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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沉在潭底的石子,微风吹过,清醒而又恍忽。
……
夜与日辗转的依稀间,馋灯灭了。
……
“骊宫高处入云宵”——后宫,不仅高,而且很深。因为毕竟要容纳成千的女
子,供她们梳洗、打扮、争宠、献媚、妒嫉、猜疑、得宠、失宠、辉煌或寂寞地老
去、死掉。
……
“扔到井里去……”她扔下这句话,缓缓的拖着红色凤袍,头也不回的走了进
去,
厚厚的幕帷掩示住了她所有的怒意,她来到镜前,仔细地端详着自己,还是年
轻着的脸庞啊,她不禁伸手抚摸自己,曾经细缎般柔软光润的肌肤渐渐地泛起了凋
黄的枯色。皇上多久没来了,已经是纤手数不清的日子了。
长夜里独自听那更漏,他的容貌会如一幅古画浮现在她眼前,她曾经用手抚过
的他的一切,完美的让人目眩与眷恋。她恨那些女人,怀着宠幸的喜悦、不可告人
的企图,生生地夺走本应属于她的快乐,只留她在无尽的黑夜中辗转难眠!身子是
火热的,绣凤罗衾是冰凉的,都是她们!她们!害得她如此!她失宠,意味着她将
在昭阳殿中空对着窗外的春花秋月老去,无人探问;意味着家族的衰败、失势。可
她又用尽了手段,那桀的心像是铁打的,如何对她提不得半点兴趣。
她耐不了寂寞,她从宫外“渔猎”男人,将他们药倒了送进宫,温存后,当杀
则杀,舍不得杀了的全割去喉舌,施以宫刑做了随宫的太监。
刚才的那个,便是不识相的,现在也已做了新鬼了。
她不禁暗笑,她不怕有了孩子,因为万一有了,只要设法与桀缠绵一夜,后位
便更是牢不可摧了。想到这儿,由脚心里燃上一丝火苗直窜到心里,她唤进了贴心
侍女,惦念起昨夜那伟岸的男人。
……
深秋幽冷,情调难喻。月魄荒唐,花灵仿佛。
清辉流泄,下照无眠。只愁轻绝,化为飞絮。
在没人的当儿,再三思量,辗转反侧,都是不可告人的心事。
琉璃的心中总有一些说不上来的东西,温柔而又横蛮地纠缠着、播弄着,像一
只钩子,待要把那东西钩上来,明明白白了,末了却又无力。它消沉下去,埋在万
丈深渊。她很害怕,但只落得满目迷离——她哭了。
原来,他教她的那么多竟全是为了取悦于皇上。原来,这一切的一切就只是为
了取悦一皇上,她明白的透彻,于是她扔了笔,他要她做的,她就做的彻底,但她
不会甘心成他的傀儡,他的布偶,她要得宠,她要权利,她要有一天让他臣服在她
的面前。
她对着镜子,开始描起了眉,她知道今夜是属于她的。
……
墨鸾用玉勺熬着金盏里的冰雪莲羹,这是他亲手为桀准备的,这里面更预备着
桀让他为骜下的药,然后所发生的事,便全是他想再一次得到的了。他今天很是快
乐,因为他发现了皇后秘密,那只本预备被人偷偷运出去的箱子里竟是一鲜活的男
人,于是他又明白了,为何那皇后宫中的太监都是又聋又哑了。皇后给他下跪了,
他第一次把那男人的尊严重拾了回来,所以他以为今夜他更可以向桀证明什么。但
他抬头,看见了远处走来的琉璃,一身戎装的琉璃,一身由骜的戎装改制的衣裳。
琉璃直朝桀走去,跪都不曾跪过,就到了他眼前。
四周的太监围了上来,不准她再近得半步,桀上下打量着她,挥手示意太监们
退下,墨鸾恨恨的将手中的金盏撤下,无奈的走了开去
她贴近他,从束腰中抽出一把镏金的银匕首,狂傲的扫了他一眼,果然见得一
脸诧异,她低下头去,抽出他蝉衣与束腰的缚玉绳,用刃尖挑断了,一根又一根碎
落在地上,桀满意地笑了,原以为这女人只不过是貌似骜的废物而已,却原来骜所
不能的,他所要的,竟全让她学了去。他挑起她的发丝,眼前浮现出骜的样子。
琉璃感觉到了他的神游,于是将匕首咬在齿间,将那件松驰了的丝绣青龙袍由
领子撕了下去。
于是灯光幽微,却不显昏暗,房间里似乎悠着一种虚幻的雾霭。
他的褐色目光渐渐迷离起来,像烟波浩渺的海面,这是一种能让他化作滚滚海
