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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我脸色苍白,高山反应严重,就说:“小蔡,唱个歌吧,唱个歌就会好些。”
河南话很是柔情。
“唱啥哩?”我也用河南话问。
“嘿嘿,唱啥都中,你想学河南话得多坐我的车。”
“老郭,我给你唱驼铃吧。”我叫他老郭,其实他顶多不过25岁,这只是我这
个昆仑新兵对老兵的尊敬。
“嘿嘿,中!”他说。
唱着唱着他也跟着唱起来,我的高山反应真的轻了,不知不觉到了三十里营房
医疗站。一路上不知唱了多少首歌,郭老兵说:“好听,这是我几十次上下昆仑山
中最高兴的一次。”
下车了,郭老兵也下车送我们。我们走出很远很远,他还站在那里默默地望着
我们。
后来,他每次上山都要停下车到医疗站看我,每次总要捎点水果呀,巧克力呀
什么的,怪有意思的。谈到这里,小蔡脸上泛出一丝红晕。
最后一次和郭老兵见面是那年的10月,他又给我带了点山下的核桃。临走我送
他,上车时他说:“小蔡,我家乡有个对象,跟你个子差不多,请你帮我换件女式
军上衣送她。”说着,他从驾驶室拿出一件男式的确良军上衣。
“一定。”我说。
后来衣服换到了,可怎么也不见郭老兵来拿,心想兴许是前探家成亲了。又过
了几个月,还不见他来,我心里就有点慌,心里总是放不下,有事没事总爱看那件
女式军上衣。再后来,我从汽车团的司机那里打听到,郭老兵那次和我分手后就没
有下得去山,在翻越库堤大坂时翻车死了。出事时他开的是上坡车,刚好一个急转
弯,迎面一辆下坡车飞驶而来,郭老兵打了把方向盘,让战友擦车而过,他却翻进
了深沟,他是替战友牺牲的。小蔡说着眼红了。这是我第一次上山遇到的一件深深
打动我的事。郭老兵的形象至今我很清晰,那件女式的确良上衣至今我还保留着,
可我不知道郭老兵的女朋友在哪里,要不,我会替郭老兵完成这份心愿的。
“我这人很有点探险精神,对属于‘谜’的东西都有兴趣。”小蔡话一转,谈
起了那次历险。
1986年,解放军画报的记者要上神山摄影,神山是神秘的,海拔6700米,即使
是登山队员去探险,也要思量思量的,可我和冯小明不加思索就上山了。
神山确实很神,一上这山就下冰雹,核桃大的冰雹打得我们头生痛,又不敢喊
叫,怕把神惹怒了,神会大吼一声发起雪崩,把我们全埋藏。
冰雹不停地下着,眼前是一片冰雪世界。神山依旧伟岸地沉默着,似乎在看着
我们这几位陌生的远行人。
我们终于登上了神山的顶峰,我们想欢呼,可是我们没有力气,就是平静地站
着也直喘气,我们只有用兴奋的眼神传递着兴奋的心情。我们弯下腰,用食指在雪
地上划上:冯小明、蔡丽/中国女性第一次登上神山!
天晚了,在茫茫雪山上我们迷路了,何处是归途?上山的脚印被冰雪覆盖了,
如果今夜走不出神山,必将永远留在神山了。
夜越来越深,雪山静寂如死。
浪漫又漂亮的冯小明说:“神山,神山,看来我们要和神作伴了。”说完,她
哇地一声哭起来,我也忍不住哭了。那位记者没有哭,站在那里对着神山“噢嘿嘿,
噢嘿嘿……”狂喊了一阵。
这一狂喊还真顶用,山下立时也传来了呼喊声。原来,医疗站见夜里二点我们
还没有回去,就请熟悉道路的藏族老乡上山找。藏族老乡上来了,我们一头扑上去,
放声大哭起来。
这一次探险更谈不上有什么伟大意义,但对我是一个锻炼,好像一下子经历了
人生的许许多多,走过了人生的许许多多,也悟出了人生的许许多多,这是不是神
山的神灵?
