路军说到哪,就要做到哪,这是他俩都见过的。特别是这支做事神奇、行动诡秘的武工队给他俩发出警告,更让他俩心里发怵。他俩嘴里骂着心里想着,越想越觉得后怕,像得了一样病症似的,两人的四条腿都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第十二章

  麦熟前后,魏强他们从张保公路到中闾,接二连三地狠狠地搞了敌人几家伙,确实把敌人搞得有些晕头转向。松田觉得近来武工队在东南乡活动得挺厉害,打算向上级请求抽调些精锐“皇军”,好好地“讨伐”一次。
  由于驻在保定周围、平汉线两侧的日本军队准备朝中条山调动,他的请求计划也就搁了浅。
  火烧眉毛得顾眼前。松田根据青纱帐的窜起、武工队的活动、部下的吃亏、大皇军的南调……察觉到分兵把守碉堡、据点,像个五指伸开的手掌,总不如攥成拳头有力。于是,就把远处的和不太重要的碉堡、据点撤掉了。在保定东南乡就稀里呼噜一下撤了七八个炮楼子。撤走的兵力,都集中在高保、张保两条公路上和金线河的北岸。
  侯扒皮和哈叭狗也撤离开中闾镇。他们怕中途遇上飘忽不定、出没无常的武工队,连大道都没敢走,串着藏得住身的庄稼地,蹿到金线河北的黄庄据点里。
  他俩虽说在中闾丢了“征集”的麦子,损失了人和枪,但经过各托门子、互花钞票那么一运动,这件事总算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没动官职地过去了。
  常说:“人有名,树有影”。侯扒皮、哈叭狗不论走到哪里,臭名儿也跟到哪里,他俩就像两只身长恶性毒疮的癞皮狗,脚步迈到哪里,毒疮的臭气就散熏到哪里。
  侯扒皮和哈叭狗带领他们的喽罗们来到黄庄,侯扒皮凭借他的门头硬,一下变成据点的太上皇;哈叭狗虽说跟他是棉花、线子——两样的事,倒底侯扒皮有权势,也得紧着巴结随合。两人仍旧一唱一随,还是臭味相投的好朋友。
  狗总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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