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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俩说话口语,却都是江南一带腔口。
少年见他一鞭飞来,偏头一让,蹬里旋身,一翻长臂,他也回敬过来一鞭,他这一鞭竟暗含内家九玄剑法中的绝招“漫天花雨”,一条短短的马鞭,在他手中抖得笔直,忽屈忽伸洒成了一天青影。
杜珏没想到马上美少年竞身怀绝技,鞭影中卷起阵阵寒风,向他当头罩下,杜珏忙以“一柱擎天”招法,立鞭横绕。
“嗤嗤”两声响,把少年鞭子绞开一边。
少年尖声嚷道:“怪事,怪事,碰上了行家了!那可妙得很,来,来,来,我们去那边树林比斗一下,真好玩,你可替我喂喂招了。”
他说完,又伸手一招,道:“朋友,你不至于惧场不敢较量吧!”少年一拍马头,当先驰马向后面林中跑进去。
杜珏年少气盛,更不肯示弱,立即拍马随后紧驰。
少年已停下马来,玉立亭亭脱去了白狐皮斗篷,双手叉腰,喝道:“朋友,你先报上万儿,然后痛痛快快打一架!”
杜珏强忍怒火,也翻身下马,喝道:“在下峨嵋派神龙一现之子杜珏,朋友,你又是那一派门下?”
美少年却愕然失惊,“呀”了一声,说道:“什么?你是杜珏?”
杜珏应道:“当然是我,还有冒充别人姓名之理!”
美少年却忽然垂下头去,又用眼瞟瞟杜珏,刚才的骄横之气一扫而空,反而变成羞人答答的样子。
杜珏又催问道:“朋友,为什么你又不敢报出姓名?”
美少年呸呸道:“讨厌,你还尽问什么,你不认识我?”
杜珏茫然地摇摇头道:“萍水相逢,素不相识,朋友,你这句话使我摸不着头脑,要不,咱们先较量较量。”
美少年不由“叹嗤”笑了道:“表弟,你不记得十年前,舅舅带着我和我娘一同迁居太湖东洞庭山了么?还比划比划的,那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
杜珏方如梦中初醒,想起了舅父神行无影叶公望,十年前携了妻女迁居太湖的事。
神行无影叶公望膝下唯有一位掌珠,比杜珏大两岁,芳名明霞,那时他才六岁,依稀还记得这位表姊的面庞轮廓,果然和美少年一模一样。但是时隔十年,叶明霞又换了男装。
杜珏忙道:“原来是霞表姊,舅父身体可好,表姊怎会来到四川?”
美少年原来就是杜珏表姊叶明霞,明霞也笑了。她笑得非常甜,说道:“我也八年没回家,爹娘名震三江五湖,想来都平安纳福,我也应向姑父、姑母问安呢!”
杜珏走近前去,伸手就搭住表姊的柔荑摇了摇,亲热的叫道:“表姊,你的本领真不错,好像是内家门路呀!”
明霞已是十八岁的女孩子了,她缩回手去,娇靥一红道:“别拉拉扯扯的,我七岁时蒙昆仑梧栖子掌门带往昆仑学艺,不瞒你说,昆仑派下,我是小一辈里本领最高强的弟子,所以派我出来查访璇宫下落……”她突觉不该泄漏秘密,咽住了话尾。
杜珏却也接口说道:“正好我也是沿江东下,查访璇宫,营救……”
他觉得掌门被别人架走极不光彩,忙也收住话头。
姊弟俩他乡相逢,当然是惊喜交集。
他俩又策马前行,偏偏那雪下得更紧了。
他俩进入城内,进了一家挹江楼,后面连着客店,两人下马登楼,又吩咐伙计留下两个房间,把湿去的棉袍脱下身来,交与伙计放在火炉旁边烘烤,叫了些当地名菜,姊弟俩欢笑谈起家常。 明霞忘了自己还是男子装束,她已换了女孩子口腔。
引起一般酒客不住的偷偷瞟视他们。
明霞风姿绰约,貌似天人,一时邻近酒客眼露异光,纷纷回首注视她。
邻座上摆满了一桌上等酒席,却只斜坐着一个豹头环眼的劲装大汉,正襟危坐似乎等侯什么贵宾。
华灯初上,时已初更,店外继续下着蒙蒙绌雨。
酒楼里焰火熊熊,宾客满座,楼梯一阵响动,众人又是眼前一亮,走上来的竟是个娇艳如花,十六七岁绯衣少女。
少女背插长剑,剑鞘上面黄惠飘扬,她秀目一扫酒楼上的座位,无意中和杜珏的目光一接,杜珏慌忙偏过头去。
少女妙目流波,骤睹英姿翩翩的少年,不禁面泛红霞,低垂螓首。
酒楼上坐客满座,几无虚席,她颇为失望,正拟返身下楼,正好伙计适时迎上,招呼着指向杜珏一席,道:“姑娘委屈点,将就点和这两位……”
明霞一时忘了自己是易钗而弁,起身含笑招手道:“姑娘,客中何须避嫌,就请来这边同坐吧!”
