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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杨柳稠密地排着,像一顶绿色的帐子。看着这些江南的秀丽,人们立刻会掀起一
种轻松和愉快的情绪,决不像北方的憔悴的山脉跟南方的惨淡无边的海面,给人一
种悲哀与愁闷的感觉。
我立了一个较长的时期。渐渐地,岸上的杨柳与水面的波光都现出了模糊的形
状,江中的渔舟,撑起了帆篷,现出迎着晚风归去的样子。天色已经垂暮,一切都
隐入苍茫的黄昏中。
觉着身上有些凉意,我打算回到船舱里去。刚转过我的身体,我看见站在那边
的那个白西装少年也像有着跟我一样的打算而掉过脸来。这时候我的神经上起了一
个新的震动,因为这位少年,正是那个可怜的,神经错乱了的陈灿!
“你到哪里去?”我走近他而问他。
“回家去。”他像是认识我,并且明白我的问话。但是说完话之后他并不走动,
仍旧低下了头,沉默着,看着江水。
“你久不回去了么?”我又问他。
“四年了。”他答复了,脸上露着微笑。这时候他的旁边走过另一个跟他有着
相似的面貌的少年,扶着他进舱去了。在他转过去之后,我望见他的背影,看见他
无力的两腿跟非常污垢的一身白布西装,我又想起了海滨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船便到了南京。我心里念着他,但是为了下船的仓卒,使我没有多
余的工夫找到他的舱房去告别。从那次起我也就不再看见他了。
陈灿跟青芝是在自由恋爱的意义下获得了感情上的结合,但是在一种商业资本
主义的婚姻观念下他们演了悲剧。我一直想着,青芝自然是悲哀的,但是她已经踏
上了新的旅途,对于自己可以作新的创造。陈灿是因失了健康而回到故乡去,自然
他的悲哀是远胜于青芝的了。我不知道陈灿后来究竟怎么样,如果他竟因此而成为
不可医治的病症,那我便祷祝他因神经失常而忘去一切的往事。如果他还能恢复健
康或者还能够悲哀的话,我希望他把悲哀变成愤恨,但是不要愤恨青芝的父亲,要
恨那支配跟影响青芝父亲的思想与行为的那个看不见的东西!
现在又是仲夏的时候,因此我忆起当年的像梦一样的仲夏夜的海滨,与那个仲
夏夜的海滨有关的人们的悲剧。
(原载《女声》第l卷第3期,1942年7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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