浪的目光。迷离的目光越来越朦胧,越来越混沌,慢慢地成了浓浓的雾霭,低低地
飘浮在海面,他的眼睛轻轻合上了。
她的胸脯开始起伏、起伏,海面掀起了风暴,他只是被风暴卷起的浪头,在海
面上疯狂地奔腾,涌过去,涌过去……没有了方面,也没有了时间,似乎这滔滔白
浪要翻滚到天荒地老。
天要塌了,海要漏了,飓风卷着浪头轰隆隆冲向海滩,重重地摔了下来……
……
墨鸾是个真小人,他这一生也做不了伟丈夫了,能证明他性别的器官已高悬在
梁上。
所以他涂上脂粉,描上朱唇,但无论怎么修饰,始终及不上桀的半分,他爱那
种融着媚的阳刚,恋得痴狂,却学不来那种气质,于是他摇尾乞怜,博得桀的笑容,
然扣独自揣着镜学。
可他又恨,当他面对着任何主人,已经快定了型的笑容后,他的心上攥着一把
刀,可惜!他夜里欲罢不能的爱恨蚁食着他全身的骨头,上下扭动着像一条肉蛆,
他吸食上好的烟膏,当快感到了极点的时候,他看见桀在为他沐浴,瞬间又卧在了
皇后的锦榻上,可一切转眼就逝了,当感觉与烟枪一同冷却下来时,他想去看刑部
的酷刑,或在那侍候着的仕女身上烫上烙印,一个又一个焦灼后鲜血淋淳的烙印。
一想到跪倒在面前的皇后,再想到曾经酒醉后在他面前哭泣,事后又对他不屑
一顾的皇上,他将烟具全砸到了地上。
……
前夜里,琉璃独自喝得微醺,躺在榻上悠悠想得累了,深梦里被人唤了起来,
是墨鸾,他提着宫灯,传了皇上的口喻,引她出的寝宫,睡眼惺忪,跟着他辗转迂
回于宫巷游廊,恍忽中又来到了那遍布蛇蝎的偏殿,四周是点星昏暗的宫灯。墨鸾
转到阴暗处开了暗门,引她走了进去,琉璃半醒的朦胧进得房后便骇得惊醒。
从宫梁上吊下一人,披散头发遮了容貌,但那一身的衣冠识得是魍魉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皇后,再看得下面更是恐怖,不是青石的地面,而是一口巨坑,坑里盘
旋的是一条青色黑条巨蟒,遍身湿漉,缓缓蠕动,时不时竟抑起头,吐着血红巨大
的信子想扑食垂吊下来的食物,皇后似是吊了多时,经受了许久的惊恐,此时已是
嘶声力竭。
琉璃朝后退去,被墨鸾挡住,她环顾四周,吊着皇后的绳索是穿过宫梁由坑边
四个武士拉着,巨坑的那头的龙椅上倚坐着桀,龙椅下是劈烂的箱子,旁边滚动着
的是一个男人的首级,桀将它踢入了巨坑,转眼便进了蛇腹,皇后便又是一阵哀嚎。
“皇上……”她惊唤。
“来,到我身边来!”桀向她示意。
琉璃迟疑的挪动着脚步,渐渐地她眼神闪烁起傲慢的光芒,恢复了她往日的轻
盈,迅速的向桀走去。在与皇后眼神交汇的一刹那,她的蔑视将皇后的哀求顶了回
去。桀将她揽过来,让她坐在他的膝上,轻吻她的耳垂,低吟道:“你要她死吗?
她死了,这后位我便给你!”
琉璃听罢,细碎且娇媚的笑了,她点了点头。
皇后见一死已成注定,向那墨鸾凄厉的骂去:“我便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墨鸾听得,低了头,嘴角却浮起一丝笑意。
桀仰天而笑,向那些武士轻挥衣袖,绳索即刻便松了,皇后朝那蛇坠去,那巨
蛇仰起了头,琉璃将桀手中的酒杯拿来,就势端起喝尽,不愿看那惨景。
……
封后的大典与祭神的日子安排在一起。
琉璃进宫后的第一次出宫,她得到了桀的特许,不用坐在宫车的华盖下,而是
骑着一匹俊马,从宫殿浩荡的朝着祭坛行进,桀将会在那里迎接她,而为她护行的
正是骜,于是她心情热切而又纠葛的期待那一天,终于,那个她盼着、念着、担心
着的日子来了……
她终于见到了他,一身大典时方穿的金色盔甲,阳光下四射光芒,让她看的心
湖荡漾,心絮无神。
但她要他做她的马凳,他跪了下去,无了一丝的傲气,那么心甘的单跪下来,
她撑着他的肩头,玉笋般的手指环玉佩珠,钻坠璃镶,她抬起脚踏上去,那只丝凤
镂花金缕鞋,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