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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典故与传闻
“我从山中来,带得兰花草。
种在小园中,希望花开好。
一日望三回,望到花时过,
急坏看花人,苞也无一个。
眼见秋天到,移花供在家,
明年春风回,祝汝满盆花!”
写这小诗的乃是北京大学文学院院长胡适之先生,其诗成于1921年秋天,诗名《希望》。1932年胡适赴武汉大学讲学期间叫众青年熟知,顿时传诵开去。因为这诗是用白话写的,时值新旧文学阵营对立之际,白话诗并不可以为旧学诸流派认可,加之武大校内亦有不少国学底蕴深厚的桐城派古文先生,因此《希望》这小诗在青年中只私下里做了流传。时日久了,便有些人寻了一叶小舟放荡于珞珈山后的东湖水上做大声吟唱之用。
方才大声吟颂《希望》小诗的青年叫古怀桑,并不是武汉大学的学生,到是某书局的小伙计,趁着休假的工夫来到这里会友。他不知从哪里弄到了一本《尝试集》,却是中国第一本白话的诗集,与同舟谈论时不自禁的将那小诗放声念了出来。船上诸人听罢先一起拍手,中间有一名青年摇头晃脑的说道:“兰花最难栽种,寻找极品的兰花需要远离尘世,背上藤篓去到那深远幽静的山谷方可得。”另一人击掌答道:“说来到也巧了,前数日在理学院作《庐山冰川》讲演的李四光先生的勘探队员中有一人与我是同族的亲戚,他在山谷中迷失了四日四夜,居然便让他极侥幸的找到这么一处长满兰花的幽谷。”第三人轻唤了一声道:“哟!到是记起来了,李教授作的那关于第四纪冰川的报告很是奇特。”古怀桑对地质探物不甚明白,问那人道:“第四级?冰川的名字我到听见过,只是不知道还有级别之分,难道第四级的大过第一级的么?”先击掌的那人答道:“原来是我们这星球上曾经有过几次极长时间的寒冷岁月,这时节地面上冰雪的平原极广极多,时间多有几千万年之久,现下可知道的这岁月已经有了四次,因此第一次的叫做第一纪冰川时期,第二纪的叫做第二冰川时期,那纪是纪年之意。第三纪是在数亿年前,只是西洋学者在第四纪冰期将中国排除在外,多认为我国并无第四纪冰川的现象。李先生因此认为外国学者的结论有误,前几日在理学院作了一个关于庐山冰川的勘测报告,竟是叫他在庐山发现了第四纪冰川的地质痕迹。这消息惊天动地,为求稳妥,他还要再去别的地方勘探多一些的证据做结论。”一名老成者沉吟道:“若说冰川时期是全球性的,我也认为中国不应排除在这冰期之外,总不好说欧美大陆冰了几千万年,我们这里却是一团暖气,因此我也赞同李先生的说法。只是唯今的难处是国内地质学者甚少,吃得勘探艰辛的优秀地学者更是凤毛麟角。近几十年西洋各国地质考证早过我们,又多有吃得了苦的专门人材,在自己的土地上发现这些冰川留痕并不算什么难事。”古怀桑大悟道:“哦,到是让我想起看过的西洋人探险的书本了。原来是是在这世上有一个冰雪盖了几千万年的大陆,却是叫做南极的,二十余年前有位叫做阿蒙森的挪威国绅士在那冰雪大陆的中心插了一面国旗。难道这巨大的冰雪川原便是从冰川时期留下的么?”