一辈子就爱这一座山。
一辈子也不说再见。
人的感情是怪的,我原来心性很高,曾想过当一名歌手,自认为歌唱得不错;
也曾想当一名作家,自我感觉文字功底也不错,现在我想通了,其实从第一次上山
后就想通了,是昆仑山吸引了我。
你问我爱人在哪里?当然也在高原,他住的地方更高,是被称为世界屋脊的阿
里地区。他是陕西人,毕业于西安通讯学院。那年他下山治病住在我们医院,认识
了,感觉不错,谈了两年,说是两年,其实在一起谈的时间不足一个月。1986年我
上阿里地区巡诊,原是不准备结婚的,可恰巧遇上一批记者,记者们动员我们结婚,
他们想拍照,一直追着我们,追到阿里的狮泉河,没有办法,于是我们就在那里结
婚了。
小蔡是湖南人,父亲有海外关系,被判了三年刑,后又发送到了新疆。小蔡说
妈妈比父亲小十几岁,是从内地跑来的,后来妈妈的家里人找来,要求离婚,妈妈
人好,说是孩子们好可怜,不忍心离去,就留下了。全家就在新疆扎了根。
老实说,我并不是那种十分高尚,自愿到边疆到艰苦的昆仑山奉献的人,是命
运把我抛在了这里,时间长了,也就爱上这里。
她说她一见到山上哨卡的战士就想流泪。看到这些战士穿着被狂风扯破的棉衣
在狂风中飘动的棉絮,看到这些被高原的紫外线晒脱皮又把红嫩的皮肤晒成黑紫的
士兵,看到他们那个样仍旧很幽默,仍旧会问学英语的人:哟,你怎么也学会了鸟
语……她就想流泪。 她说,有一个家在库尔勒的兵,复员6年了,去年他还专程到
医疗站看我们。他说:“过去我对你们站上一个女兵好,她复员走了,可我还想到
站上看看,现在想来不光她一个人好,是你们站上的所有女兵都好,你们见我们就
哭,那是女人的眼泪,女人的眼泪可以摧垮一个男人钢铁般的意志,也可以激发出
男人雄狮般的斗志。我永生难忘昆仑山,永生难忘昆仑山上的女兵!”你听,你听,
他讲得多好啊!
我和蔡丽神“侃”了一个上午,她站起来临走时,又说,也许等我成为老太婆
时我会被确定转业,会回到内地某一个城市去,那时,面对陌生的城里生活,想起
熟悉的昆仑山,我也许会哭的,肯定会有失落感。
一个女人一辈子衷情于某一项事业不易,一辈子只恋昆仑山更不易,看得出,
她们是把爱昆仑山同事业连在一起的。
“刘姐”的故事
刘梅芳今年已50岁,1965年入伍,毕业于山西医学院。28年来,她一直没有离
开过昆仑山,没有离开过昆仑山下的这所医院,她说她的履历表填起来最简单,从
医助到医生再到内科主任医生,从山下到山上,再从山上回到山下,一直没有离开
过昆仑山。
和她一起入伍分到南疆军区的共3女5男,岁月悠悠28载,同学们有的高就,有
的调离,如今,留在山下这所医院的就她一人了。
刘医生不足1。60米的个子,体重80来斤,看上去十分单薄,说话也是轻声慢语,
要不是亲耳所闻,谁也不会相信她在这样艰苦的地方生活奋斗了28年。她说:“其
实,我离开南疆的机会很多很多,起初是不想走,想趁年轻在艰苦地方磨一磨;后
来成家了,爱人也在这里,心就定了下来;现在是真舍不得这地方,工作生活了28
年,是块石头,昆仑山这片热土也该把我暖热了。”
她说1968年第一次上山,那时只有20多岁,无牵无挂,属快乐的单身汉。那次
在山上一住13个月, 经历了春夏秋冬,上5000米以上哨卡接送病号8次,跑遍了山
上所有的哨卡。最远的哨卡离山下的医院来回5000公里,近的也有2000公里,而且
大都在海拔4500米以上,每上一次,都是一次生命的冒险。
一天下午,突然接到上级命令,说是狮泉河有一名干部患胃穿孔,要我们立即
去人抢救。可巧,站上的医务人员都上山巡诊了,我只好一个人坐上大卡车出发。
医疗站高狮泉河来回1400公里,仅赶到狮泉河就得两天一夜。事情急,司机又是个
20多岁的小伙子,我说:“小伙子,咱就稳中有快,能赶尽快赶。”
第二天夜里,我们赶到了狮泉河,连续40来个小时没有吃东西,加上高山反应,
很累,但我还是强打精神走进了营房。
夜,很静。营区内传出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到这器声,我知道事情不
好了。进屋一看,人早已不行,一线希望也没有了。再看看这位干部临时来队的妻
子哭得伤感劲,我一屁股蹲下了,泪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