少女瞟了明霞一眼,觉得这位少年靦靦眺眺,毫无须眉气概,不由皱眉冷哼一声,对明霞热情招呼置之不理。
但伙计仍把杯筷送到这一席上。
杜珏移开座位,空出一边,少女仍然秀目回掠,像找寻什么人似的,最后虽然不愿就座,却又实在找不到空位,终于勉强坐了下来。少女绝世风姿,光艳逼人,杜珏恰好坐在她对面,杜珏更显得拘谨异常,目不斜视。
少女妙目一瞥邻座,悄目斜飞,微显不屑地喃喃自语道:“我以为洞庭喽罗们传说的要招待什么了不起人物,原来竟是赵巡坛那贼道!”
明霞对少女的喃喃细语,深感不解,但是由她所佩剑蕙上看出她竟是武当门下。
明霞虽是少女,但素性爽朗大方,对面前少女颇具好感,不由微笑道:“在下昆仑门下叶明霞,这是愚表弟峨嵋杜珏,未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初见杜珏已具好感,此时又见明霞以礼相问,也自微笑着答道:“原来两位是名门高弟,无任景仰,我也无须隐瞒,家师武当上玄下风,我名张晓霞,来此已三天,只为等候一位仇家。”
女孩子家见了女孩总是很想结交的,何况明霞又喜欢她的活泼聪明,很恳切地问道:“姑娘的仇人是什么人?”
少女俏眉紧皱地说出“赵侗”两个字,态度仍然十分冷漠。
他们三人陌生初会,仅只寥寥数语,话音很低,楼上划拳行令之声,闹哄哄的,别的座位上根本无法听清。
不大工夫,四位奇形异服的人物,大踏步走上楼来。
为首一位容貌奇绝,颔下一绺山羊胡子,两“太阳穴”隆隆鼓起,一身黑衣,态度非常狂傲,后面三位宛如三星捧月一般,十分谦卑恭谨。三人步履矫健,生得虬筋栗肉,显得剽悍暴戾。
座上守候的大汉,慌忙起立迎着行礼,道:“难得赵巡坛大驽光临川境,清水帮分堂堂主在下周敬,有缘拜识尊颜,实为万幸!”
为首那人只信手一拱,道:“不必客套,我此行匆匆不能久留,谢谢诸位的招待盛意。”
说完,冷傲异常的往首席一坐,其余三位依次落坐相陪。
原来随后三人,高个子的是洞庭帮四川分舵舵主鱼鹞子何孝文,矮胖身材乃洪洞帮西路总巡堂铁掌吴恒,另一人左眼深洞无珠的是三峡独眼龙张廷玺。
几个人对玄坛黑煞均十分恭谨,分别举杯致敬,席间语多恭颂间,亦说些江湖近事。
邻桌三人却各怀心绪,尤以张姑娘俏眉透煞,玉面寒霜,妙目闪射精光。杜珏想起此行要务,朗目注视明霞姑娘道:“你一路由甘、陕入川,沿途可曾得到璇宫消息?小弟也曾到处探访,竟毫无线索可循。”
明霞姑娘骄狂自负,柳眉轩飞,扬声答道:“璇宫!这些邪魔魈魅,全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专门暗地搞鬼,有日遇上本姑娘,看我不把他踹个天翻倒地才怪哩!”
他俩间一问一答,却把邻桌嚣张跋扈,山羊胡子的黑煞玄坛,气得睑色铁青,吹胡瞪眼,凶睛一瞪,冷哼一声道:“好狂妄的小子?老夫闯荡了数十年江湖,从没有入敢当面侮辱过!”说至此目射凶光,接着暴喝道:“小子,你是何人门下?乳臭未干,缺乏教导,敢如此目中无人,老夫今天不好好的教训教训,谅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双方剑拔驽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一时座上酒客,胆小的纷纷溜走,胆大的避开远些看热闹。
店小二觉得事态渐趋严重,深恐双方一打,势必殃及池鱼,赶忙打恭作揖,陪了许多好话。
黑煞玄坛赵侗怒气未息,瞪着同座四人冷冷地道:“老夫来此不过两天,若非尔等泄漏消息,今天怎会受这些小子的鸟气?帮规对泄漏机密者该处何刑?”
老叟声色俱厉,吓得周敬睑色泛青,坐着的身躯,竟微微发抖起来,身为分舵主的他,自然十分明了帮规的无情残酷,就是其他三人也感到微微颤栗,