小船上的一干青年听了他的话纷纷点头,交头接耳的作了许多议论, 一人道:“这片冰原是有名气的,若真有过冰川时期,那末这南极陆地便是极好的证明。”另一人道:“且不说南极冰原,就是北面那俄国不远也有一处寒冷的北冰洋。这般看来,世上没有冰川期到是极不可能的。”又一人提议道:“诸位,南与北都已有了极巨大的冰原,若是将岁月向从前再推个几千万年,这两处冰原越来越大,难道不可以冻结整颗星球么?”众人又一起大声轰叫起来,古怀桑击了一下手掌道:“我是在北方待过的,北方的冬天极冷,大雪落下时能在地上积厚尺半,到得春天融化时,路上的雪是先化掉的,房下蔽阴处的到是化得慢些。我猜测这世上曾是叫冰雪覆盖了的,一旦化开时亦是受得热多的地方先从冰雪中苏醒,受热少的地方便来得慢些。那么这南与北的两处冰原到有可能是地上的蔽阴处哩。”那老成者吃了一惊,说道:“到十分的有些道理,然而学术界好似也提出过,只是苦于我们手中资料太少,否则可以细查一、二。”一名青年道:“这便要请古仁兄替大家方便一下了,说到底,若论接触的书本,我们谁也不及他的多。”古怀桑面上红了一下摇手道:“惭愧惭愧,我生在书本堆里反而不如众位仁兄清楚。平日书店多进的是一些什么文集、诗歌之类,科学的我到是看得少,便是有学术论文的集子我也看不甚懂,因为太生涩了;反到是像鸳鸯蝴蝶派(注:民国初期的一个文学流派,以纯娱乐性作品为主)之类的这些文章可以哄出我大把的鼻涕眼泪。”那老成者笑道:“一说起鸳鸯蝴蝶派的文人便叫我又记起胡适诸先生办的新月社了,这里面却是有个典故大家多半是不晓得的。”他停下话头向身边周遭的同伴望了一回,故意顿了一下又笑眯眯的道:“那要从‘新月’二字的来由说起了。据说当年印度大哲泰戈尔先生到中国讲学,大文豪徐志摩充了他的翻译一路陪伴,因慕这大哲的名气,心下想做些有意义的事作为留念;其时国人中知道泰戈尔先生大作的多是一部《新月诗集》,好了,那便用这印度人的诗集做名字,在北京创立一社做交流。”
众青年听了又纷纷嬉笑道:“哦,原来是这样的,到是有趣得很哩。”
那老成者继续道:“胡先生因为作过白话诗歌,文才是有目共睹的,这便当仁不让的去到新月社做了一份子。只是当世若是白话诗做得最好的,又并非是适之先生,乃是出过《女神》诗集的郭沫若师。”
同舟的青年听了“女神”二字,顿时静倒一片,只听得船家摇桨划水的汩汩之声。
其时中国文坛经历五、四新文化运动,白话文起始占据文艺阵地,以白话填诗做赋大行其道;白话与古文不同,古文多是作的“之、乎、者、也”诸般文言体,白话却是以口语形式作的诸如“今天天气真不错呀!”亦或“你吃过中午饭没有?”此类文体,较“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或“以本为精,以物为粗,以有积为不足”等等文言古体远为通俗易懂,深受国民欢迎。文人中以白话结做诗集的第一人是刊了《尝试集》的胡适之,然而引得国人动容的却是郭沫若的白话诗集《女神》。前些时国内一众文人组织了一个“中国左翼作家联盟” ,声势颇为浩大,不料与当局政见不同,闹得十分的僵硬,几至弄出人命。郭沫若与左联作家关系甚是密切,此时那老成青年提及他的诗集,众人便不由自主的想到时局对左联文人不利,胆小的亦怕无端端的搅入政见纠纷。所谓“放言谈天下,但莫议国事”,因此上一个个各怀心思化做那禁口的寒蝉。正冷寂时,那划舟的船工突的放声唱起渔歌来,但听得:
“青菱煮酒味道鲜,
鱼丝下面胜蚝蚬;
大泽百万几千里,
放马行得亩把田。”
古怀桑听他唱毕问道:“船工,这支歌儿有些奇怪,上面两句到也罢了,不过是称赞的家常小吃,后两句却不叫人明白,请问如何是‘大泽百万几千里,放马行得亩把田’?”
那船工哈哈笑道:“前几个月有两位广东人与一个洋鬼子来东湖游玩,雇的正是我的船。那三个人游得性发,待船到湖心那边时脱得剩条大裤衩子下饺子般扑通扑通跳到水里游了一圈。那洋鬼子原来会说中国话,还是说的广东的方言,与那两名广东人在水里叽叽哩哩的说话,引得我在上面又好笑又惊讶。一名广东汉子见我吃惊发笑的样子,得意的在水里对我说道:‘船夫,想不到西方人也会说中国的方言罢?你却要记这这洋人的名字叫做鹅儿蛋瞎抓一把,日后你可去向人说起曾会过这洋先生,包管他大学的教授也要敬重你三分’;那洋鬼子原来也不止会一门方言,改了汉口的语气在水里摇着手说道:‘莫听他鬼款(注:湖北方言之一,意指瞎说),他是在替我吹嘘’。我当时便大笑起来,那说话的广东汉子不服气的道:‘我不是鬼款,湖北号称千湖之省,包含大型淡水湖在内的湖泊群又多集中在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